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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清婉半歪在穿廊设下的美人榻上,瞧着天空明净如洗,几缕浅浅流云怡然自得地游逸着,垂眸则可见一群打扮得干净娇俏的小丫鬟,皆带着遮阳的帏帽低头素手拈花,养眼得很。时正初秋,然而夏的余威仍旧烈烈,正午j□j院里的翠竹枝头稍稍有些蔫劲儿,偶尔随着风声掠过沙沙作响,耳畔不时地传来蝉鸣鸟叫,却是一派悠闲光景。
她也应景地套了件云霏妆花缎百花飞蝶锦衣,热热闹闹的,随着她举手投足之间,上面绣着的蝴蝶仿佛活了一般,与下面各色花朵相映成趣。
“奶奶,吉祥巷那边有人来了!”史清婉正捧着一只小小莲子碗小口地抿着,里面是清亮冰爽的酸梅汤,便见华锦脚步匆匆从院子外面进来,凑近轻声说道:“来人是上次的周瑞家的——”
哦?史清婉微微蹙着眉头,上一次是为了借银,这一次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照着一贯的规矩,吩咐华锦将人带到花厅去,史清婉回屋换了外衣,重新整了发髻,又瞧了瞧正午睡的小丛箴,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施施然往前厅而去。
“二奶奶万福金安!另请哥儿安!”刚刚进门,便听得周瑞家的欢喜而带着些急切的请安声。
将她叫起,史清婉在上座坐定,摩挲着腕上古纹水烟双蝶绞丝镶宝镯子,打定了主意,无论是要求什么都万事不管,扬起唇角笑道:“你坐吧!今儿过来,可是二妹妹有什么事情么?”
周瑞家的没有丝毫推辞,大咧咧地便在右边最末的交椅上坐下来,闻言,笑容里带着些得意:“禀二奶奶,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乃是咱们奶奶有了三个月的身子,是以过来报个喜信!”
有孕了——史清婉微微一愣,她虽说不喜欢王悦宁,但是却也不至于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上;她笑容里多了几份真诚,旋即点点头,看向周瑞家的:“如此,却是大喜事儿了!可惜二爷如今远在边关,若是他知晓这个消息,必定也会为二妹妹高兴的!”想不到王悦宁肚皮还真是十分争气,想来这便是那寿数有碍的贾珠了?不过想想也是,王老太太从来不受丈夫喜爱,却能前前后后育有两双儿女,她肖母也是有的。
想了想,史清婉便对身后的绣蓉吩咐道:“二妹妹有此大喜,我这做嫂子的自然要好好备份贺礼才是!绣蓉,你去将那副丹凤朝阳红宝绞丝的头面取出来,另外,再将圣上御赐的翠纹紫绡罗和云锦纱、啊——还有御赐的那支百年老参!”
转向周瑞家的,她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颊畔两个梨涡甜润可人,看得周瑞家的好一阵愣怔:“你也知道,如今这家里就我和丛哥儿两个,我也脱不开身,便不去看你们奶奶了!这几样东西里,头面是前两日新打的花样,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这秋老虎厉害得很,那两样料子都是当初圣上赐下,不沾汗不贴身的,你们奶奶既然有孕,想必也苦暑,拿这两样做衣裳是极好的!你回去与你们奶奶说一声,叫她好生养息着!记着没?”
周瑞家的有些迟钝呆愣,听到最后史清婉问话,她才连忙应声。
怪道二爷一直都不肯纳妾纳侍呢!周瑞家的暗自咋舌,记得当初在金陵老宅的时候,二奶奶虽说长相美,却也没有如今这般叫人、叫人……神魂颠倒的,她绞尽脑汁才算想出个像模像样的词语来,抬眼觑着史清婉弯弯水眸,周瑞家的点点头,这京城果然是贵地宝地,风水竟这般养人的呐!
史清婉又与周瑞家的随便拉呱了两句,绣蓉回来了,怀中捧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匣子和两匹料子,皆是用蓝底碎花缎子仔细地包好,另外还有个青灰色绣着梅花的荷包。
“你也辛苦一趟,拿去买些胭脂水粉罢!”匣子和料子自有二等丫鬟们帮忙送到车子上,周瑞家的便起身告辞,瞧着绣芙将那荷包塞在她手里,史清婉端起手旁新送来的酸梅汤,抿了一口,便挥挥手让她去了。
想着王悦宁往后的三个孩子,贾珠虽说敏而好学,可惜却寿数不长,可叹可怜;贾元春固然是生辰八字极好,然而后来凤落泥藻,也是劫数难消;再有一个混世魔王的贾宝玉,空有怜花之心而无护花之力,最终剃度远遁……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史清婉竟也平白对她生出几分叹息之意。罢了,只要王悦宁不要没眼色地算计自己,自己自然不会对她如何。
……
“嘶——”一声急促而短暂的痛呼乍然停住。
陈禹徳看着简陋脏污的床榻上上身被白色布条一层一层紧紧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只胳膊的男人,瞧着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痛呼之声逸出,不由得冷声嘲讽道:“呦,原来力战百人的大英雄也会觉得疼么?”
