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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或许也有点不想让她置身事外的愤恨,如若有人把我算计其中,谋害的我出了毛病,说没有一点仇恨只怕是心理有病。
但这是我口述的事,谁管它现实与故事有多少差距,我如何开心如何讲述。史实也是如此,书中念他是昏君他纵然再好也是昏,书中念她是丑妃她再婀娜也丑不可言,书中几言定善恶,但书是人为,好比叫一个恨我的人来写我,不定把我写的臭不堪言,丑不堪言,恶不堪言。
他们问我再后来呢,再后来如何了,我悲凉的说讲不下去了,卫小川和小豆子一样无耻,笑问是不是故事太悲惨,都是头破血流,虐心还虐身的情节。
我摇了摇头,“因为故事太长了,讲累了。”话毕便往邵爵肩头一软装睡起来,蒙混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想着没讲完的故事,心里又添堵,邵爵提了些热水,将我拉起身。
“都说一个人开不开心看她醒来的一刻,去照照你的眉毛。”
我盯着镜中双眼上仿若描上的八字眉,抬手压凹了镜面,“以前没出门前觉得人要开心有很多理由,现在却我明白了一个人不开心的理由比开心的要多很多。”
是我悟性太差,对于这观点他早就不置可否。
他笑了,“别人的事,你怎么全部放心上?”
放心上是因为我一直也无事可做,都在聊以慰藉罢了,人生里本来应是一如既往,但在三年前一秋后再回到本来生活,一切就好似变了,是突然明白自己的时间是斯夫,不知去了何处天涯,如此,不如探究旁人的人生也可以,就像一个抢人故事的贼寇,满心的快感,虽然一不小心,就是伤感。
卫小川在楼下邀点了牛头汤锅,准备再续昨夜被故事冷却的热闹,但我答应了隋荷今时再去府上,这一回要与舒云聊几句,因为毕竟在我看来,女人都是同样的角色,即使有错对都值得可怜。我系紧小袄,穿着最不惹人厌的湖蓝,仆仆而出。
那日隋荷拉我入府,我到底没见到舒云。她说要把过去和我聊聊,本是要简单说起唐千寻,但不料一言下来天暗雪白,那时她静静看着窗外有些失神,是没料到细细算下来另一个女人和他的牵挂原来比自己要多,这种自我认知的挫败感让人绝望。
这一回再回这间偏房,她依旧用一截白蜡点着架起的竹炭,动作麻利像我家服侍主子多年的下人,抬头起身更是微微踉跄,扶着额头一阵晕眩。
“那些事我所知道的都与你说了,舒云他近来就要动身去万蛇谷找她,我不想他去,就劳烦你与他说说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报应吗?”
她微微一愣,动了睫毛,“真情何罪之有,既是无罪何来报应。”
我无奈摇头,“可惜我琴棋书画唯不会画,不然就把你主子在牢笼里的样子刻画下来,等你见清楚她的绝望就会想自己何以活的这样自在。”
“当年是她自己说要去找传言中的舍利子为舒云治毒,我也说陪她前去,可是她断言拒绝,让我留下,她说若不回来我就代为照顾舒云,我如今做的又有什么不对?”
我挥手打完早想打去的耳光,火在掌心烧,我第一回打女人,却丝毫不后悔。全因她光鲜亮丽,依旧如朝日蔷薇,可唐千寻却被她藏在背后,成了灰暗死寂的一片暗曙。
“鹊占鸠巢,无耻之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我打隋荷并非深思熟虑,只是太气,气到如此。
再把故事推动,光阴层层退后,旧墨洗去直到淮南的紫陌露出。
那两条身影被地平线的光拖长在孤寂古路上,舒云手中匕首一路压在唐千寻背后,他浑身滚烫无力,视线也沉重,力度总是掌控不好,不时有血顺着刀身流过他的指尖。
唐千寻一身轻松,迈着小步,望着岸边斜阳,“该如何说呢,多谢你再次带我出来,虽然你的恨意逼凉了我的脊背。”
“你给我闭嘴。”
她望着舒云的面无表情,终于知道他的视线到了极限。
她抓起他缠着纱布的手放在唇上:“三年一约,三年中我为你治毒,你保我自由。”
舒云厌恶的抽回手,也在量其中轻重,他收好匕首,一阵沉默后走在她前面。
“你这样让我厌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混账话当然不是江湖人的哲理,自由与安康,他们获得后就是双赢。两人自是约定,三年后彼此安然,再来斗一场,断定输赢。
万蛇谷的毒虽然毒辣,唐千寻却精通其中奥妙,万物自有万物降,身边有了安排跟随的隋荷,她有信心治好他。这似乎成了一场战争,一个活在漫天暮色深处,一个活在日起日落之间,时刻记挂着三年后要一斗,索性彼此隔着距离。
唯一的交流是她在他掌心写的字,每日不过寥寥皆是关于试药,此外再无多话,更多的事都交给隋荷代为打理。
