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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崔氏脸色大变,一下子苍白如纸,颓败得好似秋风中即将凋萎的枯叶,她的手哆嗦着,将那两张纸条重新丢进茶水里。
“母亲,父亲被关进了承德馆——这是什么意思?”徒月书也已经看清楚那一行字,瞧着崔氏骤然之间浑身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她很是担忧地出声问道。
崔氏凄然地低声笑了起来:“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把整个太子府都往绝路上葬送啊!承德馆、承德馆……”她抬起眼来,看着两个孩子,长女月书眼瞧着还有几年便该说亲事了,有一个谋逆的废太子父亲,有谁家愿意娶?熙晨是个男孩子,倒也罢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悲从心起。
徒熙晨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前朝遗事,脸色也有些发白。前朝德宗皇帝有三子,故而择立才德皆备的长子为太子;然德宗皇帝在位年久,太子已至四十岁尚且需与弟弟争斗,兼有德宗皇帝生卧榻之意,太子终难以忍耐,故而引兵逼宫,事败,太子废为庶人,全家幽囚于承德馆。
“母亲,父亲怎么会——”徒熙晨仍旧是不敢置信。
崔氏摇摇头,满眼尽是失望,她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什么事儿,然而在一双孩子面前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
“待这一阵子忙过去,你可得好好地在家里陪陪孩子——”史清婉给王子腾整理着衣襟,嗔怪地觑着他:“笙儿昨儿晚上睡前还问我说,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算起来,他们都快七八天没见着你一面了——”
王子腾垂眸看着妻子光洁的额头和在自己前襟上翻动的一双皓白柔荑,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废太子这一桩事儿,不知道京中多少人家拔萝卜带泥地给带了出来!之前龙禁尉和御林军中那些叛乱的,职位要重新安排补上,宫中的守卫也要加强;这里头还有民间叛逆组织的影子在——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带着你和孩子们往郊外庄子上好好玩两日,嗯?”
点点头,史清婉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皇上这些年来对废太子已经够宽容的了,瞧瞧他在外头的名声,虽说有其他人推波助澜的影响,可是哪有宠妾灭妻的道理?太子妃也算是一等一的贤良人了,两个孩子也教育得极有分寸,可惜了……”
史清婉如今也是贵妇圈子里很受欢迎的人物,她长相虽说出众,但是却自有一番端庄贤淑的气质,性子温和软煦,为人处事素来是没有偏颇的,加上三个孩子都长得招人喜欢,因此那些夫人们都很喜欢和她相处,其中便也包括崔氏。
想起那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史清婉不禁有些惋惜。
“不过瞧着陛下的安排,想必对太子妃和郡主皇孙不会苛责——毕竟,崔老大人可是还在呢!”被史清婉按在锦凳上坐着,感受到额上那不轻不重的力道,王子腾舒服地眯着眼,连日来的辛苦在此刻完全不值一提了。
瞧着王子腾一派惬意地哼哼唧唧,史清婉失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行了,自个儿慢慢享受着吧,我昨儿晚上吩咐厨房给你做了八宝莲子羹,还有卷了蛋黄的奶香馒头,小菜是紫姜和胭脂鹅脯;热乎乎地用上几碗,准备当差去吧!别在这儿扰了我的回笼觉!”
捉过史清婉的手,轻轻咬了咬她葱管似的指尖,王子腾嬉笑着:“是、是、是!小的谨遵夫人吩咐,万莫敢辞!”
“油嘴滑舌!”史清婉笑着斥了一句,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盯着史清婉的背影转过屏风,王子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中究竟有多么情深似海,回过脸来,他自己动手将腰上玉带又扣得紧了些。这七八日的忙碌,他每日寅时便需起身,连带着史清婉也一并要从香甜睡梦中醒来;晚间戌时方回,史清婉也是每夜都在灯上等他。思及此,王子腾满心熨帖却也是心疼得慌,婉儿愿意从一介只知学术的乖女儿,转变成现在掌家管饭的一家主母,这都是为了自己啊……
送王子腾出了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月将落西沉,月色仍旧是如水般清亮亮的,初春的风刮在脸上刀子一般锋锐,有些火辣辣地。史清婉瞧了瞧皇宫的方向,自古围绕着这权力中心而发生的家破人亡,从来不少啊!
