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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彭天麟哈哈一声长笑,一招“万丈长虹”施出,身形却穿空腾起,疾如流星掠出十余丈外。
剑光眩目,待鬼脸老者察觉,彭天麟已远在数十丈外,身影如豆,消失夜色沉沉中,不禁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他猛然忆起生死恶判入得洞去,迄未见出,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凶多吉少!”身形一动,疾望洞中掠去。
他才及洞半,猛然发现生死恶判已横尸在洞径中,遍察致命伤痕,只发现左胸有一针尖小孔,审察凝思之后,不禁骇然,喃喃自语道:“怪事!怪事!”
一片阴影笼罩他心头,亦未去洞内察视,怀着惴惴心情转身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东方蔚现紫红霞彩,朝日欲升,燕京城漫弥着霏霏薄雾,街上行人寥落,人影宛在梦境。
雾烟中隐现出一双玉丰神如玉,步履轻捷的身影。
这两人一是玉燕客庞镇寰,一是五面张良茅焕,只听庞镇寰道:“彭堂主年已知命,尚涉足花丛,可称得起风流人物,不逊年少。”
茅焕朗笑道:“这位彭兄,对待女人有独到的功夫,六艺俱精,外丑内秀,兄弟有愧多矣。”
庞镇寰闻言望了茅焕一眼,意似不信。
茅焕含笑不言,往八大胡同走去。
凡是久居燕京之人,无有不知八大胡同的,这八大胡同位于南城音寺地大街以南,乃石头胡同,陕西巷、韩家潭、万佛寺,百顺胡同,二条营,王寡妇斜街,胭脂胡同之总称,枇杷门巷,千金买笑,真个销魂之处。
每当华灯初上,笙歌不绝,寻芳之客川流不休于山阴道上,风光旖旎。
时当凌晨,八大胡同寂静无人,朱门深闭,管弦久缀,胭脂胡同一家怡红院倒是开了门,只开了半边。
一个瘦长猥琐的短衫汉子在门前打扫,鼻中哼着小调,一股懒洋洋的劲儿,无精打采,挥动无力,显然没睡够,不时张开嘴巴呵欠。
他突然发现庞镇寰与茅焕的入朝怡红院而来,不禁一怔,忙甩掉扫帚,垂手哈腰谄笑道:“茅老爷,这么一大早光临……”
茅焕微笑道:“彭老爷在么?”
“在、在、在。”那汉子答道:“彭老爷昨晚三更时分前来,与素馨姑娘留宿院中,现在好梦正浓啦!”
庞镇寰与茅焕点点头走入怡红院中客厅坐下,向紧随而入的汉子道:“陈二,泡上两杯好茶,不必张罗费事。”
陈二谄笑道:“二位老爷难得光临,怎能怠慢。”说罢转身急急趋出。
茅焕忙道:“无须唤醒彭老爷。”
陈二应了一声:“小的知道。”便消失于厅外。
茅焕随即向庞镇寰道:“事非必要,兄弟不愿惊醒彭兄,此处亦甚幽雅,稍坐如何?”
庞镇寰微笑道:“在下遵命。”忽目注悬挂厅壁一轴条幅,墨迹犹新,正是彭天麟手笔,上书两阕词曲:
“朱粉不须施,
花枝小,
春偏奸,
娇妙近胜衣,
轻罗红雾垂。
琵琶金书凤。
双条重,
卷肩低,
啄木细声迟,
黄蜂花上飞。”
“江东苏小,
天斜窈窕,
却不胜采鸾娇妙,
春艳上新,
肌肤过人香。
佳树阴阴池院,
华灯绣缦,
花月好岂有长见,
难聚此生缘,
何计问苍天。”
后书王辰夏月麟醉填“醉弯鞭”“梦仙乡”两词以酬怡红素罄女史。
笔力刚健,字写钟王,不递名人手笔。
庞镇寰笑道:“这位彭堂壬名士风流,文武兼资,无怪展帮主有茅彭二兄相辅,威望日隆。”
茅焕歉笑道:“只弟才学实不及彭兄十一,只不过彭兄大智若愚,大才若拙含蓄不露而已。”
庞镇寰诧道:“这样说来,展帮上称评彭堂主身负卓绝武学并非虚语了。”
茅焕道:“与庞公子岂能相提并沦。”
虽然谦逊之语,庞镇寰聪慧绝伦,那有听不出茅焕弦外之音,彭天麟武学一定是差不了。
这时陈二率领小厮两人,送上八样精致小菜,一壶陈年状元红,一罐莲子红枣羹。
两人把酒细斟,畅论武林大事。
庞镇寰不愧武林奇才,精论精癖,系然中肯,茅焕倾服备至,如非对庞镇寰心有所疑,早就引以为挚交了。
半过时辰过去,两人微醺,庞镇寰长叹一声道:“在下本欲尚逗留燕京,无奈家父沉疴不愈,昨日接奉家书,说起家父病势又增,不禁忧心如焚,所以决在明晨离京返闽省亲。”
茅焕道:“公子孝心不匮,诚能恪天,令尊当勿药可愈。”
只听厅外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两位早来,恕彭某好梦正甜,未能起身恭迎,乞海涵是幸。”
说时踏步跨入精神奕奕目光炯然的彭天麟。
两人霍然起立,庞镇寰朗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何能惊人好梦,素罄女史怎不出见?”
彭天麟淡淡一笑道:“她云鬓未整,唐突佳客,少侠何事赐教?”
