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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用药的时间了!”
转过身来,瞧见贴身丫鬟栖香眼底的担忧之色,贾敏心中微暖,点点头:“叫人把这杜鹃收拾一下吧,枯花残叶,瞧着总叫人心里不大舒畅!”
四年前,十三岁的贾敏亲眼目睹了敬爱的父亲与母亲两人之间发生的冲突,当时看到母亲挥着花瓶朝父亲砸过去那一幕鲜血淋漓,她受了惊吓,从此便落下了个心悸的病根。
贾敏自幼便深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在她心中,父母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母亲素来贤惠敬夫,谁想到竟会有这种不堪的事情发生?她又是惧怕又是震惊,心中郁结,最后竟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后来还是在嫂子张氏的劝慰之下,方才从牛角尖里走了出来。
只是自那以后,贾敏的身子便大不如从前,往昔十几年未曾用过恁多的汤药,如今却是日日不停了。为着此事,原先有不少意欲提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毕竟,谁家不想娶个身子康健的媳妇呢?
这一耽搁,便将贾敏的婚事拖到了现在。十七岁,虽说不算是老姑娘,可也不小了。
“是咧,姑娘走吧!”栖香将手臂上搭着的素锦散花绸缎薄披风给贾敏披上,瞅着自己主子神色郁郁,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
主仆俩进了屋子。
张氏正坐在窗前炕上做针线,瞧见进来的丽服佳人,遂搁下手中活计,站起身来笑道:“妹妹今日身子大安了,可喜可贺!”
对着张氏端端正正地福身行礼,贾敏谢道:“却是给嫂嫂添了麻烦,敏儿这里多谢嫂嫂关怀了!”
两人相携复又走到炕边坐下,旁边小丫鬟奉上茶水,贾敏端了起来,揭了盖子,闻见那股甜蜜清香,她抿了一口,眉眼旋即舒展开来:“这是蜜枣茶汤吧,嫂嫂有心了!”
捏着帕子捂着嘴儿微微笑着,张氏嗔怪道:“与我客气什么呢?你哥哥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还特特吩咐我,若是今日你还不大好,就拿帖子再去请王太医过来——无量天尊,我哪里好意思与他说这里面的情由?”
白玉似的面颊上染上一层薄薄红晕,贾敏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将话头转开:“不知瑚哥儿在哪呢?今日家塾不是放了假么?”
提起心爱的儿子,张氏满眼都是欣慰:“他呀,说昨儿学的内容有些不大顺畅,便自个儿呆在房里看书呢!我也就随他去了……”
“原来如此,瑚哥儿是个好孩子——”贾敏也很是欢喜,毕竟是自己嫡亲亲的侄儿,日后贾家如何,却都是在子孙身上了。想到这儿,她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梦中的那一幕场景。
瞧着贾敏有些神思不属,即便是笑着,眉宇间也笼罩着淡淡愁云,张氏心内很是可惜。对贾敏,她心中很是有几分喜欢维护,毕竟自己最开始嫁过来的几年,整个荣国府中,只有这个小姑子待自己还算得上是善意;长嫂如母,这几年下来教导相处,也亲近的很。
贾史氏去世后,荣国公贾代善虽仍在,然而荣国府当家作主的人却换成了贾赦。或许是受了王子腾的影响,分家后,贾赦很是端恭地请了礼部官员参谋,百日之内将家中各色违制的地方尽数改了,并与贾代善商量着将欠国库的银钱凑凑还了大半;之后便为母守孝三年谢客,倒是叫皇帝很是称赞了一番。
为了嘉奖贾赦的守礼与孝心,待他出孝后,皇帝便赏了他一个太常寺寺丞的职位。虽说只是个正六品的虚职,不过贾赦的热情与上进心却完全激发了出来,叫一众人惊讶赞叹不已。
现在的一等将军府放眼望去,那是一片欣欣向荣,然而贾赦与张氏却是越发地小心谨慎。毕竟不说别的,即便仍旧是国公府的时候,底蕴不足的贾家也只算个平常勋贵,更别说与那些真正的大家族相提并论;荣宁二府这些年来不过靠着祖上的余荫,又能安稳到几时呢?再加上朝野中你争我斗,遭殃的可不会是上头那几位……君不见太子侧妃的娘家顾义伯府上都因为卖官鬻爵、欺凌百姓的罪名被抄了,私底下的事情,这些勋贵们都心知肚明。
面对朝中动荡,贾赦也不得不与东边儿宁国府拉开了关系。毕竟,搅和进夺嫡这摊子浑水里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富贵险中求,总得有那个本事!贾赦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宁国府是什么样子;自己已经尽了从兄弟的情谊,他们既然不肯听,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乱子也不关荣国府的事了。
此般状况之下,贾敏的婚事便更难了些。
嫁女娶媳,得是家世相当门户相对,贾赦不愿意牵扯到朝堂上站队的事情里,姻亲关系也是需要考虑的,因此京城中勋贵子弟的名单上立马划掉一大片。贾代善对贾敏心有愧疚,因此特特吩咐还要考察男方的人品、学识等等诸如此类;算来算去,最后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
这样的结果,着实是叫贾赦与张氏犯起了为难。
瞅着贾敏的神色有些怏怏,张氏便将自己方才做了一半的活计拿出来:“这是我给瑚哥儿新作的袍子,他这孩子不爱红不爱绿的,我又怕过素了小孩子忌讳——正想着镶个亮眼的边,不知道挑什么颜色才好,妹妹帮我瞧瞧?”
