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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夜一回京,就听下面的人报知了胭脂巷里的事情。其实,这帮贼人我一直有派人盯着,甚至上回他们从流放途中那么容易就逃脱也是我暗中安排的。”
三娘一愣,缓缓眨眼:“我就说劫个狱怎么就这么容易。”
“嗯?”宣韶疑惑抬头。
三娘对上他深邃明亮的眸子,抿唇一笑:“没事,你接着说。”
“他们与四年前一宗上贡金沙被劫案有关系,四年前我去山东就是为了查这一批金子。”宣韶顿了顿,他想起来他就是因为这一件暗自才会在四年前与三娘相遇,若是没有这宗案子,他们可能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牵绊。
“你们抓了人又故意放了,还一直派人盯着,是因为这些人背后还有人?”三娘下意识地开动脑经,猜测道。
宣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摇头:“他们只是坐了别人的替罪羊而已,四年前杀官差劫车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我派人盯着的不是这帮贼人,而是他们藏起来的金沙。金沙数额巨大,当年的那一帮人必不会轻易就放弃。”
三娘一点就透,自然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
宣韶顿了顿,带着歉意看向三娘:“正是因为如此,我一开始就交代了下去,只要另一帮人不出现,就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昨日他们即便是看到王家五小姐被劫持也没有出手。”
三娘微微皱眉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的,职责所在。”
宣韶见三娘没有怪他坐视不理,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轻松高兴起来,虽然他也说不明白自己高兴什么。现在的他还很年轻,于感情一事上刚刚启蒙。以后的他才会知道这种夫妻间的相互理解和无条件的信任,是维持幸福的婚姻所必须的。
“所以……你是不是大概知道五娘最后的去向?”三娘想了想,问道。
宣韶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在何处。”
三娘一喜,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受伤。”这个受伤是包含多个层面的。
宣韶皱眉沉吟。
三娘面色一僵,是出了事了么?
宣韶见三娘的脸色,知道她误会了,忙道:“你不用担心,她并没有受伤。”
三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总还是希望五娘好的,至少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什么伤害。
“她因为目睹了生母为救她而惨死,所以……”
宣韶还没有说完,三娘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今日从王璟口中得知了崔姨娘的死状,光是听,就已经是让人觉得太过残忍,五娘却是亲眼目睹的,那人还是她的生母。三娘不用想也知道五娘此事定是深受刺激。
“我的一个下属一直暗中跟着她。离开了胭脂巷之后她跑到了城南,现在正栖身在一个灾年用来安置灾民的善棚中。王家可以去那里找人,不过……”不过他也听说了今日城中的流言,他不确定王家的态度,所以决定先来问一问三娘的意思。
三娘皱着眉头思考。
事已至此,五娘若是现在回来的话,最好的结果不过是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即便是王家愿意接纳她,可是有了这样的遭遇谁还敢将她娶回家中?
在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之前,五娘却是还不如待在外头的好。
三娘轻叹,这个时代,出了这种事情,女子总是吃亏的。不过这种事情,她一个晚辈还真不好做主,不然以后事发了,无论对错她都是要担责的。
她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在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决的时候无端惹事而已。所以这件事情她打算偷偷与薛氏和李氏商量。
即便王家容不下一个五娘,李氏和薛氏总是良善之辈,不会对无辜之人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她自己一个闺阁女子,能做的能给五娘的终究是有限。
想到这里,三娘道:“明日一早,我会将五娘的下落告诉母亲个叔祖母,让她们定夺。我是晚辈,不能对五妹妹今后的命运负责。”
她也怕以后五娘会怪她,尽管她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五娘好。可是,以后五娘过的如意也就罢了,若是不如意,她这个自作主张的人就成了她发泄的出口。人皆是如此。
所以对五娘她保持同情,也愿意帮忙,但是她不愿意帮了忙之后,还惹得一身骚。
“我去找王璟,让王璟去说吧。”宣韶沉吟道。
三娘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不然还真不好解释她是怎么得知五娘的下落的。
见已经商量好了,三娘便豪不拖泥带水的送客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宣韶道了一声好,垂了垂眸子。
三娘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宣韶这模样是有些失落,下意识地解释道:“你今日肯定是忙得一日没有进食了,你学过医术,应当是知道这样对胃不好。我这里只有冷茶冷点心,暂时垫一垫还行,却不能多吃。你回去睡一觉,明早起来喝两碗养胃的热粥……”
三娘说到这里才发现,宣韶的眼睛定在了她的脸上,目光柔软又专注,三娘接下去的话就突然说不下去了。
有些尴尬地低头,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抬头狠狠瞪了宣韶一眼:“还不赶紧走”
宣韶却是弯了嘴角,莞尔。
三娘气急,心道,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只是突然又觉着自己这样太过于幼稚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装回了温婉的样子:“宣公子,时候不早了,好走不送。”
宣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不过他怕真的将三娘惹恼了,便用拳抵住住唇畔轻咳了一声:“我先回去了,这一阵子可能比较忙,有时候会不在京中。不过我会交代悬壶医馆的掌柜的,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依旧让王璟去医馆。”
三娘点了点头,默默将宣韶送到窗边:“你要小心,还有再忙也不要忘记吃饭。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宣韶“嗯”了一声,两人便没有再说话,宣韶却也没有动。
三娘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就有了些淡淡的不舍,于是她也没有动,只在宣韶面前低头站了。两人少年情谊,正是缠绵美好的时刻。即便是三娘,算上前一世这也是她的初恋。
三娘正觉得这样站着不是办法,想要抬头催促宣韶离开,却见宣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心一转,一个丁字形的,小巧的竹质的东西便出现在宣韶的手掌心中。
三娘看了眼里带着笑意的宣韶一眼,疑惑抬头:“这是什么?”
