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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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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别逼我,我的青春我的血泪注定要在这里消蚀,你可以以为我在说谎,但是这是我的决定,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是如此愚蠢的父亲,我从未喊过你的名字,一如你只知道我叫做鞋带,年轻人,你是怎样看我,这是哀悯的目光吗,你的血液里流着的是海盗的灵魂,我从未与你沐浴在阳光下,一起聊天或是你央求我推动那支秋千架,孩子,我要你离开这里,这是地狱,而你,你的灵魂尚未污染,我知道,别回头,誓言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早在多年前,我的肉体已经埋葬在冰冷的深海之下,你明白吗,这是一具活着的尸体,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属于那人,那个冰冷善变的──魔鬼。
  我知道我输了,早已不能离去的我,能留给你的是以我的永远换回你的自由。走吧,没有谁可以解救谁,只有未被神背弃的灵魂可以逃出生天。
  III ? Davey Jones
  我知道我错了。
  那搏动的声音是我的心,被我亲手挖出来的心,你可以想象它的色泽濡湿的血液浓稠的爱,我的心,被我装在无人知晓的所在。我可以伴着那首凄美的曲入睡,我可以,因为我知道将再无任何事物可以伤害我,不是吗?
  你听,我为你弹奏的曲,复仇不是我的唯一,你听,我要你听,这百年我为你奔流的血液,你听,我的音符都是我的呼喊,至死方休,你听见了吗──我的爱──你这狡猾的家伙,是谁允许你偷走我的心?
  那个英俊的小伙子是谁?
  你又是谁?(我已经把一切葬送在百年)为何我会愤怒?
  哈,你听,深海里的咆哮,我的爱,你不明白,杀戮怎会使一个人,一个男人丑陋,这种杀戮只会突显我每晚必须伴着那首你曾经弹给我听的旋律入眠,我以为,每一天都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我,每一天都是开始也是终点,晚安,我的爱人,请你不要停止对我的怨恨,唯有恨,才会让我在杀戮的鲜血中,记得你的眼神。我的理智即将被冰冷的一切过往封印,在一切尚未结束前,你愿意,再弹一遍那首歌吗?你愿意吗?
  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怀表再也不必发出乐声,我也不必弹弄管风琴了。
  海水是如此冰冷,我却觉得如此温暖,不要用同情的眼光看我,那只会让我更觉自己的丑陋,那些无知的人要偷的是我的心,可笑的是,我百年前就没有了心,怨恨吧,杀戮吧,你知道唯有这样能让我满足。

  番外2_生活日记

  
  
