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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首领面面相觑,一个好心的说:“反正平时咱们喝酒也得找小姐作陪,要不就让她们一块吃吧?”四个波希尼亚女人坐上饭桌,她们来自遥远异国,艰辛地维持着一艘彩船的开销,从来是自己作饭,如有客人要留宿吃饭,也都准备的是波希尼亚食品。波希尼亚是流浪民族,食品粗糙,好在是异国情调,将将可把客人蒙混过去。
她们已到南京两年,今天第一次吃到汉族高档菜肴,发出由衷赞叹声。又一个好心的首脑见她们高兴成那样子,趁兴将酒瓶递来:“姑娘们,这是好酒。”一个姑娘接过来,抿了一口,叫声了:“美妙!”就对着瓶嘴整瓶喝下。
这次晚宴一共送来了五瓶酒,全让她们喝了。波希米亚人单纯直率,一高兴便要用舞蹈表达对生活的热爱,五个醉眼朦胧的姑娘热情地说:“你们太好了,我们给你们跳个舞吧!”武士团首脑们相互看看,均点点头。
桌椅被撤开,五个姑娘拿出手鼓吉他,散开长发,撩着裙子浑身上下一扭,便跳了起来。立刻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五百武士面对彩船正严阵以待,突然听到身后响起欢快的乐曲,还有女人甜腻的歌声。五百武士齐刷刷地转过头来,见店铺窗户中正有歌舞表演,一个武士不禁走上两步,登时所有人都聚集在窗前。
四个波希米亚姑娘趁着酒性跳得越来越起劲,高兴得众首脑捋着胡子相互说:“好,真好。”看到窗口挤满了人头,波希米亚人的热情焕发了,她们说:“这里太窄,咱们到外面跳去吧!”手拉手跳出了门外。
武士们让出一片空场,四个女人跳得兴起时,会喊一声:“喜欢我们吗?”五百武士会齐声喊道:“喜欢!”
望着外面的热闹场面,店铺内的首脑们均深受感动,说:“三天来,他们太辛苦太紧张了。要没这几个外国姑娘,还真放松不了。”首脑们看了一会,忽然一人大叫:“哎呀!倭寇该不会趁乱跑了吧!”
此时门外,四个女人叫道:“一起跳吧。”五百武士都跳动起来。南京武士一贯高深莫测,见到他们摇头扭腰,登时吸引了两岸民众,场面更加拥挤不堪。
武士团首脑们迈出门,大喝一声:“停!倭寇都跑了!”场面霎时一静,首脑下令:“快,再组织个敢死队,看看倭寇还在不在。”敢死队由三人组成,摸黑爬上了彩船。
过一会黑暗中传来了三次落水声。首脑们舒了口长气,彼此以眼神安慰了一下,说:“还在。”
倭寇还在彩船上的消息,鼓舞了民众,四个波希米亚女人大喊了一声:“还在!”五百武士齐声应喝:“还在!”两岸民众也兴奋地大叫:“还在!”四个波希米亚女人大叫:“那还等什么,小伙子们,跳起来!”
手鼓、吉他声热烈地响起,五百武士跳动起来,两岸民众响起欢呼声。望着外面失控的场面,店铺内的首脑们都发出苦笑:“咱老哥几个所能作的,就是隔一会派两人上一趟彩船,试试倭寇还在不在。”
七、
天空黑暗后,海道防看着亮起的灯火,遥望队伍前方道路的堵塞情况,陷入了绝望情绪。当队伍喊出捉拿倭寇的消息,南京百姓就围上来,将三千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士兵们对拥在身前百姓解释:“请让开,我们是去捉倭寇,不是已经捉到了倭寇。你们怎么就那么爱看热闹呢?”挤在士兵身上的百姓们说:“这话你还是跟后面的人说去吧,我们也早想走了,但就是动不了呀!”
在人群的外围,有一个消瘦的身影在努力地往里挤,他是跟刀客换了服装的监察史大人。他先开始叫着:“我是监察史,让开让开。”但招惹来嘲笑,旁边的百姓都说:“这人为了看热闹,什么都敢说。”后来,他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使劲往里挤,心想只要挤到最里面,见到了官兵,就彻底安全了。
在人群的最外围,还有一个努力往里挤的身影,他便是十夫长刘凯。他在一家肉铺前爬上岸,见到屠夫剃肉的尖刀,仗着身上的官方铠甲,一把夺了过来,望着前方一直盯着的衣服背影,凶猛地挤进了人群。
两人都在尽最大力量向前挤。监察史已经可以在群众人头的夹缝中见到海道防愁苦的脸,他兴奋地呼唤了声:“我是——”声音便已嘶哑,十夫长刘凯的尖刀刺进了他的后腰。
刘凯连刺几刀,大喊一声:“我杀死倭寇啦!倭寇被我杀死了!”人群骤闪开,尸体倒地,刘凯挥舞着手中尖刀,向群众比划:“看看,都来看看,是我干的!”他穷凶极恶的表情和乱晃的刀,令人群潮水般疏散。
面对突然缓解的交通,海道防喜上眉梢,一挥马鞭:“进军!”
