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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凤啸道:“老前辈有何所见。”
杜长龄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你我且拭目以待。”说着略略一顿,又道:“老弟如今意欲何往?”
奚凤啸答道:“晚辈意欲赴京。”
杜长龄道:“好,老弟此去赴京说不定可与何姑娘晤面,老朽须上武当拜望多年旧友,稍作勾留后也要去京,老弟,你我京城会面。”说罢穿窗外出。
口口 口口 口口
三天后,鲁西道上现出奚凤啸寂寞的身影,孓然萧索,他胸中怀有太多的怅触,只觉在短短时日中,竟让他独有许多离奇遇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脑中思想纷歧,心乱如麻。
晚来栖息荒山野庙,孤村客店,每为烦虑所苦,遂凝神三元秘笈中所忆武学,逐句推解,三日来武功虽大有进境,却依然排遣不去怅触。
残阳已遏,暮霭四垂,远远望去,炊烟徐徐四起,现出三两灯火。
奚凤啸暗道:“无炊烟,必是市集。”放开脚步疾奔而去。
果是一市廛繁盛市镇,华灯正上,一条不太宽的街道,人群熙来攘往不绝如缕。
他因饥腹雷鸣,信步走入一家酒楼,一踏入门中,只闻嚣潮如雷,热气酒香扑面,楼下竟座无虚席。
奚凤啸毫不思索,拾级登楼。
登上楼面,目光扫视了一眼,除了靠窗三张八仙桌面空无一人外,其余也上了十成座,不禁皱了皱眉头,暗道:“好旺的生意。”
一个酒保笑着脸走了过来,道:“你老……”
奚凤啸沉声道:“速送上五斤陈年醇酒,四盘应时菜肴。”说时迳向一张八仙桌面走去,择靠窗位坐下。
酒保暗暗叫苦,疾趋随后,苦着脸低声下气说:“小的……”
奚凤啸双目一瞪,两道神光如挟霜刃,沉声道:“命你速送上酒菜,快去!”
酒保与奚凤啸目光一接,不禁心中发毛,喏喏连声退下。
四座食客目光不约而同地投注在奚凤啸身上,露出惊愕之色。
须臾酒保领着一身材矮肥,穿着一件团花天青长衫,面如满月,微髭四旬上下中年人走了上来。
店夥低声道:“就是那位客官。”
这矮肥中年人似是店主,疾趋上前向奚凤啸—揖至地,堆起满面笑容道:“这三张桌面已有客人事先订下,爷台照顾小店生意,就是财神爷,那有见拒之理,无奈事有先后,碍难之极,小的与爷台另择一付雅座如何?”
奚凤啸微笑道:“买卖规矩,先到先买,在下也不与贵店为难,反正这订座客人尚未到来,在下用饱了就走,何必无事争持,客人来了在下再让座也不迟。”
店主不禁语塞,拱拱手道:“爷台请坐,小的即命人将酒菜送上。”转面向酒保一瞪眼,酒堡不禁一个哆嗦,三步变作两步奔往楼下而去。
转眼,酒菜已自送上,肴制甚精,味搜可口。
奚凤啸暗赞道:“怪道这酒店买卖如此鼎盛,其巾自有道理。”执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酒香扑鼻,醇碧如醪,他浅赏轻酌,面上流露出怡然自得之色。
站在远处酒保,可真急坏了,急出满头大汗,目光愣直,腹内嘟嚷不绝。
蓦地街上起了一阵奔马蹄声,到得店口骤然停住。
那酒保神色一变,疾向奚凤啸座上趋去。
但未及半途,楼口一阵风掠上五个身怀兵刃武林人物,老少不一,气宇方正,一望而知都是正派人物,眉宇均含有忧急之色。
为首的是一六旬上下老者,见座上奚凤啸,不禁望了洒保一眼。
酒保面露惶恐,嗫嚅说道:“这位客官说了用完就走,小的就去请这位客官让座。”
老者摇手阻止道:“无须,只两席已够。”
酒保一颗吊着的心方始放下。
五人向奚凤啸邻席坐了下来,一个壮年汉子低声道:“他们也该到了,咱们如此低声下气,未必就能无事,二庄主至今未回,令人不胜忧虑。”
老者微叹一声道:“我等用意无大非是捱延策略,终久不免一战,待二庄主所邀人手赶到,方能解救一庄生灵。”
“玉虎帮近来愈形狂妄猖獗,大有不惜与各大门派为敌之意,目前不过是开始而已。”
另一虎目浓眉汉子,道:“难道展天行新近习成一项旷绝武学,动念图霸武林么?”
