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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尺度)的否定,对主体中心、人类中心的否定,它引导着人的自我超越,
向本真的生存可能性靠拢,对人的自我封闭的突破。
诗正因为最初采纳了神性尺度,所以为人的生存提供了基本的尺度。但
是,这种尺度的采纳不同于一般尺度的采纳,而是一种“聆听”,一种诗性
聆听,在聆听中让神性尺度自己言说。只有这样,它才会显现出来。在这种
意义上,海德格尔称“写诗即发现”。这是对深藏在天空万物中的神性的发
现,对隐匿的“存在之真”的发现,对原初尺度的发现。写诗就是采纳这一
尺度,用它测度一切,批判一切,赞美一切。
诗由于采纳了最初的神性尺度,所以为人的生存提供了基本尺度。因此
海德格尔写道:“只有当诗发生,出场,栖居才会发生。……诗首先让栖居
①
在其本质上得到实现。”人并不仅仅栖居在大地上,并不仅仅靠劳作和建筑
而居留,他还需要宁静、和谐、光明、温暖,没有这一切,栖居只能是一种
沉沦,一种苟活。诗作为原初的“筑居”揭示了栖居在本质上必须是诗意的,
只有诗意的栖居才能引导人本真地生存。
语言对存在的言说
① 海德格尔 《赫贝尔——家之友》,《海德格尔全集》第32 卷,第93 页。
② 海德格尔 《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诗、语言、思》,第211 页
① 海德格尔 《……人诗意地栖居》,《诗、语言、思》,第22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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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诗作为原初的尺度敞开了一个生存的世界,并为存在提供了本真
的基础,那么,将这一世界宣示出来、确定下来,将这一尺度宣示出来、确
定下来的便是“语言”。正是语言道出了天上神的迹像,以命名的方式唤出
了“世界”,使其澄明,使人的生存无蔽。离开了语言,一切都将在黑暗中
隐匿不彰。
在《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中海德格尔写道:“首先,十分明显的是,
诗的活动领域是语言,因此,诗的本质必须通过语言的本质去理解。尔后,
以下的情形便了然大白了:诗是对存在的第一次命名,是对万物的本质的第
一次命名。诗并不是任何一种随意的言说,而是特殊的言说,这种言说第一
次将我们日常语言所讨论和与之打交道的一切带入敞开。因此,诗决非把语
言当作手头备用的材料,毋宁说,正是诗第一次使语言成为可能。诗是一个
历史的、民族的原初语言。因此,应该这样颠倒一下:语言的本质必须通过
诗的本质来理解。”①
在这里,海德格尔指出了诗与语言一种隐蔽的循环关系。正是基于二者
在本质上的循环阐释,他对诗和语言作出了一种全新的解释。
海德格尔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语言是以何种方式作为语言而发生的?他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是语言在说我们,而不是我们在说语言。
在过去,语言一直被认为是人的活动,是人表达思想和传达意义的工具,
人创造了语言,使用着语言。
但海德格尔认为,这完全是一种流俗之见。他追问道,我们说的“话”
是从何处听来的?回答当然是“前人”。但这个“前人”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呢?如此不断地追问下去,就会追问到第一个说出词语者。他就是“话”的
最初发出者,他将第一个词给予聆听者。这个“他”就是“存在”,即海德
格尔所说的“神”。神在这里是一个隐喻,它启示我们,最初的语言言说不
是人为的,而是“非人”的。海德格尔将这种非人的、最初的语言言说看作
语言的“本已言说”。所谓的语言的本已言说指的是存在的本已显示和给出,
这种“说”意味着“显示”,“让……出现”,“让……被看见”,“让……
被听见”。在他看来,存在、显现、言说与逻各斯都意味着存在者原初的、
本已的涌现,这种涌现就是存在者默默的言说,显示。“回到事物本身”就
是回到事物本身的显示与言说,回到对这种显示的直观和对这种言说的聆
听。而诗人正是这第一位聆者。
正是在对“存在”的言说、聆听与应答中,诗人说出了全新的一切,第
一次传达了语言言说,使语言成之为语言。
在海德格尔那里,对语言言说 (即存在的显示)的聆听乃是他早期所谓
