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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爵。”
他在门外还未走,听我唤着,轻声回应:“头疼吗?”
“不疼,我只是想说……” 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你能听见我心里的话该有多好。
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法知道心里有或者没有你,因为我知道我心中不可能没有你,但又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你在哪里,我想告诉你我没法开口说我爱或不爱你,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完全不爱你,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爱着你。
远处传来清晰的一声马鸣声,他似乎被声音从沉思中惊醒,突然就走了,而我想说的终究没有来得及,酒忽然醒了,推门出去夜色宁静,上下找了找没能找到他的身影。在阶梯上坐了片刻,却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一刻起,风也不对劲云也不对劲。
回到屋内推开另一面的窗,突然见黑夜中有人朝这处围了过来,手上都闪着刀光的寒意。
我来了邵爵门前,还没有叫他他却已在我身后,二话不说将我抱起带到阁楼后面,我们下到马背上,即刻朝城东狂奔不止。
“城门在三更之前还是开的,出了城一直往东,见水就往北,就会离蜀中越来越近了。”
我不安望着后面,“是他们?”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竟没有一丝焦虑,“嗯,我早知道我走不掉的,去到哪里都走不掉。”
“脱离了门派一定要遭到这样求追不舍的灭口吗?”
“我没有脱离门派,只是背叛了我师父,背叛我师父就是背叛所有人。”
在这个关头我没有去询问眉君道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他真的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把柄在邵爵手上,但我知道邵爵他到底记得师父一份恩情,不会将它公之于众,可是平天下并不能靠说而已。而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原本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对与错,人也并没有好与坏,只有对立罢了。
“邵爵,你走吧,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开几年等你师父淡忘了也许就没事了。”
他摇头,“这个不平安的江湖还有我放不下的人,有些路如果可以说走就走,有些人如果可以说放就放,或许可以活的很轻松,但未必有现在一样的快乐,小福,你在我心里的样子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心里因你而在的快乐,还有许多我留下的理由只有我知道。”
身后一凉,回神时他双腿蹬离马镫,飞身已朝反方向迎去,他的轻功很快,逐渐消失在城门内的背影像一抹缱绻青烟,很快融进朦胧的白月光。
我想起我与他成亲的那一天,山庄内灯火辉煌,他穿着红色的喜袍站在大堂的牌匾下等我,背景是金墨红绸,是旖旎烛光,我那时在盖头下死死盯着,是看的不真切,是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我知道,如果我为他奔波并非因为江湖道义,那就是因为我心中放不下。
我勒转方向,朝着他远去的方向而去,城内深夜的天空下起了大雨,雨幕里回旋着一阵阵的刀剑声,夜色将楼亭草木都笼罩上一层奇异的红光。只一个转弯,我便看见了邵爵,他已被他的师兄弟满满围住,袖中的九齿钉不断飞射而出,手里也握着不知从哪个尸首手中夺来的剑,他打挡的动作很快,但身上还是有伤,臂袖上都是血迹。我一团怒火上了心口,抽出很久没用的刀,骑马冲进了人群。
***
我是被雨水呛醒的,头疼了一阵子,起身狠狠咳嗽才觉得能重新呼吸,腰间胀痛,有两个伤口,很深的样子,我撕开袖子简单包扎起来。骆生以前总说我太不老实,不肯好好学学剑术,以后终究会吃亏,我现在终于信了。
天还没亮,周遭空荡荡的,街道有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很冷,四周没有尸首,连血迹都被冲刷干净,如果不是我浑身多的不像话的血迹,我大概以为之前的事都是在做梦。
我坐在雨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这才扶着墙,又不知走了多久,天都渐渐亮了也没看见邵爵。路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没,在蓑衣下看着我的眼神很恐慌,我遮了遮衣襟上的血痕往之前的住处走去。
邵爵的房间一片狼藉,被来人翻找的乱七八糟。我侧身躺在他的床上裹着被褥,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外面还是稀稀拉拉的雨,我没关门,望着望着便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梦到他已经回来了,带着一些野兔,我问他衣服上的血是怎么了,他说只是兔子的血,我嚎啕大哭,他伸手过来抱我,哄着说他没有被人欺负,连在梦里我都知道他在说假话。睁开眼的时候床沿有一滩水,我不知是自己留下的还是有人来过,起身开门,门外已是雨后晴天。
屋后池边千日红被雨水打落了一些,可是白莲还在蝉鸣还在,好像什么都没变过。我从凌乱的房间找到衣物,换好之后坐在阁楼阶梯上,脑袋中空空如也,只是望着天发呆。
我在这等了整整四十三日,他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
准备走的那天,我才从隔壁人口中得知,那阁楼小屋的主人是邵爵,一方土地竟也是他一年前为我买下的,池塘假山全都是他的心意,这一切我竟浑然不觉,后来我去了城中的每个茶馆,点了所有的点心,店小二惶恐的问我是不是不好吃,我抹了把眼泪摇头,把他吓坏了。那些曾想与他一同品尝的味道现在只能我一个人了解。
我回到邵爵的房间将里面上下打扫干净,把皇天擦干净透亮摆在他的枕边,在我心里,那就是他的东西,无论今生还是下世永远都不会变。出城的时候我好好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字:云归郡。是个好名字,连无家的白云都能有一个归处。
回过头举步刚要走,便遥遥看见穆怀春骑着马停在路中央,兴许他在城外已经等了很久,兴许不过刚刚赶到。他下马快步上来看了看四周又看着我,我那么用力挤出笑容,通红的眼睛到底还是被他识破,他将我按在胸口,摸着我的头发,似乎在偷偷叹着气。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
回到蜀中后我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直到再也睡不着才肯出门,门外的穆怀春在伞亭下编着芦苇,婴宁在旁看着,穆怀春的手指长又灵巧,不一会儿就在掌心编出一张小椅子,他抬眉看见我正探着脑袋,便抬手招了招。
“你想要一个什么?”
