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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后,母校让梅子还真不好认路了。大门两边有新盖的实验楼和一排新砌的墙报栏。路边的法国梧桐早已长大,如今有了林荫道的感觉。笔直地望过去,仍旧为大操场,看着倒是一眼熟悉。右转弯原本是平屋,为老师的办公室,如今也改成三层的大楼。刚才梅子已经问过传达室的老师,紫飞的办公室便是在这幢三楼。
看到三楼前的冬青树,梅子又感觉熟眼了。那些冬青树还是他们读书时种下,记得中间还种些桃树和梅树。梅子巡视着,桃树和梅树犹在,只是季节是深冬,梅树和桃树一概凋零枯落,没带一丝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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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让梅子看来,既陌生,又亲切。
梅子没有再去向路人讨问,径直朝三楼走去。
顺着每间屋子门樘口挂着的小牌牌望去,梅子找到语文组的字样。梅子先从窗口朝里面张望,紫飞正在办公室里,没有去课堂。
有人影出现在窗口,几位老师不约而同抬头来看。紫飞坐在斜对面的办公桌,一抬头就能看清楚这边的窗子。紫飞看到梅子,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梅子从来没上学校找过自己,这会一出现,让紫飞又喜又奇起来。
“梅子。”
“嫂子。”
紫飞要梅子进办公室坐去,梅子说别进去了,自己说完事就走。梅子问紫飞这会是不是忙着。
紫飞说:“考试已经结束,正是扫尾阶段,也不怎么忙。你有事?”
梅子便将自己的来意和紫飞说了。紫飞听了梅子的说,倒是很替梅子有这样的想法高兴。
“你早该出来了,以前我还跟你哥说起过你的事。不过你哥是个死脑筋,还不一定会同意。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不要有什么担心。他那边工作我去做。至于找份什么事做,你先不要着急。总之服装厂不能去,我听说那厂子做工很苦。经常开夜班,你这副身子骨,怎能受得了。”
紫飞心直口快,又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一下子把自己的想法给全倒了出来。
梅子压根也没想到,嫂子会有这般想法,而且又是那么认真地待自己的事。一听,内心欢喜不已。尽管她只是抿抿嘴唇向紫飞露了个简单的笑。
紫飞还是想到了广禄阊门的人,她问起梅子:“舅妈和富才怎么说?”
梅子说:“问过妈。富才没回来过,所以还没问过。”
紫飞想想,事情虽不是很麻烦,但梅子毕竟是富才的人,还是要等富才答应了才好。要不,顺才那边她也不好做工作。以前学校要找临时工,管理图书室,紫飞想到过梅子,但和顺才商量时,被他挡了回去。顺才是部队出身,又是干部,但他的乡俗观念还是很强。鉴于梅子和富才的特殊情况,他觉得梅子不应该轻易离开荒地。何况家里的日子又不是过不去。
紫飞不想给梅子泼冷水,便说:“你先别急。我这边替你找打听一下工作,等富才回来,我和你哥一起去一趟荒地。再说也快过年了,要工作也得等春节后。”
梅子说:“这样最好。我想富才也不会不同意吧。嫂子,我呆在家里真的感到没意思,你一定得帮我。”
紫飞给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紫飞还留梅子吃饭,梅子撒了个小谎说:“我好久没回娘家了,想回去看看。饭不吃了。哥那边你也一定替我说说。”
梅子还说:“其实家里就你和哥的话最有用。”
紫飞拍拍梅子的肩头说:“知道。你放心吧,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嫂子我一定让你满意。”
紫飞的话让梅子吃了颗定心丸。
除了在紫飞那里得了个满足的答复,今天梅子还有一门心思藏着。梅子走出校门就哼起小调来。梅子会唱很多歌,即使能完整唱来没几首,但哼哼只需要熟悉其中一些的调子就行。
窄小的庙地墙弄是学校去街市最便捷的一条通道。四季没有什么阳光,两边是明清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那些建筑是这条墙弄的特点,也是固湖老镇子的特点。梅子熟悉这里的一切。
墙弄的出口,也是和老街交叉的路口,原本有固湖镇的邮电所,以前经过时总能听到里面接线员喊话声,接插线路声;或者是电报员的“咚关、咚关”之类报码声。要说这里的变化,也许就是邮电所的搬迁。邮电所迁往新街,靠近自由市场那边,好多年了。其实不光是邮电所,整个固湖的很多单位如今都在往新街搬。
兴奋着的梅子脚步轻迈,也不怎么留意老街的那些铺子。老街还是有很多铺子,起码那些传统的店铺都还在。弹花店、棕棚店、秤店、老理发店、打铁店、染布坊……咸货店也没搬。走过咸货店时,梅子鼻歙了一下,咸货店里的咸鱼气味,豆瓣酱气味,干海带气味……诸多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产生一股特殊的气味。这是吃不饱又吃不好年代特别受刺激的气味,今天闻着依旧敏感。
