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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纸的一开头,就写着一个“咒”字。文章内容如下——
这是一封诅咒信,请协助我的诅咒,用红笔在明信片上写下“杀”字,并以匿名的方式,寄给记载于这封信上最尾端的人。寄信时,务必注入你的咒念。
接着在一星期以内,将与这封信内容完全相同的文章,以匿名方式寄给三个人。届时,从列在信尾端的人名当中,去掉刚才提到的最后一个名字,然后在最前面写下你想要诅咒的人名和地址。五周之后,应该就会有两百四十三人的咒念寄到那个人的手上。
千万别切断这个诅咒之轮,否则诅咒将会降临到你的身上。大阪市生野区绿之丘市的奥林千代子小姐就是因为切断了这个诅咒之轮,连续五十三天为高烧所苦,最后丧命。
你一定有想要诅咒的对象,请诚实地面对你的内心。
最后,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收到了这封信。
内文的最后,记载了五个不认识的人名和地址。我收到的这封信最后写的人名是一个叫做铃木的女性,地址是北海道的札幌。
我曾听过班上同学在讨论这件事,所以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但我没亲眼看过实物,也不知道里头的详细内容。
这是一封邪恶的信,充满令人无法轻忽的黑暗力量。
有两件事让我很犹豫。首先是我要不要寄封写有“杀”字的明信片给这个名叫“铃木”的陌生女子。其次是该不该把这封信寄给别人。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我觉得既麻烦,又不是滋味。不过写在信最后“如果切断诅咒之轮,诅咒将会降临你身”的这段文字,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先前说过,我是一个不信神佛的小孩。读信的时候,我也不认为会发生那种事。然而当距离一个星期的期限日子所剩不多的时候,我的心绪逐渐浮动了起来。我感到迷惑的是,信中因诅咒而牺牲的案例未免描写过于具体。不但死因如此,连地址和姓名也都清楚载明,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其实只要稍做调查,就会知道大阪市生野区里根本没有绿之丘町这么一个地名,而且我也该想到奥林千代子是改编自当是受欢迎的女歌手艺名。然而,当时我却无暇思及这些,只觉得既然信上都写得这么具体,就应该不会是随便乱写的。
虽然信上使用了诅咒这个不科学的字眼,但它的实践方式却很具有数字概念。这点也让我无法释怀。两百四十三这个数字乍看之下,并不是什么整数,但是根据信上内容左右推敲之下,我才理解该数字的涵义。信的最后列了五个人名,若收信人依照指示不断寄信的话,写在第一个的人名被写在信尾的总数将会是3×3×3×3×3=243封信。
要是有人收到这么多只写了一个“杀”字的明信片,将会做何感想?我想大概无法将它当做单纯的恶作剧而一笑置之吧。
我很想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收到这样的信,但是信尾特别叮咛“绝对不能对人提及”。在意这封信的本身,是否就意味着自己中了诅咒了呢?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很在意,那就是这封信是谁寄给我的。信封上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就一切以匿名的方式进行这点来看,也是这封信阴险的地方。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几个可能寄这种信给我的人。其中也包括了仓持修。
列在信尾的人名是推论出寄信人的提示,只要遵照信的指示,写在第一个的应该就是寄信人想要诅咒的对象,而信中第一个人名是一个住在广岛县名叫佐藤的人。当然,这个人我不认识。
我所想到的人之中,包括仓持,没有人和广岛县扯得上关系。不过,如果他们在广岛县有亲戚,我也不肯能会知道。
最令我感到不舒服的就是,我不知道寄信人但寄信人却知道我。虽然我觉得像对方那种神秘人物不可能知道我是否切断了诅咒之轮,但我还是担心会因为某些诡计而被识破。毕竟,寄信的人即成了所谓的诅咒共同体,一旦切断了诅咒之轮,难保不会遭到他们报复。
但最后我既没有将写有“杀”字的明信片寄给那个叫铃木的女性,也没有将诅咒信寄给任何人。这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坚定的信念,而是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期限到了。因此,我根本没时间将这篇冗长的内容抄三遍。既然期限不守,寄信也是无谓,所以我就没有寄出“杀”字明信片了。
然而,我倒也不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我将那封信收进抽屉,心里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
之后不久,仓持向我提起了诅咒信。他问我知不知道有这样的信,我告诉他我知道。
“你看过吗?”他进一步询问。
“不,那倒是没有。”
我无法将那封信已寄到家一事说出口,依然遵照着“不准对人说”的指示。
“这样啊,我也没有。”仓持说。
当时,我心想搞不好他也收到了。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朋友,从同样的人收到信的可能性很高。
“要是信寄来的话,你会怎么做?按照上头写的去做吗?”
