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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同样在异国长大,我能明白Sakura多多少少的情结,我受过洗礼,我在一个94%人民信奉着神明的国度生活了这许多年,然后我进了教堂,做着我曾经认为这世界上最神圣的事。
可是现在,我怀疑了。
在悲剧降临的时候,所谓的神明,你们在哪里?
……
离开忏悔室的那天晚上,Sakura做了他平生最大的一个决定。
然后第二天,他按照Hyde在纸上写的地址来到了那家饭店,他没有在大厅茶座等候,而是通过服务台找到了那个房间。
他站在门口,刚想抬手按门铃,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一个带着纯粹日本味道的柔美女声。
“Hychan,来西班牙果然是对的!这儿真是太美了!”
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
“是啊,当然了。”语气显得有些不够专心,然后,紧跟着是个算不上是通知的通知,“我过一会儿要出去见个朋友,你在房间里等我。”
“什么朋友?你在西班牙还有朋友?”
“是啊。”
“那,晚上能回来吗?”
“应该没问题。”
“别忘了明天还要去马略卡岛呢,不要太累了。对啦,马略卡岛也叫‘蜜月岛’对吧?听说50年代有好多好多对情侣在那儿举行集体婚礼……”
后面的内容,Sakura没有接着听下去,他按响了门铃。
然后,门开了。
那是绝对惊讶和仓惶的表情。
“啊……我不是说……”
“我自己找来的。”Sakura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Hyde手中,“给你点东西,然后就走。”
“可是……”
笑着摇头,他在转身离去之前留下了一个西班牙语的词汇。
“Adiós……”
Adiós,Adiós,Adiós……
他离开了那个房间的门口,离开了大厅,他看着茶座上的男男女女,看着大落地窗折射的阳光,很刺眼的,那种西班牙才有的,利比里亚半岛炙烤的阳光,然后,他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那一刻,他觉得超脱了。
他在信封里装的,是两样东西,一个,是那张写着天文数字的支票。另一个,也许Hyde无法意料到。那是当初他们一起灌制的那盘卡带,但是不同的是,Sakura抹掉了吉他伴奏的部分。于是,磁带上记录的,只剩下Hyde的歌声……
只剩了歌声。
他真的觉得自己超脱了。
然后,几天之后,我穿着便装走过西班牙广场。
在下小雨,天气阴沉,我却觉得很是舒畅,脱下了牧师的长袍,我轻松了太多太多。
绕过唐吉诃德塑像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抱着一把佛拉明戈吉他的歌者。
我走过去了。
他看见我,只看了一眼,继而又专注于指头的动作,雨水沿着头发划过脸颊,滴落在琴箱上,溅起很好看的水花。
我点了只烟,遮着火星不让雨水把它熄灭,小心递给他。
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就变成感谢的目光,他接过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吉他弹得不错。”我说,“要不要和我组个乐队玩玩儿?”
“乐队?”
“嗯。”我点头,然后也给自己点了只烟,“有兴趣吗?”
“可是,我的伤……”他停下来,摸上自己的脸。
“那不是问题,我要的是音乐。”我摇头,“怎么样?”
考虑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把吉他放进琴匣,“好吧。”
“那好,我叫北村健,从小喜欢音乐,但是截止前几天,我还是个牧师。”嘴角带出一个微笑,我朝他伸出右手,“你可以叫我Ken。”
眼睛瞪大了,似乎完全明白了一般,然后,他也微笑,再然后,他和我握了手。
“樱泽泰德。”他低着头,嘴里叼着烟,让声音有点含糊,“叫我Sakura就行了。”
我记下了,然后带他到了我家。
……
故事到这里,也许可以算是讲完了。
我不知道后来Hyde怎么样了,会怎么想,怎么做,会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回忆这种种。
他究竟回过日本没有?还是说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去?我不清楚,也无所谓,对于那个大洋彼岸的国家,我早已经淡漠了,这些年来,已经快要忘却了本民族的语言,在这个被南欧阳光炙烤着的国家,在这片流淌着佛拉明戈旋律的土地上,我早就不再是一个日本人。
但Sakura是,他身上还有一些“日本的”东西,但那些是什么?我又实在说不清楚。
有很多东西我都说不清楚了,包括信仰,我曾经那样深信着神明的存在,我那样虔诚的侍奉着我的“神明”,但是现在,我稍稍改变了一些。
我仍旧是天主教徒,仍旧是受过洗礼的西班牙人,但是这个定义,这个桎梏,正在渐渐动摇,至少是不再那么坚如磐石。
然而我毕竟需要时间来整理和确定,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对我的这个神明祈祷。
无论你在哪儿,也不管你会不会认为我的要求是无理的,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无论如何,请让遭受过痛苦的人们在今后的日子中,得到安宁。
阿门。
后记:
也许Sakura总有一天会告诉我他究竟为了什么和Hyde分开,也许这就永远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不管是或否,对此,我想我都无话可说。
直到好多天之后的某一天,埋首于吉他谱子当中的他突然抬头对我说:
“当初我想,那盘卡带还给他,就算断了念想,我奉还他的声音,但是不准备附送我的旋律。”
我会永远记得他那时候的表情。
……
又是若干天之后,他随着吉他若有若无的尾音告诉我:
“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