他问了两遍,我说:“想要大家都活着。”
婴宁不再笑了,坐直了身子沉默里看着我。穆怀春垂下手,走到我面前,他目光轻柔,低声说:“你哭出声来吧。”
那天我站在艳阳天的院子中间,脸上感到蜀中的夏日火辣,逼着眼泪和汗水不停地流。
我早就看懂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其实云归郡根本没有药仙谷,也没有会在花开时节路过那里的天下名医,城里更是从来没有千日红,所有的希望都是邵爵一手创造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但在我和他之间我是最后知道的。
他以前总是笑着说:这样的小福已经够了。我不知道他指什么,我做的一切都不够,我一直没有给他太多,唯一能给的只有悔恨与眼泪。
我告诉自己,他还没有郑重的与我说珍重,他没有说珍重,我们就不会是永别,这是他的说法。而不为他流眼泪已是那之后很久的事了。
你活在我的血脉中,活在我活着的时候。—— 阿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邵爵写完了,就是番外会有一些(挖鼻,我不是后妈!!!)
☆、一
甲子年的鹅毛大雪一夜间洋洋洒洒落了满世界,清晨起来外面银装素裹,天虽冷却叫人头脑很清醒。穆怀春说一甲子是一个轮回,从前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要重新回到这里了。
我掐指算了一算:“那我爹娘现在岂不成了小孩?”
他温润笑着,抽走我手里五根糖葫芦,垂手打发了围着我们蹦蹦跳跳讨糖吃的小孩,“所以请善待他们。”
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很喜欢变相让我委屈,我真是挺委屈的,我举步朝路边卖糖炮的小摊走去,却被他抬手一转,拉进一旁的药铺。
“给这死小孩开三斤止疼药。”
我冲他咧嘴一笑,“要放多写蔗皮和山楂。”
卫小川说我得了牙病是报应,我觉得他特别特别的不厚道,今年冬季看起来也特别特别的讨人厌烦。
“你这小半年和豆子吃了我三十斤麦芽糖,饭后还不洗碗,除了说长虫牙是报应我实在想不起这是什么。”
我拽起小豆子的耳朵,“你比我吃的多,为什么就我有报应?”
都说好人不长命,估计是这个道理。
我朝房梁扫了一个白眼。算了,今天是除夕,要笑。
城中街道空冷,但是家家的大院却热闹非常。卫小川为了美的追求,赐我们一人一个别院,细心装点着,我算计着用了卫小川大半年的粮,要是再糟蹋了他的屋子必定要被他唾弃到羞愧致死,于是找他事先借了银子,买了红炉红烛红灯笼,连院子里的废水缸也给围了几层红绸,我听见小厮在旁边捂嘴交耳道:“娘啊,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她肯定还不起钱。”一个窝产一类人个个抠门。
自顾自欣赏了片刻后我绕到穆怀春院里瞧着去了,进门时候见四处都是从前一个模样,丝毫没有年味。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指尖转着墨笔,指了指上面,原来在匾额上点了几笔红,原本这处就叫香院,现在看上去更像飘香院之类的了。我上前抱着他,却被他乱揉,他叹道:“我还真是才华横溢。”
他们说今夜要通宵守岁,我原是喝多了,但独自去了一回屋里却觉得空虚寂寞冷,折回大堂内看到大家都在心里才踏实起来。其实平生二十载我还未做过这等无聊的事,索性便怀揣两个暖炉,一面与小豆子拨弄黑白棋子,一面大口吃糕点。
婴宁的那些姑娘前段时日赶来此处驻步,此时正笙箫奏乐,歌舞长欢,的确都是美人,轻抬一下眼皮就顾盼生姿,卫小川在旁抿着杯沿,乐的就刚刚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