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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耶律弘云怎么想的,但我是必然放了一定的个人感情去结识耶律弘云,即便是初时得知他是契丹皇室后裔,也因为被欺瞒而不高兴许久。相反的,耶律弘云既然肯在我们面前袒露身份,事后也没有杀人灭口,想必也是对我们有一定的信赖。
可我却几乎是亲手将他害得如此窘迫。
我亲自带他去见九爷,让他对九爷放松警惕,在城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勇气站出来反驳九爷。
耶律弘云那骁勇善战的半百弟兄,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甚至一边战栗一边相像着那些兄弟在殊死拼搏的最后,是不是带着对我的憎恨以及诅咒,离开人世的。
天际有一抹蓝,纯净剔透如琉璃水晶。
我顶着好容易睁开的结痂的眼皮仰望着。我很想看看四周,特别想知道傅昱是不是跟我跌落在一处。摔下山坡之时,我仍是紧紧抓着傅昱的手,那时心底是安静的,大概是没想到摔下来会那么痛。
“小末——”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整个人猛地一颤。勉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万般失望万般焦急,下一瞬,手上一紧,傅昱握住我的手,轻道:“原来你在这里。”
我刚想点头说话,不想牵动头部脉络,扯到伤处。我一声“嘶”脱口而出。
“伤得这么重?”他吐在我脸颊的吐息突然变得急促。
我小心翼翼地张着嘴,试了几次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了:“华沐,我们都还活着,我以为我们会死……”
“瞎说。我有目估过深浅的,不然怎么会拉着你往下跳。”傅昱说着,用袖口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污渍。
我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些不同,心口没来由得一紧,手指不知哪来的力气,回握他的手,急道:“华沐,你怎么了?”
“我没事。”
我仍是放心不下:“你是不是为我的伤难过?是不是我的伤好不了了?”
傅昱:“怎么会呢?伤势不是问题,就算访遍名医,总会治好的。”
我:“那到底是何事?”
“摔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压在下面?”傅昱叹了一叹,手抚上我眼角的伤处, “若不是加上我的重量,你也不至于伤得这么厉害。”
他的指间仿佛蓄满柔情,轻轻的,使我眼角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沉重感来袭,我略一闭眼,吃力道:“华沐,容我睡一会儿……”
好像话未说完,我已经渐渐睡过去,隐约听到傅昱轻道:“是我欠你的,小末。”
这一次,我好像真的伤得很重。
因为,到我再次醒来,手脚竟没有丝毫利索起来。
往日,无论是受了多大的伤,只要我睡上一会,伤势总会好起来,唯独这次除外。
傍晚时分,窗外残阳犹在。
我支不起身子,幸而眼睛还能转动,静静打量,发现我现在竟然身处一间简陋的草屋。已经入冬了,这间草屋想必是哪家农户秋收的时候用于农忙,大概是我睡过去以后傅昱找到的。口中有些干,屋内简陋得甚至没有桌椅,但我瞥见床头有茶水备着,可惜我这手脚不能施展,想要像个正常人取水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我望着茶水,舔舐嘴唇。
“华沐,华沐……”我唤道。
不过眨眼时间,草屋门带动一股风,傅昱推门进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道:“小末——我在这。”
我侧了侧头,道:“水……”
声音分外虚弱。
傅昱走至床头,斜阳轻轻的一层打在他侧脸,和着漫天的红云,显得那么柔和。
他坏笑着勾起唇,眼角沁上一层笑意,道:“我喂你。”
我还来不及深究他话中的意思,但见他饮下凉水,接着俯下头,那柔软的唇探寻着,慢慢触及我的。
鬼使神差的,我无意识地张开嘴。
当水渡至我口中,水已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凉,只多了一分属于他的柔软和甘甜。
☆、青果涩
直至饮下茶水许久,我仍不敢稍稍移开目光,眼前的傅昱笑得如此轻松惬意,纵然一身衣裳在坠落斜坡时磨损不少,但在夕阳的余韵中,将他那一张白玉脸庞添上金辉,更觉温润悠然。
“华沐,你真好看。”我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如今我俩遭逢多事之秋,他面上依旧焕发着熠熠神采,还有那双像是能吸引人一直看下去的深邃眼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清晰得能映出我的影子,傅昱他似乎永远气定神闲,不会有愁眉不展的时刻。
他是不是永远都可以那么淡然,即使眼前的危机还没过,即使有人逼迫他领兵作战,即使有一天他突然发现眼前的美好是假的?
