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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语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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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与罗伯特在一起的那种自自在在的推心置腹。  克蕾斯的爸爸,在许多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上,总是以孩子为第一。因此,此时安妮的观念是一成不变地重演的历史。她一直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但母亲的视线则从不越过环绕她弟弟的金黄|色光圈半步。而现在,没有类似情况可作借口的安妮只觉得自己是在无情的基因支配下,将当年的模式重新套用在克蕾斯身上。  火车在一段长长的弯道处减缓车速,慢慢停靠在哈得逊站。她动也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修复后重新启用的月台走廊,和走廊上成排的铁柱。车外有名男子站在罗伯特平常等着接她的地方,趋步上前,展开双臂迎向一位带着两个小孩的妇女。安妮看着他一一拥抱他们,然后领着大家走向停车场。男孩坚持想提提那个最重的袋子,男子笑笑,让他去提。安妮移开视线,庆幸火车终于再度开动。再过不到二十五分钟,她就能到达奥尔班尼了。  他们沿着马路往回走上好一段路,才又见着朝圣者的蹄痕。蹄痕与蹄痕之间的雪地上依旧血迹斑斑。  最先看到蹄痕的是那个猎人。他循着足迹,带领娄根和古柏曼穿过树林朝河流走。  哈利·娄根对于他们寻找的马匹虽不像对惨死的茱蒂那么熟悉,却也认得它。格列佛是他在戴尔太太那边照料的众多马匹之一,不过麦克林家用的是另一位兽医。娄根曾在马厩里注意到那新来的摩尔根马一两次。从沿路的血迹判断,他看得出它一定伤得极重。刚刚目睹的场面依旧令他胆颤心寒,只叹自己不能早点到达此地解脱格列佛的苦难。但话说回来,若是那样的话,他恐怕就得亲眼看着他们将茱蒂的尸体运走,而那绝对会让他非常难受。单是看到那个他几乎不认识的麦克林家女孩就已经够叫人心痛了。  河水的冲击声渐渐喧闹起来,他瞥见河流穿过树林之外,带路的猎人已经停步等着他们。娄根绊到一根枯枝,差点跌在正以毫不掩藏的鄙夷目光打量着他的猎人身上。结实的小混账!娄根心中暗道。就像对所有猎人一样,他一眼看到他就马上特别反感。  刚刚该叫他把他那支该死的猎枪放回车上!水流湍急,冲过岩石,散成片片水花,涌在从岸上倒向水心的白桦周围,汹涌澎湃。三名男子站在河边,低头看着足迹被水  冲没的地方。  “它曾设法过河。”古柏曼说。但猎人摇头否定。河流对岸地势险峭,况且那边也没有蹄痕。  他们三人沿着河岸行走,各自默不作声。忽然猎人停下脚步,并伸出手示意另外两人也跟着止步。  “喏!”他压低嗓门,朝头顶上方略一颔首。他们所在之处位于距离旧铁路桥梁二十码开外。娄根用手遮着阳光极目凝望,什么也没看到。这时桥下传出一点动静,娄根终于望见它了。那匹马正在桥梁另一头的阴影下直视着他们三人。它的脸部潮湿,胸口有种深暗的液体正有规律地持续往水里滴。它的身体前部仿佛被什么给刺穿了——就在脖子下方——尽管从这  儿他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马匹的头频频猛往下垂,偏向一侧,喷出一缕迅速漂向下游并消散的淡红色泽。猎人卸下肩头的枪袋,并动手拉开它的拉链。  “抱歉,伙计!这不是开枪的时刻。”娄根尽可能带着轻松随便的口吻,推开对方往前挤。猎人头也不抬地抽出猎枪,那是一支帅气的点三八德国货,有着像瓶子般圆肥的望远瞄准器。古柏曼羡慕地瞅着那支枪。  猎人从一个口袋里掏出几颗子弹,开始从容不迫地装填起来。“那畜牲就快失血致死啦!”他说。  “哦,是吗?”娄根问,“莫非你也是个兽医,呃?”  对方轻蔑地一笑,将一发子弹上了膛,扳回原状,带着肯定不会有错的张狂神气等着。娄根真恨不得动手掐死他。他转身面向桥梁,小心翼翼地跨前一步。马匹立即后退,退入桥梁那头的阳光里。娄根看出它的胸膛并没有刺进什么东西。一片鲜红的马皮从可怕的L型伤口松垮垮地垂下,那深长的切痕足有两尺长。 &
《马语者》第一部:重创 第2章(3)
黏糊糊的鲜血不断从绽开的肌肉冒出,顺着胸膛汩汩流下,滴入水中。尽管从这么远的距离判断不出马匹的鼻骨是否已经被撞碎,但娄根看得出它脸上湿嗒嗒的东西也是血。  娄根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这是一匹极漂亮的马儿,他恨透了放倒它的主意。但根据如此严重的伤势来判断,即使他能靠近它控制它的失血,它能幸存下来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他再上前一步,朝圣者又往后倒退,转身查探往上游去的逃脱之路。背后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是猎人在用力推好枪机。娄根扭头面对它:“你要杀死它?”  猎人不做答复,只是心照不宣地朝古柏曼瞥了一眼。观察力敏锐的娄根看出他俩即将达成某种默契,赶忙想办法打破这种默契。他放下随身的袋子,蹲下来从中取出一些东西。