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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似乎是房子塌下来把自己埋了个严严实实,苏微感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地响,有点站不住。隐隐听到陈东的喊声,苏微赶紧定了定神,冲着陈东说话的方向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头顶凉凉的,苏微摸了摸,还好,没流血,只是鼓了个包。
陈东的父母也愣住了,父亲讪讪地放下了武器,母亲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东一脸的后悔,我要是不躲开就好了。
跟你说了我没事。苏微有点尴尬。
走,咱们先进屋,把东西放下。陈东提起旅行包拉着苏微进了自己的房间。
父母仍旧一动不动。
陈东的房间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可是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都在打扫。炕头上贴着一张发黄的海报,麦当娜露着肩膀,张着一张血盆大口。
苏微笑起来,原来你真的喜欢她啊?
头刚一抬就不行了,天旋地转。
陈东赶紧把苏微扶上床,你快躺会儿,别说话了,睡一会儿不行咱们就上医院。
哪至于那么娇气啊?真的没事。苏微逞强地说,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一路上的疲惫趁着神经刚刚松弛便铺天盖地地袭来,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做些乱七八糟地怪梦,好象有无数人在耳边嘈杂,乒乒乓乓地把脑袋敲成了架子鼓。
隐隐约约地听见好象是陈东的声音,好象是在跟人吵架,乱哄哄地,又听见陈东父亲的咆哮,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苏微急得出了汗,拼命地想醒过来,手脚却像被绳子死死绑住一样,怎么也挣扎不动,想喊陈东帮忙,嘴却张不开,就像掉在了另一个空间,眼睁睁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却始终冲不过去。
嘈杂声越来越大,苏微甚至清清楚楚地分辨出了陈东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力量,一字一句地……
那个解说员是怎么搞的?他是报分还是报丧啊?有他那么解说的吗?跟念讣告似的——享年15比10…………
同学,谢谢你啊。
喂!你醒醒,别害怕,我吓唬你的,对不起,你快醒过来……你他妈的快点醒醒啊!
你是广播站的那个苏微吧,早就在听你的广播,今天才对上号。
如果,你是女孩子……
等我,等我明年毕业,我跟你去D城。
咱们总得有个家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了,我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了。
……
忽然一声巨响,紧跟着是陈东母亲的一声尖叫,苏微一下子被惊醒,猛地坐起来,一身的汗。
顾不得穿鞋,苏微跌跌撞撞冲出去,一眼就看见陈东跌倒在地上,右手扶着左胳膊,煞白的脸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
旁边是那条惹祸的擀面杖。
25
苏微急得嘴唇都在哆嗦,怎么了?怎么了?陈东!
傻大个勉强咧了下嘴,一个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笑。
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
父亲面无表情,直直地站着。
还愣着干什么!医院!医院在哪里!苏微赤红着眼睛疯狂地向面前的两位老人咆哮。
母亲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院门,苏微一把背起陈东跑了出去。
白花花的太阳依旧照着头顶,陈东的胳膊软软地搭在身前,曾经那么有力量,让对手眼红的主攻手的胳膊,现在,却像一只断线的木偶。苏微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陈东的汗下雨一样地流,湿透了苏微的背,脑袋嗡嗡地响,好象还是在梦里,拼着命地寻找出口,苏微疯一般地向前冲。
医院就在不远,苏微像打冲锋一样飙了进去,声嘶力竭:医生!!!!
一声吼没把医生叫来,倒把陈东吵醒了,有气无力地拦住苏微,轻点声,放心,我死不了。
胡说!苏微转过来冲陈东开了火。
陈东的胳膊扎上了厚厚的绷带,硬邦邦的两根夹板,活脱脱的一个伤兵。
点滴室里没有别的人,天快黑了,终于有了一点凉意。傻大个不耐烦地数着输液瓶里的刻度,嘴里还开着玩笑,真是的,从小不生病,这倒好,打认识了你,就跟医院结成关系户了,早知道咱们直接在医院开间病房安个家多好。
苏微轻轻地笑,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对了,我问你,你怎么把我送到医院来的?陈东忽然想起来。
背过来的啊,怎么了?
你?吹牛吧?你背得动我?傻大个摆明了看不起苏微。
谁吹牛了?!当然是真的拉,不信,咱们再试试!苏微不服气。
试试就试试!傻大个站起来。
苏微蹲下身子把陈东背在背上,一使劲……直接趴在了地上。
傻大个笑得倒在床上直喊肚子疼。
苏微面红耳赤地分辩,是真的啊,我刚才明明一下子就把你背起来了啊。
陈东还要笑,脸却僵住了,慢慢站起来,愣愣地看着门外。
苏微觉得不对劲,赶紧回头,父亲就站在门口。
爸。
大叔。
父亲低着头,没往屋里看,过了好半天,重重地咳嗽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是苏微的鞋。
苏微赶紧换下从护士那里借过来的拖鞋,甜甜地冲着陈东爸爸的背影喊了声:大叔!谢谢啊!