闻言,贾敏目光落在张氏手中那件浅蓝色的对襟袍子上,想了想,翻着那袍子宽大的襟袖:“瑚哥儿年岁小,倒不如拿浅鹅黄色的绫绸在这儿框上一道,再拿湖蓝色绣上祥云五福,素净又不失鲜嫩呢!”
“果然是姑娘家想得周到——”张氏笑眼眯眯地夸赞道。
姑嫂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贾敏便出声告辞,往贾代善静养的萱优院而去。
远远地从窗口瞧见贾敏娉婷袅袅的背影消失在花廊后面,张氏转脸过来,招过雅言耳语两句。
雅言点点头,退了出去。
……
“这是怎么了?”史清婉有几分错愕地看着面前两份名帖,嘴角一扬。视线落在床榻上歪着的男人身上:“你最近又做了什么事儿?一下子便是两拨客人——”
王子腾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衣襟半敞着,露出脖颈下一小片麦色肌肤,薄薄的布料掩藏不住底下精壮的躯干;他五官本身并不是十分精致,剑眉虎目,悬胆鼻,属于粗犷豪放的长相,不过晕黄的灯光透过床边悬着茜红色的花草虫鸟八福帐子笼在他周身,竟显出有几分缱绻勾人的意味来。
闻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直溜溜地看向坐在妆镜台前的史清婉,嘴角撇拉下去:“婉儿这可是冤枉为夫了……为夫每天认真努力地当差,按时回家,哪里能干出什么坏事儿来?”
瞅着他这幅模样,史清婉只觉得心里一抖,忍住上前去摸他头的冲动。突然之间,她一下子明白三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卖萌起来毫不顾忌的性子是从何而来了,眼前这男人才是根源啊!突然之间从男色诱惑跳转到卖萌讨乖真是……
可不是么?王子腾这副求安慰求抚摸的神态,活脱脱地就是一只乖巧温顺又有小脾气的大型犬,和小丛箴一模一样啊!
史清婉将手中名帖搁进桌上的分格紫檀祥云浮绘匣子里,想了想,将两封分别塞进不同的格子里去,起身走到床边,将身上披着的藕丝琵琶襟褂子搭在花罩上:“说起来,这位林海便是昭懿皇贵妃的胞弟、今科的探花郎?”她心中暗暗思量着,自己见过了贾敏,确实是佳人楚楚,只不知这位林中仙姝的父亲,又会是何等的风采?
瞅着灯光下,妻子那单薄中衣里隐隐透出的妙曼身躯,王子腾眼色暗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她的动作:“是啊,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便送了名帖过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史清婉若有所思:“说不定还真是来找我的!姑苏林家——”正念着,便欲重新将那件褂子取下来。
“管他呢!好婉儿,不是说了今晚早些歇息的么?”王子腾瞧着她的动向,一下子掀开了身上被褥,两步跨到史清婉身后,在她猝不及防之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他轻声在史清婉修长的脖颈处恶作剧地吹着气,直弄得史清婉两耳灼热、腮晕桃李:“难得策儿那个臭小子不在边上捣乱呢!”
“什么臭小子?那是你儿子——”史清婉声音软成了一汪水,暖融融的带着些颤颤的尾音,不待她继续说下去,便被王子腾直接覆上去住了声。
一炉龙麝锦帷旁,屏掩映,烛荧煌。山枕上,私语口脂香。
……
第二日,正逢王子腾休沐。
晨起有些薄雾,待到雾气散去、日头出来,已经过了卯时。正是夏秋更迭的季节,昨夜西风紧,地上色彩纷繁的落叶叠叠摞摞,风一扬,便打着旋四散开来。
用完早膳,史清婉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子里散步消食,繁华与枯叶,黄绿相错、红橙掩映,伴随着肃肃西风在耳畔轻响,春秋代序,年华流转,叫史清婉心内颇有感怀。然而这感怀在下一刻便被王丛策蹲下去堆叶子的举动全盘驱散了。
好笑地任由王丛箴领着王令笙,兄妹俩皆是一色的藕荷色小褂小裤子,眉眼相似,便是动作都一模一样,两人一起蹲在一棵月季花株下专心致志地数蚂蚁。史清婉在旁边看得正有趣,便见华锦从水波长廊那边走了过来。
“奶奶,两位客人都到了!”华锦福身行礼,回复道。
眉头挑起,史清婉有些讶异:“这么早?”回首看了看仍旧聚精会神数蚂蚁的两个小包子,想了想,她吩咐道:“让冯久迎林编修到书房去,爷在那儿呢,顺便把箴儿带过来看着弟弟妹妹,再去请齐嬷嬷在旁边守着;请贾夫人往东边暖阁子里面奉茶,我收拾收拾便过去!”
华锦一件一件记下,忙下去安排不提。
“姐姐好久不见了!”人未至笑先闻,张氏才搁下手中白釉粉妆莲花盏,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轻盈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