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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又愣了愣。疗养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但外界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没病没灾的,谁信?这个理由如果要让人信服,除非……徐天胤当时是真的需要疗养。
三岁,以疗养的名义到香港来。发生了什么事?
夏芍想问,但男人好像感觉到她想问一些事。她还没开口,他便手臂紧了紧,整个人往她身上压了压,气息裹住她,更是在她颈间深嗅,呼吸略微急促。
夏芍一感觉到这些,便怔了怔。她没想到她只是一个想询问的意向,就能让他这样,她甚至感觉他很紧绷,而埋在她颈窝里的额头上,竟似有冷汗渗出。
“师兄。”夏芍很意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厉害,她轻轻唤徐天胤一声,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在他后背轻轻地安抚。
徐天胤没答,他还是很紧绷,但还是没说话,似乎忍着不适也要等她问。
夏芍有些心疼,她想问,但最终却是闭了闭眼,笑了笑,问道:“师兄在香港十多年,书也是在香港读的吧?哪所学校?”
她改换了话题,总不想太逼迫他。而且,她有点好奇,师兄的学生时代会是什么样的?他在学校里,会怎么跟老师同学相处?会不会打架?还是一直不理人?
却没想到,徐天胤在听见这句话以后,反应虽然是明显好了些,手臂僵直的力道也微微放松下来,但却答道:“没有。”
“没有?”夏芍注意着他的反应,略微放下心来,但却问道,“没有是什么意思?没去学校?”
“嗯。”徐天胤答。
“那师兄的书在哪里读的?”夏芍问。她没记错的话,他当初跟伊迪和马克西姆见面的时候,英文和俄语说得很好呢!
“家庭教师。”
呃……原来如此。
原来,是找家庭教师在家里学习的。这确实像是他这性子才会做的事,但……
他没有去过学校,对大多数人来说,学校的经历在他的人生里并没有。他的人生里,没有严厉的班主任,没有被教导主任叫去过办公室,没有和同学打过架,甚至没有一个学校里交到的朋友。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的人生经历,他却没有。
这并不是一种幸福。
她感觉到的,只是深深的孤独。
到底,师兄三岁前发生了什么事?
夏芍没敢再问下去,她觉得他至今没有解开心结。而她知道得太少,不知从哪里入手。只怕稍不注意,便会让他像刚才那样冒冷汗。
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先去问问师父。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四章 师兄的过往
夏芍是趁着徐天胤晨起打坐的时间出的房门。舒槨w襻前头的主屋里,唐宗伯刚起不久,看见夏芍过来,有点意外,“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早?这个时间,不应该还在打坐?学会偷懒了?”
“偷懒也不在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夏芍一笑,扶着唐宗伯坐到轮椅上,走去窗前开窗透气,又去倒了杯温水给老人,这才回来说道,“师父,我有件事想问您。”
“嗯?”唐宗伯喝着水,抬起眼来,笑道,“你有事要问?真稀奇。你个小丫头,从小好奇心就不重。什么事让你一大早的,不打坐跑来问师父?”
夏芍一笑,还是师父了解她。她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想问问师兄小时候的事,他跟师父来香港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宗伯当即就愣了愣,“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是不是问过你师兄,他不肯告诉你?”
夏芍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昨晚师兄冷汗直冒的时候,也从未说不告诉她的话。只是她没敢问下去……
“我不敢冒然再问,昨晚我也是突然问起这件事。以前从未问过师兄,他也是没有心理准备。我觉得,我若是问,师兄应该会告诉我的。但我不敢再问了,我看得出来,这件事在师兄心里绷得很紧,我怕问得突然,一下子让他把这根弦儿崩断了。我只想先来问问师父,且了解一点,日后再慢慢来。”
这正是夏芍的目的。她想先从师父这里了解一些,日后慢慢开导徐天胤的时候,也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唐宗伯看着夏芍担忧的模样,叹了叹,把茶杯放去了一旁桌上,垂着眼叹了口气,“唉!你担心得有道理。很多事不是肯说出来,就没事了的。有的事,适合下一记猛药,当头棒喝,才能叫人一下子清醒。但有的事,需要慢慢来,要用时间和周围的人慢慢去抚。你师母用了十年,才让天胤从后面那间院子里走出来,唉!丫头啊,你师兄并不是不敢面对,他只是太重情。偏偏他命格孤,这一辈子,他都困在一个情字上了……”
情字?