父亲没回头,摆了摆手,蹲在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苏微兴奋地冲陈东小声说,嘿!你爸冲我摆手了!
陈东趴在窗户上看着父亲,咽了口唾沫,苏微,有烟吗?
没有!
傻大个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烟瘾犯了……苏微?
干吗?
能不能帮我买……
不能!
傻大个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输完液天已经黑了,三个人慢慢地往回走,谁也没说话。
走出了一条街,父亲递给陈东一根烟,抽两口吧,抽两口就不疼了。
哎!陈东如获至宝地把烟叼在嘴里,摸出火柴,一只手怎么也没法点。
父亲把火递过来,疼得厉害吗?
没事,爸。
父亲叹了口气。
晚上,陈东躺在床上,苏微烧了开水,先给父母亲送去一壶,然后过来给陈东擦身子。
疼得厉害吗?苏微轻轻摸着陈东的胳膊,重复着父亲刚才的问题。
傻大个一脸的苦笑,我这才知道,上次我回来,爹妈根本没下死力气打我。
胡说,你那一身的伤哪来的?!
那都是皮肉伤啊,哪像今天,我爸一棍子就揍我个生活不能自理!
是因为……我来了吧?所以他们特别生气。苏微觉得很难受。
你忘了?你说的,要挨打俩人一块挨?
……
看苏微不说话,陈东接着说,其实,这次比上次好多了。那时候,我心里真没底,老担心你会出事。这一次,一想到你就在屋里,我说话都有了底气,结果,几句话就把我爸惹毛了。陈东傻傻地笑。
苏微的眼泪掉在了绷带上。
不说这个了,傻大个转移了话题,说点别的吧?
说什么?苏微擦了擦眼睛。
好久没听你念诗了,念一首来听听?
念诗?
是啊,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最喜欢听你在广播里诗朗诵了,特别棒!
好啊,你想听哪一首?
哪一首都行啊,你最喜欢哪一首?
那……苏微想了想,你等着。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
舒婷的《致橡树》,苏微最喜欢的一首诗,从来没有在广播里念过。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
不长的诗句,很快就念完了,沉默了很久,陈东痴痴地重复: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真好啊……”
苏微重重地点点头,是啊,真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苏微觉得,此刻的两个人,已经把幸福牢牢地抓在了手里。虽然陈东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虽然苏微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虽然父母亲仍然对他恨之入骨,虽然俩人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颗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靠得那么近,近得结为了一体,砰砰地跳动,每一声跳动都是一个字——爱!
爱你!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26
敲门声轻轻地响起来,很轻,像是在犹豫,又像是试探。
陈东愣了一下,高声喊,门没锁,请进!
苏微赶紧过去打开门,母亲正站在门外。
大妈……
陈东跳下炕迎了过去,妈!
别!你别下来了,小心摔着!母亲的言语满是不舍,我给你们熬了两碗汤,趁热喝了吧。
苏微注意到,母亲说的是‘你们’。
谢谢妈!陈东接过碗笑嘻嘻地跟母亲撒娇,还是妈心疼我!
母亲没说话,把另一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陈东端着碗发呆,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我妈进我的屋,从来也没敲过门啊……
……
那一边,母亲翻着儿子的照片,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孩,唉,念起诗来,让人心里直发紧……
父亲低头抽着烟,不说话。
萝卜排骨汤,盐搁多了,咸得发苦。
父母对苏微客气了很多,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可是再没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了。
苏微学着帮父母干活,笨手笨脚的,陈东爸爸直皱眉头,却强忍着不说话,任凭苏微瞎折腾,急得傻大个在旁边一个劲地出汗。
母亲心疼儿子的伤,翻着花样做些好吃的,每次也不会忘记顺手给苏微留一份。苏微一开始还很高兴,过了三天就受不了了,面条面片疙瘩汤,馒头花卷菜包子,吃得苏微直反胃,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馋鬼样,大口大口吃个干干净净。
背地里跟陈东抱怨,这几天把一辈子的面食都吃光了。
傻大个憨憨地笑,半天冒出一句,等回家我给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真的?苏微立刻来了精神,拿出当年练绕口令的基本功报起了菜名。
十分钟后,傻大个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