老者摇首苦笑道:“此中内情尚难获知。”
蓦地,楼下涌上一群黑衣劲装人,胸前缀乡一支山中玉虎。
座上五人纷纷起立相迎,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玉虎帮中一个面目凶狠,左嘴角长有铜钱大小的黑疤五旬左右老者,微抱拳说道:“林庄主,胡飞熊率弟兄一步来迟,有劳庄主久候,请海涵是幸。”说时嘴咧了一咧,泛出一丝阴险谲笑,目中露出异样寒芒。
“岂敢。”先来老者答道:“胡堂主能拨冗光临,兄弟林树德不胜荣幸,请入席上座。”说着抚抱拳微笑,欠身让客,便他的目光落在胡飞熊身后一个长瘦汉子上。
这瘦长汉子捧着一支札以红布方形木盒,不知内贮何物,但携着来此赴宴必非寻常了。
胡飞熊又是阴阴一笑,似瞧出林树德惊愕神色.迈步走去。
宾主落座后,酒菜也立即送上,林树德亲身斟酒劝饮,酒过三巡后,胡飞熊冷然一笑道:“林庄主,三月之期已届,谅庄主必有睿智决定,胡某当洗耳恭听。”
林树德抚髯微笑道:“老朽武功微薄,德望不孚,投盟贵帮,于事无济,为此踌躇难决,何况艺事荒疏,髀肉重生……”
语尚未了,胡飞熊桀桀狂笑道:“林庄主太客气了,胡某武林粗人,说活不喜绕脖子拐弯,敝帮主早有吩咐,如庄主愿加盟敝帮,前仇一笔勾消,否则,则视作强仇大敌。”
与林树德同来四人不由勃然色变。
但林树德姜是老的辣,毫不动容,道:“老朽心想此事又非十万火急,恐非贵帮主本人心意,稍缓数日有何不可。”
胡飞熊面色不禁微变,道:“稍候数日当然无妨,但庄主谓非敝帮主本人心意,是何所指,难道是胡某挟怨矫命么?”语气寒森,咄咄逼人。
林树德忙道:“胡堂主休请误会,老朽与异帮主只是缘悭一面,但久闻他为人豁达大度,恩重干威,决不会轻出此言,于人于已,无益有损,最近武林盛传,贵帮总坛内来了几个神秘人物,武功绝奇,能左右毕帮主心意,胡堂主膺在任西分堂重寄,不能不知?”
胡飞熊怫然不悦道:“此乃无稽传闻,何能置信,题外文章,休要再说,至于庄主稍候数日之言,用意难明,请予明告。”
林树德答道:“出处大计,不可不与二庄主商量,二庄主外出访友未归,三两日内必返回庄下。”
胡飞熊桀桀大笑道:“好,胡某从命,还有避火宝珠之事,可否赐借敞帮主一用?”
林树德道:“此珠也在二庄主身上,一俟他回来,无不如命。”
胡飞熊大笑道:“林庄主真打开瞧瞧,是否还合意?”
林树德迟疑了一下,双手解开红布活结,掀开盒盖,不禁骇然色变,如中蛇蝎,双手颤震,面如死灰。
胡飞熊则冷然微笑不语。
原来盒内贮有一颗首级,毛发茸茸,双目怒瞪,显然死得极为怨恨。
与林树德同来四人齐声惊叫出口,霍地立起。
胡飞熊冷冷说道:“齐二庄主一去不回,林庄主也断了妄念啦。”
林树德面如巽血,大喝道:“齐绍鸿与胡堂主何仇何怨,惨遭毒害?”
胡飞熊发出一声慑人心魄的阴恻恻怪笑道:“此乃林庄主心狠意毒,命齐绍鸿邀集能手,意欲扫荡鲁西分堂,置胡某于死地,你既不仁,何能责斥胡某不义,何况避火宝珠亦不在齐绍鸿身上。”
林树德不禁胸中热血沸腾,大喝道:“胡飞熊,你我除了一死相拚,别无话说。”
胡飞熊卑屑一笑,冷冷答道:“恐怕由不得林庄主了。”非但这座洒楼四周伏桩密布,庄主各位插翅难飞,就是宝庄亦不例外,不如束手就缚,献出宝珠,以免殃及无辜,”
突然,木盒内头颅竟自动缓缓离盒长起,虚空悬着静止不动。
玉虎帮匪众均相顾失色,行发悚然,一股奇寒之气泛布全身。
胡飞熊勃然色变,大喝道:“是何方高人故弄玄虚,请现身当面……”
那颗悬虚着头颅竟自动向胡飞熊面门飞去,势如电奔。
胡飞熊枉有一身惊人武功,竟避让不开,“啪”的一声,接着胡飞熊口中发出一声厉嚎。
齐绍鸿首级与胡飞熊面门撞了—个正着,头颅落在席面,胡飞熊已是皮青鼻肿,眼中金星直冒。
林树德五人料知有高人相助,不禁暗喜,情不由主地目光投在奚凤啸面上。
只见奚凤啸仍是怡然进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越是如此神情,越是可疑。
一个王虎帮汉于,目光眯成一线,忽地哑口无声,双手箕张如钩,一式“草上惊蛇”飞扑了出去。
势子比箭还疾,指力破空锐啸,朝奚凤啸两胁要害重穴戳而至。
那汉子十指堪触及奚凤啸两胁,只觉人影一闪,已无奚凤啸踪影,十指戳空,一个收势不住,撞向临窗—-方木板。
只听轰一声大响,木板被挡穿一孔,那汉子身躯投向街心飞坠。
林树德竟未瞧清奚凤啸如何闪避,只觉他身形一斜,竟换了一个座位,奇快绝伦。
玉虎帮匪徒大怒,纷纷柔身进扑。
蓦闻胡飞熊铁青着脸走了过来,森冷目光打量了奚凤啸,抱拳沉声道:“兄台好一手诡绝神奇的武功,请将来历姓名告知,以免胡某失礼。”
奚凤啸冷冷答道:“你们两家之事,与在下何干?在下置身局外,两不相涉,无事生非,胡堂主请说出一个道理。”
弦外之音,无异把木盒头颅自动飞起之事推得一干二净。
胡飞熊闻言不禁一怔,楼面上食客自头颅悬空中,早惊得逃去一空,除了奚凤啸外还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