夏芍知道,所谓情,并非全指男女之情,父母恩情、师门之情、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皆是一个情字。命格孤的人,寡亲缘情缘,不能圆满,因而才苦。
“师父,师兄小时候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我看得出,他父母早亡,跟这件事有关么?”夏芍蹲下身子,扶在老人轮椅旁侧,抬头问。
“唉!”唐宗伯叹了口气,“自然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但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师父这么多年来也并不全然知晓。”
“师父也不知道?”夏芍倒是愣了。
“只知其中大概。你知道你师兄的家世背景了吧?”唐宗伯问,见夏芍点点头,这才道,“你师兄的父母当年是在国外遇害,以徐家的背景,险些闹成国际问题。他父母当年遇害的细节,连外媒都是没有详细披露的,所以师父也只知道个大概。”
徐天胤的父母是在他三岁时遇害,细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五年了。依照当年信息传播的方式,这件事自然不会广为人知。而且,后世信息发达的时候,国人若是在国外遇害,处理不妥都很容易闹成国际纠纷,莫说徐家敏感的背景了。
夏芍对师父这个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没想到师兄的父母是在国外遇害的。
“在国外?”夏芍低喃。
“对,国外。”唐宗伯抚着胡须,也垂着眼,“听徐老爷子说,他们一家三口是去国外度假,没想到……唉!”
唐宗伯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院外。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如今已是久远,再回想起来,多少往事浮上心头,难免有种物是人非沧桑变迁之感。但他还是慢慢说了起来,“师父与你师兄的爷爷早年相识,他长我十余岁,我二人称得上忘年交。当年,我曾为他的长子批命,说他在三十岁时会有大劫,可惜他没有信我。那段时间正是各种运动闹得凶的时候,很多老一辈传统的东西都被砸的砸,烧的烧,风水命理皆被批斗成牛鬼蛇神、封建迷信。我也不知道你师兄的爷爷当时是不敢信,还是当真不信,总之那时候我感到待在内地不合适,便打算回香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从京城出发,路上看到一些老一辈的东西烧得太严重,心里惋惜,打算沿路救一部分,能救多少算多少,这才从京城一路南下。就是在南下的时候,遇到了你张师叔,救了他之后,把他也带到了香港。”
唐宗伯说到这里,脸上神色带些后悔与自责,“你师兄的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徐老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我自该知道批得没错的。但我回来香港之后,这边事忙,慢慢的,我便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后来,内地许多政策放开了之后,我才又接到一宗阴宅风水的案子,往内地走了一趟。那一趟刚好是去京城,我便在京城又遇到了徐老。当时,我一眼看出他有丧子之痛,如遭雷轰,这才想起这事在相隔两地的数年时间里,被我给忘了……”
唐宗伯悲叹一声,自责不已,“就因为我忘了,没能阻止得了,天胤的父母就这么去了,他当年才三岁,也差点丧命。我在徐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一点。”老人伸出手来,比了个三岁男孩的高度,“长得可爱,就是不会说话。不说话,不看人,你师兄他爷爷说他是受惊所致。”
“受惊?”夏芍抬头看着老人。
“嗯。”老人点点头,“我也是听徐老爷子说的……你师兄的父母是在酒店里遇的害,恩怨纠葛为何,有多惨烈,老爷子并未提及。他只说,当年在酒店里并未找到你师兄。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被绑架,或者在别处遇害,连外国警方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在酒店里找到的他。他就他父母遇害的房间,藏身的地点匪夷所思,竟在酒店床垫下面,木板的暗箱里。那地方本是普通人家为了存放杂物用的暗屉,但酒店里用不着,就一直空着。应该是他母亲把他藏进去的,但是警方还是觉得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那里面的空气不足以让人存活太长时间,而他在里面度过了三天。”
夏芍呐呐地听着,伸手捂住了嘴。
“我在徐家看见你师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他不是受了惊吓人魂游离,而像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一个世界里。我用元气、用药给他调养了一段日子,他才会看人,叫他才有反应。我那时香港的事还很多,把你师兄带来香港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而且当时我还没收徒,在看过你师兄的八字之后,知他命格孤奇,天生适合入玄门,这便像徐老爷子提了出来。”
“你师兄他爷爷……唉!他对儿子的死也很自责,怪当初没听我的。所以,我一提出来,他只考虑了两天便答应了我。他对外宣称我是名老中医,让你师兄跟着我到香港疗养。你师兄当时年纪虽然小,但他其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很清楚。他从被我抱着离开徐家,到来到香港,从来没哭闹过,一直很安静。那时候,你师母还在世,一直把他视如己出般照顾。”
唐宗伯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里,那是数十年没有变过的景色,仿佛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就能够回到从前。他慢慢地说,夏芍静静地听,却忍不住情绪波动,遥想当年。
当年,三岁的男孩跟着父母外出游玩,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