“竹蜻蜓。”宣韶将那竹蜻蜓递给三娘,“今日出任务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孩子在河边玩这个,便用刀削了一个,给你。”
三娘接过宣韶手中的竹蜻蜓,抿嘴一笑,捏着那细细的竹杆将它轮转。
“你会吗?”宣韶以为三娘不会,便又伸手过来那,想要示范给她看,不想三娘下意识地手一抬,于是宣韶碰到的不是那只竹蜻蜓,而是三娘的手。
三娘觉得手上一暖,低头便见自己的手已经被宣韶握住了。
三娘觉得自己心脏急跳,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负荷,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口,皱起了眉头。这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病发的时候的感受。
“怎么了?”宣韶原本是要放手的,却是见三娘如此,便立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三娘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红透了,想要甩开宣韶的手,却被宣韶抓得更紧了:“别动,我给你把把脉。”
三娘无语问苍天,她突然觉得他们两真二。
宣韶给三娘把了一会儿脉,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事。”
三娘暗自翻白眼。心想,宣韶,你个二货
过了一会儿,三娘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宣韶把完脉之后依旧是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宣韶的掌心有些粗糙,有些地方有厚厚的茧,摩擦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三娘脸上更红,却是没有抽出手来。
宣韶这时候也有些紧张,她怕三娘怪他唐突,可是他就是不想松手,若是能这样一直握着他也是愿意的。
两人便这样牵着手站着,一个低头看鞋尖,一个低头看另一人的头顶。竟然也出奇地和谐美好。
知道外面敲起了三更的棒子声,三娘才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你该走了。”
宣韶淡淡“嗯”了一声,好半响才将手松了。两人都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三娘看着宣韶离开,却是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只竹蜻蜓,精致小巧,她想象着宣韶在削竹片的时候,脸上认真的表情,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这是……恋爱了?三娘心想。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李氏和薛氏就知道了五娘的下落。
不出三娘所料,李氏也觉得五娘暂时不要回到王家来比较好。虽然难免会让然寒心,但是李氏的出发点却是为五娘打算的。
“我昨日就在想,若是五娘找到之后应当如何安置。”李氏脸上有明显的倦色。
三娘不由得感叹,孙氏这个嫡亲的祖母不问不问,却要劳烦李氏这个叔祖母来操心。其实她自己不也是算准了李氏不会对五娘不管不问,才将五娘的事情推给长辈们吗?她怕麻烦,长辈们却是不能嫌麻烦的。三娘看着李氏脸上明显深了一些的抬头纹,心中有些愧疚。
“我在承德府那边有个陪嫁庄子,先将五娘送到那边去住着,对外就说是我娘家的侄孙女。等过得一两年,京中的人将事情淡忘了些,就说五娘当初是突然发了疾病,送到了庄子上去静养。因怕太多人知道了会养不好,便对外隐瞒了。”
李氏想得周到,不过想要京中人不追究这件事情,哪里是凭着王家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这么简单?若真是如此,他们也不用将五娘送走了,人言之所以可谓,是因为它能要人命。
李氏看了薛氏一眼:“你回去让人去给五娘收拾些东西,用马车载了去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