庞镇寰尚未答言,茅焕已自说道:“帮主有命请彭兄前往武夷,一路探觅那杨春下落,务使免落入妖邪之手,帮主已分派数拨能手赶下,彭兄主其事而已,本不敢相劳,奈小弟一时之间不能分身。”
彭天麟面有为难之色。
庞镇寰微笑道:“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彭兄真羡人也。”
彭天麟赧然窘笑。
茅焕道:“小弟知彭兄之意,当日决不出京不誓言仍在,但那是无心之失,事过境迁,何必耿耿于怀。”
庞镇寰诧道:“这是何故?”
茅焕叹息一声道:“昔年彭兄奉命离京,以他心细如发,行事谨慎,不幸铸成大错,愤极几欲自刎,帮主善言劝慰之下,才转任刑堂堂主,仅对帮内执法量刑,誓言不出京城,伸手武林是非。”
庞镇寰恍然说道:“既是无心之失,何必长事歉疚。”
彭天麟目露黯然之色,道:“良友含恨而死,几至灭门,彭某终身负疚,愧恨难赎。”说着虎目中不禁两点豆大泪珠夺眶而出。
庞镇寰虽不明彭天麟铸错何事,见状不难揣及当是惨绝人寰,使彭天麟神明内疚,当下劝慰了数句,道:“在下明晨就要回闽,你我何妨结伴同行。”
彭天麟摇首道:“要走就走,军令如山.十万火急,何必等到明日。”
茅焕道:“帮主已有安排,数拨能手已分头赶下,稍迟一日也无妨,庞大侠意欲今晚暗窥上官相约斗地府冥君情形。”
彭天麟略一沉吟道:“如此甚好,容我思考一日可奉命,并非我忤令不遵,因帮主昔有诺言在先。”
庞镇寰这等狡智饥诈人物,不曾察觉茅焕、彭天麟如此一吹一唱,竟是做作,令他深信不疑。
君子可欺之于方,小人亦可欺这于诡。
突然陈二匆扩匆忙走近,禀道:“展帮主与岷山姜大侠驾到。”
三人闻言立即起立,深觉展天行与姜兆南此来用意极不简单,正待出厅相迎,展姜二人已翩然走入。
展天行道:“方才姜大侠驾临总坛,谓青城纯阳道人与太白芮大侠同时失踪,可能遭了地府冥君毒手,或擒住阎罗鬼峰,是以命展某协助探觅下落。”
茅焕闻言沉吟思索了片刻,摇首道:“纯阳道长之徒已携定风珠逃向武夷,地府冥君擒掳纯阳道长及芮大侠何用,在下臆料纯阳子芮大侠必追踪杨春以免落入妖邪手中。”
姜兆南只觉茅焕之言,亦不无道理,只听茅焕接道:“但看今晚阎罗鬼峰下情形如何,倘无动静,地府冥君与上官相也追往武夷途中去了。”
庞镇寰道:“茅堂主料事如神,谅错不了,但据生死恶判言那阎罗鬼峰黑眚潮罡非定风珠不可,不知确否?”
忽听厅外天井上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自然不假。”
庞镇寰面色一变,扬手打出一把暗器,身形逾电疾穿掠出
那知落上屋面,只见一条身影已远在数十丈绵瓦无尽屋面上弹丸星闪而去,不禁愣住了。
这时,展天行、茅焕、彭天麟、姜兆南四人先后亦掠上,见状亦不禁一怔。
连智谋出众,料事如神的茅焕也大感困惑,揣不出此人用意为何。
岷山逸叟长叹一声道:“如今草莽江湖,滔滔武林,更形混乱了,敌友不明,恩怨难分,举止更是离奇乖异。”
只见庞镇寰脸上笼罩着一重阴霾,剑眉郁锁,默默无言跃下走入厅内落坐,瞑目沉思。
展天行等人竟想不出宽慰之词,因为知此人真正来意及冲着谁而来。
最后还是展天行打破了沉寂的局面,目注眠山逸叟姜兆南道:“青城纯阳道长、太白芮大侠均是武林名宿,并非易与之辈,谅均逢凶化吉,遇难呈详,真要在敝帮地面出了意外,决无查不出之理,展某已命彭堂主向武夷赶去,途中一有汛息,即飞书来京转与姜大侠知道。”
姜兆南道:“多谢展帮主!”
展天行叹息了一声,方欲启齿,忽见一支灰白狸奴蹑入厅内跃上桌面,鸣地一声。
这支狸奴小巧玲珑,似是怡红院豢养,逗人喜爱,它用前脚伸入盘内,搜起一尾鱼慢慢咀嚼吞下。
那知它意犹未足,正欲仲爪搜起又一尾鱼时,忽惨叫一声,满桌翻滚,哀鸣不绝,展天行等人不禁大惊,只见狸奴翻滚哀鸣一阵,七孔流血而死。
如此一来迹象显然,必是掠上同时有人潜入厅内施毒,那出声冷笑之人调虎离山委实歹毒。
经此剧变,举座不禁相顾失色。
第十四章 忠义多磨难
庞镇寰立即取出一支银针搜入盆内,提起针时拌然变为紫黑。
只见庞镇寰两道剑眉猛剔,目中神光暴射,厉声道:“在下誓必擒住此人,砾尸扬灰,方消此恨。”
茅焕凝视着庞镇寰道:“莫非庞公子已忖出此人来历?”
庞镇寰摇首道:“并未。”
茅焕说道:“既未寻出蛛丝马迹,何能找出此人?”
庞镇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