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阴蛰的目光注视着那人,康熙不明白,世家公子的丰韵气度,为何他会越看越刺眼?他更不明白,那人与知己惺惺相惜时,为何会有抑制不住的愤怒,自心底涌出?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又有着不可忽视的真实。
似乎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烫着,容若微微侧首,打探的目光恰恰被一个刚上楼的侍女挡住了,容若见到来人,有几分诧异,却又露出几分喜色。
侍女在容若跟前耳语几句,私语声很小,除了紧挨着他们的顾贞观,与座者没一个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容若微皱了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起身告辞。
众人哗然,宴会还未结束,主人家先遁逃,他们自是不许,非要容若交代个理由,不然不肯放人。
抵不过众人再三逼问,容若只得道出表妹惠儿正在楼下等他,有要事相商。
才子佳人,本就是千古不变的兴谈话题,众人喧哗声愈发大了些,却少了几分起先的不满,多了几分揶揄。
“容若不愧是风流才子,这红袖添香的福气,我等怎么就遇不到呢?”
容若好脾气的笑笑,一脸“好说好说”的坦然,幸有顾贞观帮腔打圆场,众人调笑了数句,也便放行了。
随着侍女一起离开,快下楼前特意向某处张望了一眼,却是人走茶凉,方才还坐着二人,已不知去向。
容若却不知道,康熙等人只早他一步离开,当惠儿挽着他向后街走去时,康熙远远地瞥了两人一眼,随后起驾回宫。
“惠儿怎么了?有什么事跟表哥说,不用如此慌张。”
自酒楼中看见惠儿的侍女,容若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惠儿这些日都住在他府上,若无要紧事,自不会轻易出门,待见到惠儿后,愈发证实了他的想法——挽着他的惠儿在发抖,那轻颤一直传递到容若身上,将他的神经一起绷紧。
惠儿深吸了几口气,略平静了一些,话语中犹带颤音。
“额娘方才来府上接我,急催我归家我不情愿…再三询问额娘原委…”未等容若听出头绪,惠儿已经颤抖得不能成言,紧紧抓住容若的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容若急她拥进怀中,好言安抚良久,怀中人才慢慢平静,埋首在他怀中,缓缓道。
“阿玛…打探到…宫中选秀女之事…”
短短数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得容若浑身一震,双眸不敢置信的瞪大,身体也变得僵硬,好半晌才的恢复平静,眸中却露出哀伤的神色,一片黯然。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已经明白了。
容若与惠儿两情相悦,这是家长们都知道的事情,惠儿的父母与明珠说笑时,也会提到亲上加亲的字眼,但容若心中明白,面儿上虽融洽,双方父母却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明珠自然希望容若娶个有实权的高官之女,巩固他的地位;而惠儿父母是家族中的分家,惠儿嫁与长家,比起进宫受皇上宠幸,自然是后者的益处更多。
这厢方听得选秀的消息,惠儿额娘便来接她归家,如此明显的举动,明珠只做不知,双方家长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莫怪惠儿会如此惊慌,不顾一切出府寻他。
只怕这一走,便是相见无期了。
容若紧紧拥着惠儿,满心的痛苦与无奈,他很想给怀中颤抖的女孩一个保证,很想给心爱的人一句誓言,可是话到口边,被唇齿阻隔,半句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有我在,惠儿莫怕?
纳兰容若一人,如何能抵得过家族势力?
说我们一起离开,远走高飞?
且不论他父母的反应,单凭他御前侍卫擅自出逃的罪名,就足以被治死罪,牵连整个家族;纳兰容若,又怎能做出这等不孝不义之事?
“惠儿莫哭,让表哥来想办法…”
纳兰喃喃的吐着安慰的话语,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当他选定了自己的道路时,就已经知道,他迟早会为纳兰家族奉献一切,牺牲一切。
即便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当这一天真的降临时,满心痛苦与悲伤不会少上半分。
美轮美奂的宫殿,雕梁画栋的宫池,华贵的皇宫在纳兰眼中却不如那烟雨朦胧的湖泽水泊来得更亲切,进士出身却不得不在宫廷中做着琐碎的近身侍奉,那份无奈的排斥一直延续到这座精致的城池,华贵的囚笼。
那一排排望不见的高墙之后,是瞻望弗及的深宫,明知看不到,却直觉般避开视线,如果有一天惠儿在这儿……纳兰逼着自己转移注意,自欺欺人也好,那个残酷的假设,他半点也不想触及。
与众侍卫一起转过皇宫,各自回到指定的位置,纳兰在御书房外守着,康熙正与他倚重的大臣们商讨政务,过了很久,大臣们鱼贯而出,纳兰奉召而入。
康熙正埋首处理政务,堆积如山的奏章、庭报在皇帝全神贯注的阅读中,慢慢转移到另一侧,纳兰静静的看着,都说当今皇上勤政为民,所传亦非虚言。
不知过了多久,如山的奏折转薄,几乎与案首平齐,康熙持着一本奏折,注视许久,却苦笑了一声,叹息道。
“前方战事吃紧局势动荡,这边上书请朕立后,赫舍里故去还不满三年,他们怎的如此忍心?”