“领会”、“理解”这一此在的生存方式的隐喻性说法。在他看来,正是“领
会” (理解)这一生存环节将人的生存与广大而丰饶的存在之域联系起来,
正是经由领会中道出存在的意义 (即语言言说)而成为言说的解释使人生存
在存在的澄明之中,因此,正如离开了领会不可能有解释一样,离开了聆听
也不可能有言说。
海德格尔认为,人在这种聆听中的传达不是人的主观行为,而是语言本
身的使命,是语言在言说。它在存在的命令下召唤人这个特殊的聆听者与言
传者,从而在人的语言活动中实现自身。简单地说,是语言“居用”人来实
① 海德格尔 《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诗、语言、思》,第10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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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自身。在此,海德格尔用一种神秘的方式道出了一种深刻的关系,即语言
与人之间的“居用”。一方面,语言居用人而在人的言说中实现自身,另一
方面,人也居用着语言,在对言说的聆听与传达中获得了语言,获得了言说。
正是在这种相互居用中,人使语言成了语言,语言使人成了人 (拥有了语言
并栖居在语言构建的世界之中)。
传统的语言之思之所以越来越偏离语言本身,就在于它遗忘了“是语言
在言说”,而将语言看作纯粹的人的主观活动,看作人主观任意的造物。这
种语言之思是无根的。在海德格尔看来,语言言说 (存在的显示)在本质上
是整一神秘的,它不可言传,因为言传就是符号化,而符号化始终是静止的,
分割的。
海德格尔把人的语言活动分为“本真言说”与“非本真言说”,认为聆
听的真误决定了言传的真误,或者说,领会的真误决定了解释的真误,在通
常情况下,领会的先行结构总是充斥着人们的言谈,这种言谈对存在本身的
言说(显示)充耳不闻,从而阻碍了领会对存在的本真纳入,同时将俗常听
到的一切,将一切先人之见当作真理。因此,俗常的言说乃是非本真的言说。
此外,非本真言说的另一种形式是概念化、系统化、理论化的语言言说,这
种言说将语言凝固成僵死的硬壳,从而建构出一个虚假的语言世界,使其沦
为贯彻一些人的主观意志并奴役一切的工具。由于这种语言根本上的主观性
和非本真性,它反过来对人的统治便显示为邪恶的暴力,语言建构的世界就
成了人囚居于其中的牢狱。
本真的言说一直深藏在被传统语言之思遗忘了的诗性言说之中。只有诗
人,真正的诗人,在始终不渝地聆听语言言说 (存在的召唤),应和语言言
说而创作出伟大的诗篇。正因为有了诗人 (除了狭义的诗人,还有在每个人
心灵中保存的诗性),人才在大地上写出了“存在之诗”。
在《形而上学导论》中,海德格尔写道:“在词和语言中,万物才首次
①
进入存在并在起来”,“凡无词处一无所有”。这就是说,凡无语言之处,
存在是不可能出场并显示的,它只能沉默于黑暗的混沌之中。有了词,才有
了一切的出场。而第一个命名之词总是诗人寻找到的,因为诗人被“天命”
所遣,必须传达存在 (神性)的言说。
既然诗人发现词的本质并找到词,那么也首先是诗人以诗的方式在词揭
示存在这种根本性的意义上使用词。这种揭示性的词语使用便是“为存在命
名”。“命名”总是第一次的,第一次将存在的显示昭示于人。诗性言说的
启示力量就在于它永远是不可重复的第一次言说。对存在的第一次命名。由
于有了诗人的言说,这个世界才会不断以新的面貌出现。诗人的言说为我们
建立新的世界,使我们“诗意地栖居”。因此,海德格尔说:“诗就是以词
②
语的方式确立存在。”而当词语作为确立存在的诗出现时,词语便传达着存
在的言说,诗人歌呤便回荡着存在的言说。正因为这样,我们总是感到在伟
大的诗篇中所看到的不是人的词而是“神”的记号,所听到的不是人的声音
而是“神”的声音。正是诗的歌呤使语言言说(存在言说)转化为本真的人
之言说。海德格尔称是诗使语言成之为语言,而成了语言的语言就是诗。
在海德格尔看来,诗作为名命性言说,乃是对物的存在的言说。它不同
① 海德格尔 《形而上学导论》,《海德格尔全集》,第21 卷,第118 页
② 海德格尔 《语言》,《诗、语言、思》,第19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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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抽象的概念性言说,因为这种言说将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