  鞋带先生(Turner爸爸)的日记。
  ***
  暴风雨过后一股霉味。
  鞋带系好船左舵的绳,安静的海面仍只有丝丝微风。
  大伙都睡了,只有他,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睡眠。
  这是他的命,百年都这样过来了。
  脑袋上的海藻迎着夜风,干巴巴的痒起来。
  安静的夜晚,很像百年前那一天。
  他看着船长把那该死的箱子拖上甲板,扮随着那人的呼号驶离岛。
  发财了,这一票够可以让他那未命名的孩子还有他的妻生活好几年了,够了,发财了。兄弟们都在笑,太开心了,像做梦一样,连那子弹穿过胸口,也不痛了。不痛了,他看着兄弟们接上断裂的手脚,装上掉落在地的眼睛,拿着一杯杯红酒猛灌,然后,就这样从空荡荡的胸膛,喷溅而出。忘了,他忘了,自己怎么与妻小相见?
  他忘了,犯了错,就永远回不了头。
  冷风,什么是冷风,海水的味道是甜的,像黑色的血,没有知觉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时候刮的是什么样的风?王法,什么法律,法律就是船长。在这海上,来回打转,百年,都这样过了。今天,特别感伤?
  他拉动左手旁的铃,一时间,叫骂声四起。
  他面无表情的看兄弟们穿衣穿裤,裤子穿了百年还是那几件,他就不懂,这些人睡什么觉,早知道就跟船长说,直接让每个人都不用睡,也省得让他拉这个铃。烦。
  一个圆亮的球体滚到他的脚边。
  皮特还是谁,头上挂着海草从下方探出头。左眼一个黑洞,焦急的趴在地上摸。没想到动作一向最慢,今天竟然是第三个冲上甲板的家伙。不提了,他踢开那个小圆球。哼,就让皮特继续保持纪录吧。
  冷不防,船长那张湿漉漉的脸,凑到他眼前,镜子一样,映着远方的火光。鞋带低声而恭敬的说,有人来了。
  大伙笑了。
  家伙也没拿,就全部挤到甲板上。鞋带摇摇头,他看见,有个家伙连裤子也没穿,还拼命的挤到最佳位置,打算来个花式跳水。
  太没纪律了。
  鞋带静静的立着,等船长发落。船长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高深莫测。火光越来越亮了,船长咧开嘴,无声的说:跳。
  明明脑后没长眼睛,怎么,兄弟们个个都下了水。不懂,鞋带还是安静的立着,安静得像是一块木板,与这艘带着霉味的船成为一体。船长的手抚上舵,慢慢的,他抖了一下,感觉到奇异的思维,很快,就被对面船上的惊呼声给吸引了注意力。似乎听见了叹息声。
  巨大的蟹鳌敲了敲舵,他回神,正看见船长在看那支破烂怀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风大了。撞击着船桅,砰砰乓乓,那艘船上的吵杂声渐渐的小了,兄弟们却还没回来。忍不住,他从木板的型态退出,慢慢走到那个巨大而扭曲的背影旁边,有点奇怪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是冲动?他就算没有睡眠眼睛还是一向喜欢闭着,就算是兄弟们开工,自己也是唯一无所事事的。
  抬头,他看见了原因。
  是月光。
  圆月静静的挂着,白色的光芒,落在手上,他努力睁开眼,除了手骨也没看见什么。身旁的船长更是毫无交谈的意愿,仍是面无表情的一付骨架。
  他退了一步。月光朦胧,甲板上遗落半片月光,哗啦啦的水声,再度响起。
  兄弟们又回来了吧。
  没意思了。
  鞋带再度遁入船板,脚小腿然后是腰,手然后是肩膀。脑袋,却突然被拑住了,他怒上心头,哪个不识相找麻烦,问候对方的粗口在睁眼的瞬间噎住了。
  船长,那面无表情的大脸正抵着他的额头。
  「出来。」他慢吞吞的低下头,慢吞吞的从肩膀手臂小腿,然后是鞋子,爬出那个木板,双手贴着大腿,安静的站立着。鞋带没有问原因,反正船长就是这样,一百年来都是这样了,他可不会傻到问原因。
  所以他只是站着,看兄弟们穿过月光,一半人,一半鬼,不人不鬼的穿著可笑的海藻衣,喧闹着,宛如,这还是一艘普通的海盗船。他模模糊糊的想着,再度踢开滚到脚边的东西。这次换成那个皮特的胖子朋友趴在地板上摸。
  一个晚上也要过去了。
  被划得破烂地木板又要再加上一杠,刚好凑成一排,可以往下了。
  那张契约呢,写得是一百年吧。他得找出来晒晒,顺便检查有没有给虫蛀了。那可麻烦。
  等他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兄弟们又睡下了,赃物还堆在甲板上被风给刮得凌乱不堪。鞋带垂着头,站着,在船长的手搁在舵上时,再度抖了抖,又是低低的,笑声?他猛然抬起头,眼前的船长还是那个船长,并没有什么不同,黏乎乎的手,在赃物里面翻搅着,拿出了一条颜色恶心的丝织品。鞋带的眼皮猛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那东西飘飘的,挂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数了数杠数,应该还没到女妖的忌日。放了心,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鞋带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慢慢靠近那根最近的船桅。
  手臂又被拉住了。船长踏入月光中,手上拎着一件款式怪异的泳衣,看样子也是从刚才那艘船上弄来的,他在心里叹口气,只有他觉得怪船长像他那才刚断奶的儿子吗。呼鲁鲁的水泡随着船长开口说话,不断的破裂,升腾,破裂,升腾,破裂,升腾。
  「天气不错,要不要下水游个?」
  月光下的型容阴森可怖。
  船长并没有等到鞋带的回答。
  因为他再度安静地遁入木板内。
  于是,平静的夜里,船上所有船员都被那嘎嘎的风琴声吵得神经衰弱。
  当然,除了麻木不仁的鞋带老兄。
  至于,明天早上当睡眠不足头昏眼花的大伙讶异搓眼,死盯着木板上某人脖上栩栩如生的鲜艳围巾,则是后话了。

  END

  
  
  台北2006,9月21日,晴朗,买了新的雨伞
  时间又是午后三点。
  我在101咖啡广场的老位子上打开我的笔记型计算机,让轻音乐以及咖啡香充斥我的鼻间。我听见我手机的铃声响起,细碎的音乐声之后是键琴隆隆,三周前我把铃声设定成Davey Jones的那个旋律,巨大的管风琴以及那个深情的魔鬼,我在看完电影以后忍不住笑出来,这个Davey Jones和我内心那个发如金阳,眼眸深邃的形象差异极大,但我仍然把他的主题曲设成我的来电铃声。
  我聆听着那个旋律,直到那个女孩子朝我走了过来。
  她和我记忆中的影像重迭,褐色的发倔强的小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而她把一张纸塞进我手里,朝我扮个鬼脸。
  「先生,这是那边那位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我看着她逐渐跑远的身影,摇摇头,告诉自己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我总不能把所有出现在我梦中的人一一指认出来,于是我打开那张纸:
  「Hey,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个故事?
  TO DIE OR NOT,想看看这份契约吗?」
  我转头,看见程康从他的位置上正朝着我微笑,眸如碧海。
  而我的答案是,另一个微笑。
  时间,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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