纳兰有些惊讶,康熙眼中的不舍是真,黯然失神也是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君王真情流露的一面,此刻,高深莫测的皇帝似乎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人世间的痛苦与欢愉,对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康熙很快回神,又恢复成那个事事以国事为先,毫无私情的君主,沉吟片刻,抬首问道。
“诸臣中谁家女儿最好?纳兰跟朕说说吧。”
纳兰微微一怔,这等事情应由礼部建议,怎么会问到自己的头上?不解帝王的用意,恭敬答道。
“臣人轻言微,不敢擅断,恐混淆君王视听。”
“朕问得不是御前侍卫,”康熙轻笑数声,言语中带上几分戏谑。“朕问得是纳兰性德,名满京城的风流才子,这点建议也不肯给朕?”
“臣惶恐。”
纳兰心中一紧,他直觉得帝王话语有异,他不在宫中当值的几日,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原来纳兰还计较上次的事,”康熙的笑容又深刻几分,却看不出丝毫情绪。“朕赐你直言进谏,君无戏言。”
有些不对劲,话将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纳兰打起十二分小心,中肯评价道。
“尚书勒大人之女,素有贤德之名,左都督许大人幼女,才学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康亲王家长女,擅于女红刺绣,声名在外,诸多绣房争相请教;臣以为这都是才学兼备的名媛淑秀。”
“听起来纳兰像是与众多名媛从往密切嘛。”
“臣惶恐,臣也是听闻风评,请皇上明鉴。”
“纳兰不必如此慌张,朕又没怪你什么,不过纳兰好像漏了一人吧?”康熙轻笑着,状若无心加了句。“今儿朕去皇祖母那请安时,纳兰家的福晋携了格格在旁,皇祖母只夸她端庄秀丽,仪态大方。”
“算起来,那格格应该是你的表妹吧?”
纳兰浑身一震,他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从一开始,康熙就有意引导,话题按着他的意思一层层推进,终于烧到自己身上。
皇上指得格格正是惠儿,虽不知康熙是从何知晓,又为何挂上了心,但这番辨不出善恶的口吻,却让纳兰掀起前所未有的慌乱,事及惠儿,纳兰再做不到心如止水。
关己则乱,古话真是一点没错。
“回禀皇上,惠儿她年纪尚幼,天资平平,比起其他名门之后,自然要逊色一筹,是已,臣不敢擅报。”
康熙饶有兴味的看着状若平静的纳兰,若不是首次听他说出回禀的敬语,还真以为他无动于衷呢。“原来她叫惠儿,听名儿就知道是个贤惠端庄的女子,年幼才有教导的余地嘛。”
听得康熙的话语,纳兰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次的事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日,他甚至不在宫中,究竟在何时得罪帝王而不自知?竟会连累到惠儿?
今晨听闻惠儿随她额娘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后,纳兰一颗心就没有放下过,现在听康熙如是言语,心慌意乱,层出不穷的翻滚着,想起长辈们漠然的态度,顿失分寸。
康熙注视着他,那张始终清冷平静的脸上现过慌乱、失措时,自那日之后横亘在心底的怒气顿时消散,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真是蹊跷啊,诸臣工若是听闻朕欣赏谁家女儿,无不深感荣焉,怎么惟独纳兰如遇蛇蝎一般,惟恐避之不及?”
“微臣、微臣…”俊秀的面容逐渐苍白,竟找不出话语招架。
本有心看看这人更多的情绪,只是那脸过于惨白,让他生出不忍,眼看纳兰眸中露出凄然之色,竟是心中一紧,再逗不下去了。
长叹一声引来纳兰的注视,大发感慨道。
“可惜啊可惜,比起名门闺秀,朕还是欣赏草原上的豪放有朝气的女儿,”顿了顿,接着道。“再说赫舍里逝去未满三年之期,朕亦无心立后。”
纳兰几乎是震惊的注视着康熙,眼中闪过诧异、不信、迷惑,诸般情绪闪过,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放在脸上。
心中巨石落地,这才有心思仔细回想方才之事——他可以认为君王是有意取乐吗?
康熙神色柔和,眼底深处的笑意,却是掩也掩不住,比起那日马车中故做温情,此刻的平静的神色,却让纳兰首次觉得君王并无恶意,就像是知道他与惠儿之事,有意取笑。
脑中突然现出惠儿梨花带雨的戚容,哽咽着问他能否请皇上做主为他们赐婚,眼看康熙和悦之色,纳兰心头一热,请旨赐婚的恳求几乎就要出口,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报,兵部尚书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