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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下来了吗?」特维兹问。
「我先下,议员。我们要送你进去。」
「为了我的安全?」
「是的,先生。」
前门里面,还有两名警卫在等着。夜灯已经打开,可是由於窗子全被事先加以遮盖,从外头根本看不出灯是亮着的。
有这麽一会儿,他很恼怒有人侵入他住宅之内,转念再一想,也只好肩膀一耸,认了。假如连「议会」对他都毫无保障的话,他的家还能称得上什麽堡垒?
特维兹说,「我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一个团吗?」
「没有,议员,」一个声音生硬沉稳的发出来。「除了你见到的,只不过再多出一位而已,而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海拉.贝拉诺,「特米诺星市」的市长,站在通往起居室的门框中。「时间也差不多够该让我们好好谈一下了,你不认为吗?」
特维兹瞪着对方。「弄了半天,原来」然而贝拉诺这时已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安静点,议员。你们四个出去。出去!没你们的事啦!」
四名警卫敬完礼,就脚跟一转走出房间。留下特维兹与贝拉诺两个人独处一室。
第二章 市长
5
贝拉诺已经等了一个钟头,而且刚才已经有点用脑过度。技术上说,她已经犯了非法侵入私宅的罪。而且更严重的,她也已侵犯了一名议员的特权。以两个多世纪前,由茵德勃叁世和谬尔执政时期所订立的法律,她的确已犯了重罪。
然而在今天这短短廿四小时内,她所做的一切乃是义不容辞的;即使再错,她仍然得这麽做。
反正这件事总会过去。她越想越不安,连坐都坐不住了。
基地的前两个世纪可以说是它的黄金时代。那两百年称之为「英雄时代」
至少今天再回想起来,会认为那头两世纪是相当动汤不安的。韩定与马洛是时势所创造出的两位英雄,几乎使得「基地」上所有的人,认为他们跟瑟顿是差不多一样伟大的。瑟顿和这两位先辈的执政者,乃是「基地历史」中鼎足而叁的叁大伟人。
基地初创,百事待举,伟大人物很容易出头,在历史上占一席之地。而等到基地日渐强大,终而成为政治军事和经济的重镇时,那些统治者和战士,也就显得没没无闻了。
即使像谬尔这个恐怖的统治者,现在也很少有人记得了。对那位只靠了一己之力,无任何外援,无「瑟顿计划」给予支持,而打败了谬尔的贝塔.达蕾一个女人 也一样。如今大部分的人,甚至连她的儿子和孙女,那两位名叫多朗和阿卡迪,曾经打败了「第二基地」,然後离开「第一基地」飘然远去的父女都不知。
这些後来才出现的英雄人物,全随着时光淹没了。到了今天这个唯有「第一基地」雄峙银河的阶段,英雄都已萎缩成一般的常人了。甚至连阿卡迪替她祖母贝塔.达蕾所写的那本自传,也只让人觉得贝塔是个伟大的爱人,她与谬尔的故事,也不过是一段罗曼史而已。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英雄不再出现 甚至连像样一点的罗曼史都没有了。後来那场「卡干尼安战争」,对「第一基地」而言,也不过是小场面的战斗。到今天,基地已安享太平了两百年!连一艘战舰都没损失过。
当然太平岁月还是不错的 贝拉诺并不否认 安和乐利的太平岁月。
虽然「基地」尚差五百年才能再建「银河第二帝国」,但至少目前它已是执银河系政治、军事和经济牛耳的星球了。只要是从「基地联邦」出去的,在银河中任何星球上都受到尊敬。而所有受尊敬的基地人士中,当然以「特米诺星市」的市长为最。 除了在「特米诺星」,市长的权力范时在在都受到谨慎的限制。当年茵德勃权力过於放任之下,而让谬尔乘虚而入,变本加厉的悲惨记忆,至今尚为这个星球上的人引以为鉴。
就拿她,海拉.贝拉诺,自谬尔死亡後,星市所出现的最强有力的统治者(这点她也知道),也不过直到今天才敢使用了一次她的权力,而且是在公开的情况下,当众行使的。
自从当政以来,她始终坚持立场,与那些反对派作战,而且也能一直战胜。然而这种胜利又算得上什麽?
还早哩,她曾说过。还早哩!爬得越高越顺,摔的时候就可能越重越惨。
瑟顿影像重现之後的情况,已经告诉她当初没想错。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挑在这天来当众下战书。
而且,他很可能是对的!
危险即在此。他是对的!而只要他对,他就可能会毁了「基地」!