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靠近它。你能不能绕到桥的另一头把它堵住?”  “好的,先生。”  “你可以拿根树枝,要是它要朝你那个方向跑,你就对它挥舞一阵。恐怕你的脚会被弄湿的。”  “是,先生。”他已经起身往回走入树林。  娄根在背后喊着叮嘱:“你那边准备好之后喊一声。还有,别靠它太近。”娄根在注射器里装进镇静剂。将一些他认为大概用得到的东西塞进他的长羊毛衫口袋里。他感觉得到猎人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但他不予理会,径自站起来。朝圣者低垂着头,密切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在哗哗喧闹的水流冲激声中静静等待。此时古柏曼的喊声传来,马匹扭头张望。娄根小心翼翼地涉入水中,尽可能将注射器藏在手里。  急流中间东一块、西一块地暴露出被雪水洗涤得干干净净的岩石,他试着用它们当作踏脚石。朝圣者回过头来看见了他,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于是先用脚去探触河水,鼻中又喷出一团泛着血光的泡沫。前面已经没有可供踩脚的岩石,娄根知道非弄湿自己不可了。他单脚下水,冰冷的波涛漫过靴管上缘。好冷啊!冷得他倒抽一口气。  古柏曼的身影出现在桥头过去的河湾里。他的膝盖以下也全浸在水里,手中还拿着一支大桦树枝条。朝圣者的目光轮流在他们身上游移。娄根可以看出它眼中的恐惧,同时还有某种令他心慌的神色。但他仍以柔和的语气,轻松地安慰马儿:“没事了,小伙子,现在没事了。”  此时他和马匹之间相距不到二十英尺,正思考如何处理这种情况。要是他能抓住缰辔,大约就可以在它的颈部注射一针。为防万一有失误,他在针筒里装了超出所需分量的镇静剂。只要能成功地将它注射进颈部血管里,剂量就不需要像打入肌肉里那么多。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得注意不能超量注射。情况这么危险的马匹绝不容许再陷入昏迷。他必须尽量试着只注射足够让它镇静下来的分量,才能牵着它离开河水,走到较为安全的地方。  距离接近之后,娄根已经可以看清它胸口的伤势。他从未见过马有这么严重的伤。他心里有数,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根据鲜血涌出的状态,他估计那匹马流所失的血液或许已经接近一加仑了。  “没事的,小伙子,没有人会伤害你。”  朝圣者喷着鼻气,掉转马头,踉踉跄跄地朝古柏曼走近几步,脚下踢起一阵水花,在阳光中化成昙花一现的彩虹。  “挥动树枝!”娄根大吼。  古柏曼听命行事,朝圣者立即在一阵茫然之中裹足不前。娄根赶紧利用这个机会抢上前去,不料忙中有错,一脚踩进洞里,胯部以下全部湿透。妈呀,真冷!眼睛外围一圈白框的朝圣者瞧见了他,马上又转向古柏曼。  “再挥!”  摇动的树枝阻止了它的行动,娄根向前一冲,伸手就抓。他握住缰绳,在手中扭了一圈,感觉到马匹正奋力挣扎抵抗。他试着靠近它,尽可能躲开正转动方向想要踢他的马后腿,并迅速将针头插进马匹的颈部。朝圣者一接触到针尖,立即大发脾气,悬蹄仰立,惊慌尖叫,使娄根有短暂的瞬间可以推进针剂。但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朝圣者猛地斜踢一脚,将他踹得失去平衡,一不小心,注射器里所有的镇静剂全打进了朝圣者脖子里。  这会儿朝圣者知道这两人里哪个比较危险了,立刻转身朝着古柏曼冲过去。娄根左手依旧拽着缰绳,因此两脚被这猛一扯扯离了地,一头栽进水里。他就像个缠着绳索的滑水者般被拖着前进,冰冷的河水不断流入他的衣服内。他眼前惟一见得到的只有汹涌的波涛。缰绳嵌进他手部的肌肉,肩膀撞上岩石,痛得他大叫。缰绳脱手而去,他终于能够抬起头,吸一大口气。他看到古柏曼骤然往旁一闪,马匹溅着水花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挣扎着  爬上河岸。注射器依然挂在它的颈部。  娄根从水中站起,目送马匹穿过林丛消失。  “狗屎!”他骂道。  “你没事吧?”古柏曼问。  娄根点点头,开始拧长衫上的水。他的眼角瞥见桥上的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原来是斜倚栏杆的猎人。那家伙从头到尾看完整场好戏,正嬉皮笑脸地咧着他的大嘴。  “你为什么不叫那混账滚蛋?”娄根嘀咕。  她一跨进门便望见了罗伯特。走廊的尽头有一处用浅灰色沙发和一张矮桌布置成的接待室,矮桌上摆着鲜花,罗伯特就站在那里向窗外张望。阳光洒在他的周围。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立即转过身来,揉揉眼睛,好看清较为昏暗的走廊上的事物。在他看到她之前,安妮早已为他此刻的脆弱深深感动。阳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庞,他的脸色是如此苍白,白得形同半透明。这时他认出了她,带着一抹凝重的浅笑向她走来。他俩互相拥抱对方,无言地相拥了片刻。  “她人在哪儿?”终于,安妮开口问。  他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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