王子腾扯着嘴角想要出声儿,却不小心牵动了左臂上一道约莫三寸长的刀口,眉头一皱狠狠地抖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他额头上便已然是冷汗津津。
“得了!陈军医,你给他开一副安神的草药吧!最好叫他动也不能动——”陈禹徳瞅着他五官都疼得揪在一处的神态,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却又暗含威胁地从牙关里逼出几个字。
眼睁睁地瞧着好友大步流星地掀了帘子出去,王子腾心底苦笑,这次把伯锲给惹火了啊……等日后回京,可真是得将院子里桂花树下那一坛梨花白拿来赔罪了吧!
“啧啧,你这小子可真是行啊!一人杀了那么多成羌蛮子——”陈禹徳口中的陈军医过来,口中感叹着,一边将王子腾腰腹处裹着的布条解开来,仔细地看了看:“算你运气好,年轻体壮才捡了一条命!那把刀可差点没把你拦腰给斩喽!”话中内容血腥暴力,这陈军医却已经是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地重新取了干净的白布和金创药来给王子腾包扎。
“有您在这儿,我死不了,嘶——哈,还得留着命回去看婆娘孩子呢!”在边关呆了这几个月,王子腾说话也被带出了点儿西北的味道,往日里颇有儒生风范,如今却也粗犷不羁起来了。
陈军医年近花甲,却仍旧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闻言,他呵呵地笑出声来:“那是,我老陈别的不说,在这燕凉城做了几十年的军医,治刀伤是最拿手的!这药可是家里祖传的方子,疼是疼了点,不过治伤的效果可是别的那些金创药都比不上的!”边说着,手中小瓶里白色药粉便全倒在了王子腾肚腹上。
药粉粘在伤口处,简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啮咬着,王子腾脸色一下子煞白如纸,牙关紧紧咬着,不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军医把手里干净的白布条塞了一块在他嘴里:“咬着,等这茬痛过去,再换两遍药就好!不然,就算给你用了安神的汤药,也是会疼醒的——”
待伤口的疼痛散去,王子腾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上身绑着的白布条已经全被汗湿透了,无奈之下,陈军医只能动手给他全部解开重绑。
只见他腰腹处横亘着两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在药力的作用下已经不再像昨天那般鲜血淋漓,只是隐隐约约还能瞧得见森森白骨,实在是触目惊心;其余的地方,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刀伤枪刺,零零总总,竟有二十来处!
换了布条,王子腾艰难地灌下一碗苦兮兮的汤药,很快便有些神思恍惚倦怠起来。陈军医见他眼帘已是半合半开,显见着是快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把药箱子收拾收拾,边往外走便感叹着,这几个小子虽说伤得重,不过年轻力壮就是占便宜,由着他睡会儿,等醒了就在燕凉城里啦!自己还是先去把外面那十几个给包扎了再说罢!
“此次突袭,成羌两百人死伤殆尽,粮草也劫了回来;我们的将士死了十个,重伤八个,得尽快送到城内去治伤,其余的伤口都浅,就是精神惫怠,休息休息就是了,倒是没什么大碍!”陈禹徳眼底青黑一片,强打起精神对着案后的齐右安汇报道:“将军,先锋小队两天内是暂时用不得了——”
“粮草要小心收拢护卫好,咱们对着成羌来了这么一出,耗了多少精力,保不准他们也会照葫芦画瓢——”齐右安点点头,对这个战果显见着很是满意,提及那些阵亡的兵士,他眼底划过一丝悲痛惋惜。他从军这么多年,对手下的每个将士都看重都很;更何况,能被陈禹徳这个挑剔的人择选入先锋小队的,绝对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对上那批如狼似虎的成羌蛮子,却折了十个,重伤八个,实在是损失惨烈啊!
“将阵亡将士的名单录下,日后也好抚恤家人;另外还有那八个人,一并录下,到时候本将军亲自为他们向陛下请功!”齐右安敲了敲桌子,沉声安排道。
齐右安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营帐西面悬挂着的地形图上:“这里是龙峡谷,地势险要,咱们明日行军必要经过此地,只怕那些成羌蛮子会在此埋伏设陷;如此,咱们便……”
夜色渐浓,风声将营帐中时高时低的论述争辩之声消隐去。
在黑暗的掩饰下,一行人抬着几个草草扎成的板架,脚步飞快而平稳,一路径直向燕凉城而去。
“婉儿,儿子——”耳旁呼呼风声作响,被惊扰了的王子腾迷迷糊糊的,喃喃呓语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巧笑顾盼的妻子与流着口水的胖儿子,一大一小母子俩皆是朝他笑着。他便睡得香沉了。
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第58章 两处闹腾(上)
满朝上下满以为有充足粮草、猛将勇兵;这一场与成羌的战事应该能够速战速决;谁想得到;转眼又到了一年除夕夜;仍未传来捷报。这也令大安朝君臣皆是心惊不已,原来成羌的兵力不知不觉间究竟是增长至此?!幸好他们沉不住气偷袭了边关;不然,若是再待五年之后,这一仗怕是更难打!
边陲战事僵持不休,家中凡有从戎男丁的人家,这本该喜气洋洋的年节也蒙上了一层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