傅昱又俯身渡了一口茶水给我。
但我只顾着怔怔地望他,一没留意呛着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傅昱拿袖口轻轻擦去我嘴角的水渍。
这番动作有说不出的暧昧,我脸上蓦地一烫,结巴道:“额,我在想你……”
我话未说完,傅昱低浅的笑声将后面的话打断。他轻手将我眼前的发丝撩开,笑道:“像你这么直白大胆的能有几人,怎么会认错。”
原来,他一直在介意着,我那日说他认错人的话。
但其实我刚才话未说完,现在解释再多都已经晚了,而且看傅昱一脸得意的光华神采,我便生生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傅昱是喜欢我的,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接着,我为这念头浑身一震。
幼时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的但确实是记不得了,当然也就不知道那段酷似青梅竹马的爱恋在傅昱心底占着多重的分量。但我自从再遇上他之后,视线里绝没有见他对别人好过我,包括他那个所谓门当户对有着口头婚约的沈乐。在我的世界,爱就是对一个人特别不一样,正如我曾经对九爷那么紧张。
傅昱是否也是如此?
转眼看见傅昱立在一旁,手上动作好似用小刀削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将方才装水的杯子端到我面前,好奇地凑近一看,竟是满满一杯切开来的青果。
他细长的手指挑起一颗,放在我嘴里,青涩的果子将一股脑的酸味从舌尖酸透开来,顿时鼻子涩然,眼睛噙着水。
我眨巴着眼睛:“这果子委实太酸了。”
傅昱将我望了望,状似漫不经意地淡声道:“那我们不要吃了。”
我吸了吸鼻子,伸舌头又咬住一颗,嚼了两口吞下,声音半哑道:“那还是吃吧,总比饿着肚皮睡好些。”
傅昱看了看我,低下头轻声道:“你说,如果我一直这样对你好,会不会有一天你感动得哭了?”
我怔住不语。他浓密的眼睫下,看不清楚眼中闪烁着什么。
半晌,傅昱抬眼道:“眼下你我都脱离故土,你唯一的牵挂就是许先生和你师姐,若是我能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那么,之后你想去哪?”
我认真地想了想,道:“小时候我娘教过一些诗篇,她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些景象本是她最向往的,可惜终其一生也没有达成所愿,直到生命的终结也只是在等待,无尽地等待我爹回头。我真希望有一天能替她去看一看。”
“好。”静默半晌,傅昱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竭我一生,必让你达成所愿。”
我眼皮倏地一跳。
忽觉浑身的麻木感渐渐褪去,有了一些疼痛的知觉。等傅昱替我捻好被角,我额头上已经满布细汗。
傅昱略一眯眼,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沉声道:“伤口开始疼了?”
我细弱蚊蝇的“嗯”了一声。
“我在你方才吃的青果里加了味草药,本是为了助你活络筋骨,只是这里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药物,伤口的痛你暂且忍一忍,好过以后手脚不能动的苦。”
我勉强闭了闭眼睛,算是点头应了。
此时全身上下无数个因为滚落斜坡而摩擦出来的大小伤口都犹如火烧一般的叫喧。我脑袋嗡嗡的响,而傅昱安慰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微弱得几乎听不到。全身上下忽冷忽热的折磨,让我到最后不得不出声喊疼,甚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窄小的床上打滚,冷汗淋漓。
身侧微一下沉,傅昱双手缚着我让我不得动弹,声音很轻:“你这样翻来覆去很容易把伤到的骨头折了……”
我闭着眼睛,紧紧依偎在他身前,发出一声呜咽。
濡湿的眼眶被什么轻轻一点,接着是略微不紊的吐息在脸颊,他低声道:“你好好睡一觉,等醒了便没事了。”
他这话倒像是一种蛊惑。
我与疼痛作斗争,意志早就很脆弱了,此时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让我真的放松下来。纵然身上的伤痛还在,但小腹渐暖,身上混淆的燥气好似突然有了一道出口,我的神智渐渐松散,很快便昏睡过去。
☆、黄昏后
再次醒来,屋外已是晴空万里。
身上沉沉的,有什么抵着胸口,让我呼吸困难。支撑了半个身子低头一看,那伏在被衾之上,吐息微弱的人正是傅昱。
我有些不敢置信,傅昱此时安静地躺在我身上,低低起伏的呼吸。
傅昱是浅眠的,能在第二日早上见到他如此睡颜,却是一件少有的幸事。
我静静端详着,但觉傅昱今日看着脸色更皎白,大概是因为几日没有饮过水,嘴唇干干的,但我瞧着那微微抿着的弧度却是极其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