舒云自翌日彻底失明后处事便草木皆兵,日夜坐在桌边,掌心按剑,如蓄势待发之箭随时要伤人,他是个早早习惯黑夜的人,多年杀手的苦练,早能闻声杀敌,所以彼时的唐千寻对他满心是戒备。
我想舒云是抵触她的,抵触也不过是因为逐渐不知用恨意还是谢意来对她,当复杂的情绪开始上心,人也无所适从,或者恨自己不知掌握分寸。
那日黎明天下冻雨,她推门去看他,他依旧抱剑坐在椅上,直裾行云流水水垂在脚边,十分安静,隋荷早一步来了,端着厚袍望着她,不敢上前。
唐千寻以为他睡了,去碰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拧住,当即疼的盗汗。
她有无数话要骂,但奈何当时,没法字句让他知道,闹了半天她将隋荷遣走,在他身边坐下,他转头看过来,盲的眸子有一层薄雾。
“你有什么话要说。”
她的手指在他摊开的掌心上停了又停,写了一个“睡”。
舒云闭上眼,深深运气,“我要再坐片刻,你走吧。”
她裹紧衣物没有走,扭头看那张床铺,与两个月前刚来时一样新,他丝毫没有碰过,杀手的确要时刻戒备,可惜如今他已不是了。
她坐下身,反复在他手上写一个睡字,极度的坚持终于把舒云惹怒了。
舒云猛然擒住她的手,竟似看得见一般将她丢上床,俯身重重压住她的四肢。
唐千寻不惊不叫,知道他根本不会做什么,再次把他的手放在唇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未尝不可。
舒云到底什么也没做,只是开门出去了,长久以来的这一夜唐千寻才顿悟他到底有多厌恨自己。
那夜后唐千寻请人来照料他,自己则极少出面,偶尔会来也只与他说说药的成分,或问一句近况就走了。
一年春来秋去,外面的世界纷扰,舒云的世界依旧安静。
不知何时起,隋荷全全照料他的起居,她变得与唐千寻一般执拗,他不肯喝茶她就一遍遍在他手心劝着,固执的姑娘总能征服旁人,他终于被她说服。
也是不知多久后的夜里,他提起良久不来的唐千寻,隋荷支支吾吾的告诉他,两月前万蛇谷谷主亲自找到唐千寻,把她带回了龙城。
外面下着雪,他的手不经意探进滚烫的茶水,始终没拿出来。
流光依旧不痛不痒,还有身边的女子在,他的药依旧在服,故事到这顺其自然,日久有情,即使舒云是个无需红尘情孽来滋扰的男子,却终究难以放手。
只是可惜,并肩小坐,却好像隔着天地的视线。
他问:“看不到你的样子,会不会让你委屈。”
她往他肩头微倾,小心写着:没人能叫我委屈。
这个感觉太绵绸,超出他杀手的承担力,他将她想的千变万化,却终究愿意让她在手心写每一个撇那。
这个故事好似这样完美,仇恨去了,此后山高水远,天高海阔,在不幸中遇到幸运的人从此光阴荏苒一生一世,可惜天意弄人,只有舒云以为最完美。
很久前入冬的夜里,万蛇谷找到唐千寻,谷主下狠心要带她回,她却气概如枭雄,毫不低头,血战三百人后立在石塔上,大声道:“我不回不仅为我自己,也为另一个人。”
谷主那时到底太爱她,从始至终只问了一句:“他爱你吗?”
她说:“恨不相逢未嫁时。”随后一转头是这一世的再见。
那夜后唐千寻回到舒云身边,在墙边一夜望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脱口说出那句话,可她终究害怕他的怒气与仇视,终于想用另一个身份陪伴。
翌日天未亮,她拆去脑后高发,盘着松软的发髻,买了从未用过的玲珑簪,在衣领上擦百合泡过的水,她蹲在舒云腿旁,仰头看他浅淡美好的脸,在他手心写:我来照料你,我叫隋荷。
她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她会甘心扮成深谷幽兰或胭脂红粉,用万生的姿态却不用自己的模样去问:还好吗?
爱,突然变成一个不断怀疑又不断肯定的过程,肯定到极致就会不顾一切去奉献。那年开春,她将舒云托付给隋荷,独身探入浑水去找红莲舍利为他治毒,实在不忍心他活的辛苦。或许也为了舒云一句话:“人与人像高山与高山,江河与江河,可能连绵将至,可能终生陌途。”
也许天意不成全,那年秋始,唐千寻离开淮南的第二日,风吹过,街道上黄叶纷飞,像被惊散的鸟群,惊魂不定的秋色终于被他看的清楚,像梦里才有的风景。他的毒在长年汤药中烟消云散,他回过头,看见身边的女子先是惶惶不安而后笑着哭的脸,就以为这个真名叫隋荷的姑娘是握住他的手去摸阳光的女子。
什么都错了,错在一份胆怯,错在一份名字,唐千寻这三个字,在他眼里不曾辉煌过。
有些事不能责备这个细节责备那个细节,毕竟人在戏中,无法自清。动情的人是无罪,隋荷到底也不是为了占据他一辈子,只是想在唐千寻回来前继续假装,美梦谁都想更长一些。我告诉隋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