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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父亲重整坐姿,没有起身离席的意思。
我又在原地待了二十分钟左右,但志摩子没有再出来。然而此刻差不多是最后一班电车发车的时间,何况再待下去恐怕会让路人起疑,于是只好放弃,离开现场。
我在家里等到凌晨一点多,父亲才回来,看起来很憔悴。我想,像那样一直在咖啡店里枯等,当然会感到疲惫。
“你还没睡啊?明天要打工不是吗?不睡没关系吗?”父亲看着我的脸说。他那不悦的口气,或许是因为对我感到内疚的缘故。
“你这一阵子都很晚回来哦?”
“嗯……因为公会的关系,有很多应酬。”父亲坐在矮餐桌前,摊开手上的体育报。那大概是他在咖啡店等人的时候打发时间买的。
我比父亲先躺进被窝闭上眼睛,但是许多事情放心不下,根本睡不着。当我翻来覆去的时候,纸门开了,我睁开眼睛。
“你果然还醒着啊?”父亲站着说。
“嗯。有事吗?”
“噢……你有雕刻刀吧?”
“雕刻刀?小学用的倒是有。”
“那就行了。借我一下。”
“可以是可以……现在吗?”
“嗯。”父亲点点头,一副想不开的表情。
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盒子,装有五支雕刻刀和磨刀石。我最后一次使用这套工具,是因为诅咒信事件,收到了二十三封写有“杀”字的明信片,跑到附近神社的鸟居上刻下二十三这个数字。
“你要雕刻刀做什么?”
“不,没什么。不好意思,还让你特地爬起来找。”父亲说完后,拿着雕刻刀组的盒子,离开了房间。
我再度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熟,不时转醒。每当我一醒来,就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咻咻咻地,像是一种在磨什么的声音。父亲在做什么呢?我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进入梦乡。
隔天一早,当我在吃早餐的时候,父亲还没起床。他昨天似乎弄到了三更半夜。我环顾室内,没有使用过雕刻刀的痕迹。雕刻刀组放在电视机旁边。我拿起来打开盒子,五支雕刻刀的刀尖依旧锈迹斑斑。心想这根本不能用,接着我看了磨刀石一眼,却发现有使用过的痕迹。印象中,我记得以前不曾用过磨刀石磨刀子。这么说来,父亲昨天夜里用过磨刀石,只不过磨的却不是雕刻刀。
我想了起昨天夜里听到的“咻咻咻”的声音。那正是在磨某种刀时所发出来的声音。原来父亲想要的不是雕刻刀,而是磨刀石。
我走到厨房,打开流理台下方的门,门的内侧有一个菜刀架。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几乎不开伙,所以家里只有水果刀和菜刀。
我发现菜刀的刀柄是湿的,拿起来一看,完全没保养的菜刀理应布满铁锈,可是此时非但刀锋闪着银光,连生锈的地方也少了许多。很明显地,父亲磨过刀。
和做菜无缘的父亲,应该没必要用儿子磨雕刻刀的磨刀石来磨菜刀。就算真的有其必要,他的目的也一定不是为了做菜。
那天的天气和往常一样,从一大早起就很热,但我却感到不寒而栗。
我敢肯定,父亲打算杀死志摩子。
千万不能让他那么做——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想到志摩子把我们害得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我觉得父亲要杀她是理所当然的。
我反而对别件事情比较感兴趣。那就是父亲打算用什么方法杀她呢?打算什么时候杀她呢?杀了她之后要怎么做呢?还有,他想要杀她的念头有多强呢?
在咖啡店里盯着志摩子的父亲,以及以前埋伏在仓持修家旁的自己,这两个影像在我脑中重叠在一块儿。当时,我没有成功地让仓持吃下毒药。虽然那是我自己不让他吃下毒药的,但事后回想起来,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失败。我自以为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却被他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三言两语弄得晕头转向,松懈了心情。原来我的杀人意念,也不过尔尔。
也许这样的说法很奇怪,但我想要父亲示范给我看。祖母去世的时候,有谣言说母亲下毒。要是那件事是真的话,当时的我也很想问母亲,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那种事”的呢?