睡了回笼觉再醒来,窗外东边天际已经有了淡淡的鱼肚白,朝霞清艳的光芒柔和而朦胧,史清婉歪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册,床头小几上有一盏刚刚送来润喉的清茶,屋内地龙还烧着,空气里夹带着苏合香的沁人,暖香融醉若春风。
“奶奶,吉祥巷周瑞家的来了!”史清婉正看得入迷,却听到华锦隔着花罩禀报道。
吉祥巷?怎么又来了!史清婉蹙起眉头。
自从王悦宁在四年前诞下贾珠、贾政带着那个赵姓女子回家做了妾侍后,贾政与王悦宁之间便愈发地冷淡了。那依若姑娘当时怀了身子,贾政护疼得紧,不过后来生产却诞下了个哭得跟猫叫似的小女婴,刚出月子便夭折了。
因此为贾母守孝的几年里头,虽说贾政对着赵依若各种宠爱,有了贾珠傍身,还有贾代善的勒令,王悦宁的地位也是稳稳当当。
上一次她派人过来,记得是因为赵依若又怀上了?史清婉回忆着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掰着手指头算计着,照理说,赵依若的肚子该有七八个月大了吧……
第74章 秦可卿
冷冷清清的屋内;红烛摇摇曳曳的微光晃荡着,被晨风拂动着帘子帐幔落在墙上的暗影不断地变幻着形状;显得有些捉摸不透的狰狞意味。
“夫人,当机立断啊!”当年俏生生的小丫鬟已经挽起了妇人发髻;她满眼焦急地看着窗边垂泪的女子,咬着牙一字一顿:“那皇帝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夫人;趁着这会儿时辰还早;快些走吧——”
清屏拭去眼角的泪,拳头攥起来,目光落在旁边被妃色百合压丝千福帐上;里面睡着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女娃;她秀雅绝伦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久违的决绝与坚毅:“双儿,将那药给卿儿服下,待会儿你便带着可卿从假山底下的密道出去,待离去后,记得将那密道封死,那里本来便依着假山建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异样!至于其他人,各安天命吧——”
“那您呢?”听着清屏这一番安排,双儿心底骤然慌乱起来,顾不得尊卑有别,她上前握住清屏的手,预见到了主子的想法,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哀求。
清屏摇摇头,烛火映照在眉眼间的光芒明亮,昭示了她不容人质疑的果决。双儿只觉得自己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初入大安时,那个凛然如松上白雪一般的青衫女郎。
从衣襟中扯出一条链子,清屏带着些留恋地、摸索着解下来放到双儿的手心:“双儿,背叛了成羌,这罪责由我一力承当!不要让可卿落到他们的手中……她已经没了父亲,我只愿她能安安稳稳平平顺顺地长大,日后嫁人生子能与夫君白头偕老——雄图霸业,呵,便留着男人操心去吧!”
主仆多少年,双儿比谁都要明白自家主子的脾气,闻言,她鼻尖一酸,明白是劝阻不住了,只觉得手上一紧,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清屏欣慰地扬起唇角,双儿的忠诚乃是对自己、而非对成羌,有她的保证,自己也能放下心来了……
双儿小心地将那条镶着红宝石的银链子塞进怀里,快步走到床旁,撩起帐子,瞧见床榻上秦可卿娇憨甜美的睡颜,满心怜爱地从旁边屏风上扯下软缎镶毛披风,细心地将小可卿包起来,只露出口鼻。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圈,朝着清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主子放心,双儿一定不负所托!”
“去吧!”
强忍着悲痛与不舍,清屏克制住冲动,视线死死地盯着双儿离去的身影。高悬着的琉璃宫灯下,在那粉红色的锦缎披风一角彻底消失在花廊转角处时,她终是浑身没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失声低泣。
淡淡的桐油味儿随着窗外东风飘了进来,清屏抬起眼来,凄然一笑,环顾着四周。
这里的一切,都是曾经她与徒文慎两人琴瑟和鸣的见证。窗前的汝窑美人斛,里面插着的几枝红梅娇艳欲滴,那是他前一天亲手从梅园中折的;妆镜台上搁着一把檀香扇,做工显得有些粗糙,那是他为自己偷偷刻来作为生辰礼物的;还有墙上挂着的画像……即便这份感情负担了太多的苦痛与引诱,我贺兰清屏,却仍旧感激着天神,允了我这几年偷得的好时光。
她端坐在菱花镜前,拿着螺黛细细地勾描着娇婉蛾眉,朱唇榴齿,的砾灿练,眉心点上一朵金红色花钿。这正是那一日在烟霞馆中,她与徒文慎重逢时的妆容,如今想来,五年光景中的点点滴滴,或是苦涩或是甜蜜,皆是历历在目。
叹了口气,清屏看着镜中浓淡合宜的装扮,起身走到墙边,将挂着的一把琴取下来。纤纤素手挑弄几下,便见其中第三根琴弦脱落下来,幽幽地闪着寒光。
清屏微微一笑,带了几分天真与释然:“若叫你知道,你必定会后悔当时没有坚持为我换一把新琴吧!夫君,此生是清屏对不起你在先——若是叫皇帝知晓了我的身份,只怕你又要多了一桩罪责,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叫你因我而受责辱呢?原谅我先行一步,黄泉之下,奈何桥畔——”手一翻,鲜血染红了白衣。
烈火带着灼人的热度,熊熊席卷了这一处曾经宁静温馨的宅院。
灰飞烟灭。
……
“奶奶!奶奶!”
门外传来华锦慌乱的呼唤,史清婉心中一凛,这几个丫鬟都被齐嬷嬷调、教得不错,出了什么事儿能让她们这般惊忙?站起身来,顾不得底下一边抹泪一边诉苦的妇人,她便往外面走去。
华锦跑得气喘吁吁的,对着史清婉匆匆行了礼,便语速飞快地禀报道:“奶奶,锦阁茶楼后面那条明月巷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