新街在南凉亭外。凉亭塌了一半以后,如今已经被拆除。早年,凉亭旁边还有一座庙,叫下山庙。固湖镇有上山与下山之分。但其实镇内并没有什么山,谁知道这上山与下山是怎么得来。
到了新街,右边一开始便是供销社收购站的房子。一长溜,里面有收购废品,收购茶叶,收购蚕茧,也收购可以做药物的山野杂货。收购站对面,过去是一个村子的晒谷场,如今还是空闲着。边上的房子,现在成了木业社的锯板厂。锯板机“吱吱嘎嘎”声音刺耳。
下去是供销社商店大楼,对面是卫生院和生产商店。再往下去是镇政府,市场,还有一些新盖的民居。镇子到北溪上游的降渚溪为止,再过去便是水稻田和桑果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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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销社商店隔壁有条弄堂,弄堂比起街道来要窄,但足以通过汽车。镇服装厂就在这弄堂里面,进去没多少路。
梅子来到弄堂口时,好些人正从弄堂里面出来。其中大部分是女孩子。梅子猜想,那些人可能是服装厂新招的工人了。之扬昨天说过,今天报名。
进厂尽管要交押金,但来这里的人大都脸上还是挂着欢喜。
从进入新街起,梅子就在注意过往行人,她的目标是之扬。梅子要去服装厂,也是想见到之扬。昨天他说过,今天要陪妹妹之瑛来厂里报名,付押金。
梅子边走边留意过往行人,也朝厂里的大门口张望。没有发现之扬,也没有发现之扬的妹妹之瑛。梅子并没有因此气馁,继续往前走。
服装厂有两幢三楼,大楼是新盖的,外墙撒了一层由碎玻璃和白色碎石混合起来的末子,乍看是浅绿色,在四周建筑中很是显眼。进入工厂大门,梅子没见到斑鸠毛,却迎面遇到了夜开花和她的妹妹海红。姐妹俩看到梅子就喊起“婶子”来。
“阿欣,阿红。你们也来了?”梅子和姐妹俩打招呼。
姐妹俩脸上也显着几分喜色,看样子她们是来招工,而且可能是被招了。
“运气还真不错。”夜开花尚未走近梅子就说开了:“我是带阿红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来巧了。”
“婶子,你也来吗?”海红问梅子。
梅子说:“我是瞎凑热闹。来看看……”
“婶子,你不是有顺才叔吗,想找份工作还不是小事一桩。”夜开花说。
梅子说:“这事我还没想好。先来看看,如果合适,回头再跟他说去。”
夜开花见梅子也要去看看,于是说:“婶子,你先去看看,我们在这里等你。还有之瑛也在里面。她和之扬一起来的。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吧。”
听夜开花说之扬也在里面,梅子心里倒起了几分紧张。这紧张来得有道理,又似乎没有道理。然而到底有没有道理,梅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紧张了。
“哦。好。”梅子回答着,回答的声音有点乱。好在夜开花根本不在注意。
姐妹俩往弄堂外走,梅子进了大门口。
大概是过了报名的高峰期,大楼下报名处的人已经不多了。梅子过去,一眼就把之扬兄妹俩给认了出来。之扬正在给妹妹之瑛填表格,之瑛站在一旁看着哥哥写字。见到之扬的背影,一种亲切感顿时漾了上来,梅子没犹豫就走了上去。
梅子尚未走近之扬兄妹俩,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梅子。”
梅子先是一怔,然后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喊自己名字的人。
楼梯口,有人冲着自己笑。
“韩露。”梅子很快把对方认了出来。从楼梯口出来的是梅子读书时的同桌韩露,且也是十分要好的姐妹。
两人一近身,相互亲热地拉住了对方。又相互仔细认认,又会心笑笑。
自毕业后,梅子和韩露一直没有见过。韩露不是固湖人,梅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她。两人简单地问候了一番,梅子便被韩露拉着上了楼。
韩露喊梅子的时候,之扬也抬起头来注意,看到人家所喊的梅子正是自己村里的梅子,本来想和她招呼一声,看到梅子只顾到韩露没来看自己,之扬也就没开口了。
“这些年你都跑哪里去了?”上楼,刚进韩露的办公室,梅子就问韩露。这些年,梅子不说天天想念韩露,但时常也会记挂她。高中毕业后,韩露就跟失踪了一样。
“说来话长……我现在到固湖了,会有时间慢慢告诉你。”
韩露说着,搬过椅子让梅子坐,又替梅子沏了一杯茶。热情,客气,一咕脑儿全搬了出来。
“你不会也是来报名进工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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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摇摇头说:“凑热闹……”
“看你样子,也不像是干活的人。家里很清闲吧,看把你养的……”韩露还是不停地打量着梅子的面孔。她似乎也看出来了,梅子没像人家农村妇女一样受累,她的皮肤还是如前那般细腻:“一点也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