三千兵马行进了五十丈,见到了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尸体旁的刘凯。尸体被翻过身时,海道防几乎从马上跌落。
经过当街审问,海道防推断倭寇仍留监察史别宅。然后刘凯被押往死牢,三千兵马继续向西城进发。海道防下令:“咱们最大的官都死了。非常时期,没法爱民如子,再有看热闹的百姓阻挡道路,一律格杀勿论。”
果然,看热闹的百姓从街角树下又一次次涌现,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方阵齐刷刷抽出腰刀。一时间血光四溅,街面上再无一人,视野可以望到三里之外,海道防压抑了一个下午的心情登时舒畅。
三千兵马飞快地到了监察史别宅,两门火炮架好。带两门火炮,原不想真用,只想起到威慑作用,但监察史已死,没有必要再顾忌会损坏他的宅院。想到自己当官多年,从没机会发射火炮,海道防豪情大增,马鞭一挥:“瞄准,开炮!”
过了一会,仍没动静,低头见炮兵站在马前正赔笑地看着自己。炮兵小声地说:“ 大人,我没带炮弹。”
海道防大怒:“为什么问题总出在你身上!”一马鞭抽下去,“没有炮弹,你还敢推着炮来?”炮兵忍痛赔笑:“您的命令是让我带火炮,没写着要带炮弹,所以我就只推着炮来了。”
海道防:“这还用写吗?大炮和炮弹是一个整体,一码事。”
炮兵:“但在咱们国家武器管理制度上,是两码事。您真不能怪我。”
海道防没脾气了,垂头丧气地说:“好,我不怪你。我现在批准你使用炮弹,快回去取去。”
炮兵:“大人,为避免下一次误会,我这回把话说在前头。按照朝廷规定,动用炸药性质的炮弹,得经过省级批准,要经过许多道手续”
海道防一下打断了他:“给句痛快话,我这种级别的官,能用什么炮弹?”
炮兵:“石头弹。大人,您千万别生气,虽说是石头炮弹,但也要往炮筒塞些火药,否则发射不出去。”
海道防:“能用上点火药呀,那我这心里还舒服点。”
炮兵:“您别瞧不起这石头弹。虽没有爆炸力,但一块石头,也能将人砸个半死。”
海道防:“别废话了!你先给我取来,轰两炮再说。”
军备库就在城西,炮兵很快回来。“嘡嘡”两声,两块石头飞上了宅院上空,先后落下。所有人都感到,这石头弹是比炸弹差得太远,落下后连个声都没有。海道防又一鞭子抽在炮兵身上:“混蛋,你就不能给我找两块大点的石头!”
炮兵赔笑:“大人息怒,您要知道,炮筒的直径是固定的,就那么大。”海道防又没了脾气,叹气道:“那你就给我多放几炮。”
幸存的小兵和五位丫环正泡澡泡得几乎虚脱,一块圆石从天而降,击碎屋顶,砸断了旁边的木床。监察史的第四位夫人全神贯注地握着板斧,猛听得身后一声响,窗户旁的茶几已变得稀烂。
三十几块石头弹发射出去,海道防的心情稍稍变好。此时炮兵提醒他:“大人,这可是咱南京全部的石头弹了。您呆会必须给我写个情况说明,否则咱南京二十年来储备的石头弹一次用光,我实在没法在军备库报账。”
海道防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中的马鞭,问炮兵:“用一点武器都那么仔细,咱军中还有什么不严格的事吗?”炮兵努力思索了一下:“可能只有杀士兵这一件事了,对此,各级领导都不怎么审查。”
海道防大喜,吩咐左右:“把这个炮兵给我拖到一边,斩!”炮兵的头被一刀砍下后,监察史马鞭向宅院门一指:“冲呀!”三千兵马闯了进去。
士兵们冲进去后,很快捉住了在水桶中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一男五女。他们被绑送海道防马前时,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查明了一男是十夫长刘凯下属的小兵,海道防下令将他押入死牢,与刘凯关在一起。
至于五个淫乱的丫环,海道防顾虑到虽然监察史已死去,但仍要避免他家丑外扬,下令送往监察史的正宅,交给一二三夫人处置。
在宅院的最深处,士兵们发现了一座坍塌的月亮门,进去后,见尚有一间房损坏程度不大,门口的灯笼依然亮着。这里应该是第四夫人的卧室,静无声息,可能第四夫人已在石头弹中死亡。
一名士兵迈步而今,立刻跌了出来,从小腹到胸口被剖开了深深一道口子,流了一会血,就气绝身亡。连续几名士兵都遭此下场,消息很快传给了门口的海道防,说发现了倭寇,倭寇在殊死抵抗。
海道防在重重保护下,进入了月亮门,下令士兵进攻,目睹了五名士兵腹破肠流而死,然后询问:“我这种级别的官员,到底能不能用炸弹?”除了被斩首的炮兵,推炮来的还有几名,他们连忙说:“谁说您不能用炸弹?您要想用,我们就立刻给您取去。”
监察史的第四夫人躲在门旁,手持板斧,看着灯笼照耀下的门口地面,初次杀人有一种特殊的兴奋。她欲罢不能地期待着再有人闯入,等了很久,忽然全身一震,倒在地上时听到了一声暴响,觉得身体变得滚烫。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念是:“他说我杀几个人,他就见我几次。他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