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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极尽缱绻。事毕之后罗伯特说:“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在想,如果某一天世界上真的出现了多目罗伯特,夜光朱莉娅,他们还会有这样的激|情吗?我已经对所有生物学家心存畏惧了。”
第二天,两人乘车去华盛顿,再乘机飞往雅典。当地时间第二天上午,他们已在雅典希尔顿饭店下榻。罗伯特扔下行李,便开始用电话同美国体育代表队联系。美国田径队的领队费米先生告诉他,鲍菲·谢自200米决赛后就搬出了奥运村,从此和他们失去了联系。罗伯特再三追问都不得要领,只好亮出了纽约时报的牌子:
“费米先生,我是纽约时报的特派记者,对鲍菲·谢有重要的采访任务。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打电话问问该报国际新闻版主管威尔科克斯先生。你打电话吗?我给你电话号码。”对方沉默了两秒钟,毕竟纽约时报是美国知识阶层最看重的报纸,他说:“不必查问,我会尽力为你提供方便。但鲍菲确实已经同我们割断了联系。据说他结识了一位漂亮的中国情人,目前正陪着她在地中海各岛游览。但这只是传言,我不能确认。”
罗伯特很失望,接着问:“知道他的教练在哪儿吗?”
“很遗憾,他们是同时搬走的,没有留下联系地址。”
“那么他的父亲谢可征先生呢?”
“他住在希尔顿饭店1211号,我这儿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过你恐怕会失望的,连他也不清楚儿子的行踪,昨天他还向我询问过。”罗伯特已经很满意了,匆匆记下谢教授的号码。总算知道了一个当事人的地址,而且正好是在一个饭店。朱莉娅洗漱已毕,补了妆。罗伯特说:
“准备拜访谢教授吧,很巧,他就在12楼。”
电话打上去,主人不在。罗伯特说:“我们还是先上楼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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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号房间门大开着,一位胖胖的希腊女仆正在打扫卫生。罗伯特让朱莉娅去柜台上询问,自己则一闪身进了房间。女侍向他莞尔一笑:
“先生回来了?房间马上就能收拾好。”罗伯特打算来寻找谢教授的发丝,他原想要编造一些借口的,但看来女侍把他误认是住客了。罗伯特忙说:“不,我只是取一件东西。”
他走到床边,幸亏床具还未更换,枕头上仍有睡过的痕迹。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根黑色的短发,小心地夹起来。扭回头,见希腊女仆正疑惑地看着他,他立即皱着眉头说:“为什么床上有黑色头发?我昨天住店前没有更换床具吗?”
女仆吃惊地看着他手中的发丝,不错,是黑色发丝,而这位客人却是亚麻色头发。她惊慌地说:“不,每天都要更换床具的,绝不会出这样的疏忽!”
罗伯特觉得心中不安,马上换了笑容:“好,过去的事不追究了,以后小心点。”他从女仆身边走过时小声加了一句,“请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来到电梯口等着,少顷朱莉娅来了,她说:“柜台小姐说,谢先生到市内普拉卡区的‘爱神木’饭店去了,他在柜台上留有地址,以便儿子来电话时可以转过去。”
“那么,咱们立即赶到这个饭店去采访。告诉你,谢教授的头发我已弄到了。”他得意地说,把那根宝贵的发丝小心地装到一个塑料袋中。
奥运赛事已近尾声,新闻大厅里平静多了,但即使如此,大厅里仍是熙熙嚷嚷,打字键盘声响成一片。有一些记者是用电话口述报道,其中一个电话亭的门没有关严,里边的人正狂喜地喊叫着。这是巴巴多斯的记者,他们的选手刚刚为本国夺了第一枚金牌——肯定也是最后一枚,难怪他要乐疯了。
费新吾和田延豹在人群里找到了新华社记者穆明,他正在键入一篇报道,瞥见两人便说:“喂,先拉两把椅子坐下,我一会儿就好。”他劈里啪啦又打了一阵,把文章发走,这才扭回头。十几天忙下来,这个小胖子已经瘦了一圈,脸也晒黑了。不过他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说:
“快结束了,中国排金牌榜老三已成定局,这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这两天我老想,古代人讲气数,实际不能算迷信。一个国家的人气确实到一定时候才能旺起来。比如说,老田如果在这次奥运会上跑,肯定能跑出成绩,因为人气旺嘛。老田,那次实际不能怪你,你身上担负的期望太重,无论是谁也会被压垮的。”
田延豹挥挥手,不想就此谈下去。穆明问:“我们该卷旗回营了,你们什么时候走?”费新吾说还不定。田歌这些天一直和鲍菲·谢在一起,没能和她商量回国日期。穆明高兴地说:“那是件好事嘛,咱华人中的英雄,就得让中国女人把他抓住。怎么啦,你们二位?”费新吾看看田延豹,低声说:“你该知道的,有人说鲍菲与刘易斯的精子有关。”
“我知道,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不要理那些屁话!”