“这个嘛。”我慎重其事地回答。“没有真的收到信,我也不知道。”
“听说要是切断诅咒之轮的话,诅咒可是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哦。”
“怎么可能嘛。”
“是吗?听说真的有人死了耶。”
“那一定是碰巧啦。”
“不过听说就算真的收到诅咒,只要将诅咒的数目刻在神社的鸟居上,就能得救唷。”
“是哦。”我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另一方面,当时家里有些微妙的变化。父亲为了逃避每天的家事,雇用了新的女佣,不过究竟没有再次雇用小富。新来的是一个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已经过了五十岁的瘦小女子。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她的全名,父亲要我称她阿春姨。
阿春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打扫的动作干净利落,每当我放学回家,家里总是一尘不染。除此之外,她也经常帮我们洗衣服。如此一来,洗完澡就不会找不着内裤了。她做菜的功夫普通,不过当时偏瘦的我马上就恢复了原本的体重。
只不过她的个性是给一分钱,做一分事,从来不做份外的工作。她只要一做好我跟父亲的晚饭后就赶紧回家了。连父亲晚归,我必须一个人吃晚餐的时候,她也不曾陪过我。说到底,她只要没事,就不会跟我说话。她大概认为陪小孩是薪水范围外的工作吧。她的态度完全符合了“沉默寡言”这四个字。
从孩子的眼中看来,阿春称不上是个美女。况且她的年纪比父亲还大,父亲好像也没有想要和她做出当时跟小富的行为。星期六的午餐是我们三个人唯一齐聚一堂的时候,但父亲对阿春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前面说过父亲有时候会晚归,但那并不是因为工作。受到先前的谣言影响,上诊所的病患有减无增。屋漏偏逢连夜雨,车站前新执业的牙医颇受好评,病患似乎都跑到那边去了。
虽然那大概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父亲在工作之后,出外喝酒的频率增加了。刚开始,父亲还会回家一趟,告诉我他要出去一下。久而久之,他说都不说就出去了。因此,有好几次我都是等了半天之后,才吃起冷掉的晚餐。就我而言,我是想要恪守“不能比父亲先下筷”的训示,不过久而久之我也就不等父亲,自己先吃了。
父亲似乎去了银座,每次回来总是满脸通红,嘴里吐着酒气,说的话让人摸不找边际,而且还有好几次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父亲原本就爱杯中物,只不过在那之前从未如此丑态百出,着实让我有些吃惊。他的酒力没道理突然变弱,应该是酒量增加了吧。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有天父亲这么说道:“我今晚有重要的事,会晚一点回来。搞不好就不回来睡了。你明年就上国中了,一个人没问题吧。”
这句话令我吃惊,不过我还是默默地点了头。父亲见状露出满意的表情。
“睡觉的时候门窗要锁好。原则上,我会拜托阿春尽量晚点回去。”
当时父亲的穿着与平常有些不同,就像是出现在外国电影中的绅士。只不过他没有像银幕明星那样会穿西装。
是夜,父亲没回来。父亲说“搞不好就不回来睡了”,但其实他原本就打算那么做吧。
自此之后,父亲三不五时就在外过夜。不过他从没告诉过我,他是在哪儿过夜。
有天夜里,父亲也外出。隔天没放假,照理说父亲应该不会外宿。我一边在被窝里看书,一边等着父亲归来。渐渐地,我习惯了一个人过夜。当时,我热衷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她的作品内容大多与毒杀有关,对于因祖母事件而对毒药感兴趣的我而言,是很好的教科书。不过,我对她的作品也不是完全满意。即使理智上能够接受小说中所描述的犯罪动机及犯人心理,但感觉上还是觉得有点难以认同。直到现在,我还是完全无法了解,凶手在设下毒药陷阱之前,突破心理障碍的瞬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父亲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回来的。当时看的小说着实有趣,让我完全忘了时间,一页接着一页。
若是平常,这时已是就寝时间,但我听到外头有声音,于是直接穿着睡衣起身。我很期待父亲有时候带回来的盒装寿司,心想说不定今天也……
然而,那天夜里父亲带回来的却不是吃的。
当我走到走廊,正好撞上隐着脚步声从玄关走进来的父亲。父亲狼狈异常,大概是笃定儿子在睡觉的关系,不过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父亲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噢,搞什么,你还醒着啊?”父亲僵硬的脸上浮现要笑不笑的表情。
我说我在看书。但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我说话,回过头说道:“这是爸爸的朋友。”
“晚安。”那女人点了个头。她身着和服,挽着头发,脸蛋娇小,肤色白皙。此外还有一对迷人眼睛以及细长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