父亲磨好菜刀,是打算拿来当做凶器使用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好像还少了什么。用菜刀杀人的行为总让人感觉是冲动行事、漫无计划的。我希望父亲务必成为一个冷酷的执行者。我希望他能让杀人的念头在体内发酵,缜密地拟定计划,然后大胆地执行。要做到这点,下毒无疑是最适合的杀人手法了。那时候,那个装昇贡的瓶子,还藏在我的抽屉里。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告诉父亲这件事。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父亲夜里不再出门。但相对地,他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认为他可能在想杀人计划吧。
因此,即使我人在游泳池贩卖部工作,一颗心却也是悬着。我在想,父亲会不会在我工作的时候跑去杀死志摩子。老实说,我甚至希望能够当场亲眼看见父亲杀死她。
当然,我也不是整天都在想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令我烦恼不已。
我想,江尻阳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管怎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心情产生了变化。内在的变化也会显现于外在。她一天天地改变,那令我着迷天真少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纯真无邪的笑容原本是她迷人的地方,但现在她的脸上却经常露出忧虑的表情。可偏偏这种不曾见过的表情,更为她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阳子,你最近有点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准时机,决心好好地问她。那时刚好没有客人。
“没什么呀。”她笑着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烦恼呢。看你经常想事情想得出神,不是吗?”
“噢……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挥挥手。“谢谢你担心我。”
“如果没事就好。嗯……对了,今天还是不行吗?”
“今天?”
“游泳啊。工作结束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游泳?就像之前一样。”
“噢。”她的笑容变得僵硬。“对不起,我有事耶。”
“是哦。那就算了。”我也试着挤出笑容,但应该只会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不自然吧。
打工结束后一同去游泳的乐趣完全被剥夺了。只要一到下班时间,阳子就像是被什么催赶着似地,匆匆忙忙回家。
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是从见到仓持那天开始。自从那天以来,她就变了。
但我不愿意去想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我心里,除了不想让别人抢走我喜欢的女生,也不想让别人玷污了她的纯洁。
“那么,下个星期三如何?”我问。
“星期三?”
“嗯。打工也快结束了,那是最后一次休假了吧?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去看场电影什么的?”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阳子。后来,我不知道后悔了几千几万次,要是早一点约她的话就好了。
她一脸抱歉地双手合十。“对不起。星期三我有事了。虽然我也想跟你约一次会……”
“噢,这样啊。既然如此……,嗯,那就算了。那么,我只能再见到你五天耶。”
“啊,对耶。时间过得真快。”她扳起手指算了算日子之后说。
我们的打工到中元节为止。
到了下个星期三,我去了最近的百货公司。我心想,既然会约不成,至少送点什么礼物给她。
话虽如此,不曾和女生交往的我,完全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我在首饰专柜和女性用品的楼层逛了好几圈,最后买了一条平凡无奇的手帕。我原本想买条更美的,但都贵得离谱,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隔天,也就是打工的最后一天,我从一大早起,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把礼物交给她。
“你今天也有是吗?”我趁工作的空挡,试探性地问。
“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忙。”
“你真辛苦。”
“还好啦。”她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下午五点,暑假的打工结束。领完打工费之后,我和阳子一起走出游泳池,往车站而去。
“嗯……,十分钟就好,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她一脸意外地回头看我,好像有点困惑。
“我有东西想要给你。所以……”
阳子垂下双眼,一手放在头上向我道歉。“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这样啊……”我边走边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那么……这给你。”我将纸袋亮在阳子面前。她总算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
“一点小礼物。本来想送你更实用的东西,可是想不到什么可以送。”
她从袋子里拿出手帕,脸上硬挤出笑容。“哇,好漂亮。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买来送你的呀。”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用啦。是我自己要送你的。倒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说不定再找你出来。”
阳子拿着手帕低下头,默不作声,好像在犹豫什么。
“你怎么了?”
“嗯,啊,告诉你电话号码是没关系,”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我说:“不过,我有男朋友了。所以,嗯,就算你打电话给我,我想我大概也没办法出来。”
“啊……”我呆立原地。倒不是因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而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白。
“啊,我没别的意思,只要你把我当做普通朋友,跟我见面就行了。”
“抱歉。我不擅长处理感情这种事。”她将手帕放回袋子里,递给我。“这,我不能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不用还我。请你收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