“昨天又在网络上看到一则报道,是美国记者罗伯特·盖纳写的,说鲍菲在受精卵时很可能作了基因改良手术。记者曾走访了鲍菲的母亲和他父母的同事,恐怕有一定的可靠性。”他补充道,“这篇文章没写透,资料远远说不上翔实,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它说的正是事情的真相。”
穆明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笑道:“这下奥委会医学委员会可热闹了。如果是真的,这算不算禁用方法?奖牌是否有效?体育仲裁法庭要作难了。不过,这种天方夜谭般的基因改良术真的能实现吗?没准那家伙是在写科幻小说吧。”
费新吾苦笑一声,没有多作解释。也许因循守旧的中国人仍然跟不上这个时代?即便像穆明这样见多识广、思维敏捷的记者,竟然也提出这样僵化的问题。真该让他看看罗伯特的文章,看看文章中对多目果蝇、绿光老鼠维妙维肖的描绘。
他想,该到网络中再查查两天来的动向了,便让穆明坐到旁边,自己到电脑前键入了对鲍菲的搜索命令。屏幕上显示的仍多是对鲍菲的赞扬,他的伟大成功至今余波未息。屏幕上没有搜索到罗伯特的那篇报道,它已经被更新了。忽然,他在公共留言簿上发现了一份特殊的短函,他一目十行地看着,目光逐渐阴沉,耳边又响起那个神秘人物的尖锐嗓音。穆明和田延豹在一旁闲聊,忽然听见老费沙哑地说:
“小田,小穆,你们快来看,那条毒蛇又露出毒牙了!”
那封电子函件是这样写的: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一个黄种人选手在百米项目中取得如此惊人的突破。要知道,相对于黑人、白人而言,黄种人的体能是较弱的,这不是种族偏见,而是实际存在的事实。这个事实很可能与蒙古人种千百年来普遍的贫穷、闭塞、农业生活、素食和小区域通婚有关。不久前我得知一个事实,恰在鲍菲·谢出生前一年,美国马里兰州克里夫兰市雷泽夫大学医学院(谢的父亲谢可征教授正是该学院的资深教授)从田径飞人刘易斯身上提取了体细胞和精细胞。不久前,我的朋友、中国著名体育记者费新吾先生和短跑名将田延豹先生已就此事问过刘易斯先生,并得到后者的确认……”
费新吾和田延豹都愤怒地骂道:“卑鄙!”
“……当然,我们不相信鲍菲·谢是用黑人精子授精而产生的后代,因为他完全是蒙古人种的形貌特征,包括肤色、眼角的蒙古折皱、铲状门齿、干型耳垢等。但是,如果了解谢可征先生的专业,也许能引起一些新的联想。谢教授是著名的生物学家和医学科学家,他领导的研究小组早已成功地拼装出了改型的人类染色体。当然,这些半人造的染色体是为了医治某种遗传病症而制造的,是为了弥补人类遗传中出现的缺陷,为那些不幸的病人恢复上帝赐予众生的权利。不过,一旦掌握了这种魔术般的技术,是否有人会禁不住魔鬼的诱惑而去‘改进’人类?这种行为本来是生物伦理学所严格禁止的,是对上帝的挑战。但据我所知,谢先生的心目中并没有上帝的地位。……”
两人再次激愤地骂道:“卑鄙!十足的卑鄙!”的确,这封电子函件的内容已经不仅是猎奇或哗众取宠,而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了。费新吾心情沉重地说:“小田,我们不能再沉默了,这些情况必须通知谢先生,让他当心这些恶毒的暗箭。也许,他能猜到这些暗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对,马上给他打电话。”
谢先生的电话很快就挂通了,屏幕上显出谢教授平静的面容。费新吾小心地说;“你好,谢先生,最近忙吧,我和田先生想去拜访你,最近我们听到了一些宵小之言,我想应该让你有所了解。”谢先生的目光暗淡下来:“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也看到了那封电子函件。不过你们来吧,我正想同你们聊一聊。不不,”他改变了主意,“我开车去接你们,然后找一个希腊饭店品尝希腊饭菜。我请客。”
费新吾考虑了片刻:“好吧,那就请到普拉卡区的爱神木饭店,它就在我们住的旅馆附近,饭菜也不错。”这是个中档的饭店,他不想让谢先生破费太多。谢先生同意了,问清了地址。这边费新吾把那封电子函件拷下来,同穆明告别。
谢教授把他的富豪车停在饭店前。饭店在高地的半腰,从窗户里可以俯瞰鳞次栉比的旧城区、弯弯曲曲的胡同和忙碌的人群。服装鲜艳的男招待递过菜单,田延豹摇摇手,费新吾也笑着摇头道:
“雅典我倒是来过两次,但对希腊饭菜说不上熟悉,还是谢先生来吧。”
谢教授没再客气,点了白烧鳕鱼加柠檬汁,蕃茄汁鲟鱼加香芹,茄子馅饼, 鱼子酱和柠檬色拉,又要了一瓶茴香酒。三人边吃边聊,谢教授问:
“这些都是希腊风味的菜肴,味道怎么样?”
费新吾说不错,我已经入乡随俗了。不管是法国大菜,是墨西哥辣死人不偿命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