现在,她终於和这个年轻人面对面的单独在一个房间里了。
她哀伤地说道,「难道你就不能先私下来找我吗?难道你宁可在议会的大庭广众之前,羞辱我,让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吗?你到底是干什麽,没脑筋的孩子?」
6
特维兹被削得顿感脸上发烧,只有拚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市长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女人,明年就要度六十叁岁的生日了。他实在不想用大吼去对付一个年纪长他一倍的老太婆。
何况,她在政争中早已身经百战,深通从一开始就先将她的对手弄得举足失措,占尽先机,能制敌机先,就等於胜券在握的个中叁昧。可是这也得要有观众在场旁观,才能收到效果;那样对手才会突然之下,被羞辱得抬不起头来。问题在於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所以他想想也就算了,故意不甩她讲的话,只用一脸漠然观察着对方。她是个穿中性衣服,不男不女已经有两代的老太婆。这位市长,银河的领导者如果还能称她做领导者的话 也只不过是个常被人误认成一个老头的老女人,只除了她铁灰色的头发一向是梳到脑後之外,她看上去跟个男的差不了多少。
特维兹想到这里,不由暗中好笑。可是她竟然称他「孩子」,这未免就太过份了点。
他说,「不错。我才卅二,所以当然是个孩子 可以这麽讲。而且我是个议员,所以也就等於是个没脑筋的前任民意代表。对第一种情况 年纪太轻 那是无法避免的。至於第二种情况 我身为议员,过於年轻的这件事实 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你晓得你到底干了什麽事吗?别站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走来走去。坐下。
好好用点脑筋吧,别再胡言乱语了。」
「我知道我干了什麽。我已经说出了真相,而且也已经看穿了。」
「所以你特别挑了今天来整我?挑了我可以当着议会中所有议员的面,把你赶出去予以逮捕的今天这一天吗?而让其他议员都噤若寒蝉,不敢起而抗议吗?」
「议会迟早会把胆子找回来,恢复元气的,而且迟早总会抗议的。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在抗议了。你藉着权威来打击我,只会使他们更听信我所讲的。」
「谁也不会听你的,由於我早料到你一定送会继续这麽做,所以我也打算一直把你视同一名叛徒,用法律来制裁你。」
「那我就会被提到法庭公审;我就有公开讲话的机会。」
「别寄望你会有这天吧。一名市长的权力是非常大的,虽然这些权力他很少便用;可是遇到紧急情况;就可以更名正言顺的行使这些权力了。」
「你凭那门子说法,可以宣布遭遇紧急情况?」
「我会发明一些说法,一些情况。我并不怕面对政治危机。别逼我吧,年轻人。我们之所以在此会面,也就是想找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自由了。你会终身被判监禁。我保证你只有这种下场的。」
他们彼此互瞪着对方:贝拉诺全身上下一片灰,而特维兹却一身棕黄。
特维兹说道,「什麽样子的折衷?」
「啊。你感到好奇了是吧?那可好多了。这麽说来,我们至少可以谈论,而不必再对立下去了。好。你的观点究竟是什麽?」
「你清楚得很。你不是早从康柏议员那里,把我的观点套得一清二楚了吗?」
「我想亲耳听你亲口说 趁『瑟顿危机』才过去不久的现在,好好的听一听。」
「很好,假如这正是你所需要的 市长女士!」(他差点忍不住想吼出一句「老太婆」。)
「瑟顿影像重现所提到那些,未免太正确了。过了五百年以後能讲得那麽准,未免太不可能了。连今天这次,他已经出现了有八次之多了,对吧?而且这八次之中,有过一两次他出现时,根本就没人听。至少我就知道,在茵德勃执政时,就有过这麽一次。瑟顿影像出现讲话时,人全跑得一乾二净,因为那时瑟顿所讲的一番话,与当时的实际情况并不符合 他根本没想到谬尔已经夺权主政了,对吧?可是为什麽他当时连『谬尔』这件危机都算不准,而现在却能算得那麽准呢?」特维兹让自己脸上浮现出浅笑。「既然在过去,他连这麽大的一件事都没说准,那为什麽又能把今天许多事情的细节都讲得分毫不差呢?为什麽?」
贝拉诺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暗示,『瑟顿影像』根本就是假造出来的;而他的声音,也许是某个人所模仿出来的 也许这个人正是我;那个所谓的『影像』,也是出某个演员所模仿出来的?」
「并非不可能,市长女士,然而这并不是我所指的那方面。真相也许远较这些还要糟糕。我相信我们所看到的,的确是瑟顿真人的影像,而且他指出的目前今日情况,也必然是他早在五百年前所推测到的。我已经向你的一个人,柯代尔,讲过这些。可是他拒绝听,只企图用各种断章取义的技巧,摘录我所讲的某些话,想藉着这些是和否的短句子,去蒙骗『基地』上的这些不用大脑的愚夫愚妇,让他们也认为我是支持他们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