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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建筑。
田歌看得目醉神迷。出租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地爬行,但田歌毫不着急,一直观注着窗外流动的夜景。汽车到了普拉卡旧城区,这是一片陡峭的山地,密集的建筑物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出租车停了,司机抱歉地说了几句蹩脚的英语,费新吾请他重复了两遍才听懂。他说卡赞旅馆已经到了,就在这串石阶之上。他愿意帮客人把行李提上去,因为汽车是开不到跟前的。费新吾说:
“谢谢。只有几件小行李,我们自己可以带的,这是车费,不用找了。”司机高兴地同他们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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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中等规模的旅馆,十分整洁。经理卡佐米茨看见两男一女进来 ,立即用英语问道:
“欢迎,你们是中国来的费先生、田先生和田小姐吧。”
“对。”
“房间已经预定了,是四楼的10号和12号房。按你们的要求,其中10号房有可以上网的电脑,并且加了一张床。”
“谢谢。”
田延豹在柜台上办了手续,临结束时卡佐米茨殷勤地问:“三位要纪念品吗?本店代卖奥运会徽章、吉祥物和纪念T恤衫。”
费新吾不由一笑,心想奥运会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他婉言辞谢道:“等我们吃过晚饭再说吧,飞机上的晚饭太早了。”
侍应生带三人上楼,房间不大,但对于“挤惯”了的中国人来说已绰绰有余。屋里有卫生间,有一间小小的起居室,桌上摆着一台台湾宏基电脑。卧室较小,两张单人床拼在一块儿。
费新吾对两人说:
“抓紧时间洗漱,然后下去吃饭。我先给熟人打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说:“是老费吗?新华社的穆明出去采访,交待我等你的电话。房间还满意吧。”
“房间很好,谢谢你们。”
“不客气。穆明让转告你,后天百米决赛的票已经搞到,明天你过来取。”
“不用了,我们在飞机上遇到一位朋友,他已经为我们准备了入场券。那边的三张票好处理吧。”
“没问题。门票的黑市价格已经翻了5倍。”
“中国队战绩如何?我知道到昨天为止是6块金牌。”
“今天又添了3枚,男女气步枪和女子自由泳。总数暂居金牌榜第二名。这次中国队的人气不错,看来‘争三’问题不大,争第二名则绝无可能,不过能当世界老三已经不错了。”两人寒暄几句,挂了电话。浴室里水声哗哗,但田延豹还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大声问道:
“今天几块?”
“3块!”
田延豹穿着浴衣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评论道:“不错,开局不错,有这个势头,今年中国队还能上一个台阶。你去洗漱吧。”
两人穿戴齐毕,田歌正好来敲门,新浴过后,她显得格处鲜嫩。“费叔叔,豹哥,吃完饭,咱们再逛逛雅典的夜景吧。”
“你不累吗?”
“不累。走前就说要调时差,我看时差肯定调过头了,这会儿特精神,想睡也睡不着。”
“好吧。”雅典似乎没有夜晚,外国游客淹没在希腊人的海洋中。露天舞场里,人们弹着桑图里琴,跳着邦多扎里舞。佩着电警棒的警察在街道上遛达,个个满面笑容。费新吾领着同伴在一个露天餐厅就座: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吃什么?来点正宗的希腊饭菜?”田歌饶有兴趣地答应了。费新吾向侍者点了菜,告诉田歌,希腊的作息时间很特别,由于天气酷热,希腊人的习惯是中午一直休息到5点,夜里8-12点吃晚饭,商业活动则彻夜不停。为了节约电力,希腊政府不得不以法律形式规定,凌晨两点商店必须关门。但店主们常常关门半个小时做做样子,就又开门了。“和咱中国一样,这叫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你们要是有兴趣有精力的话,咱们今天玩个通宵。”
田歌雀跃道:“行,逛个通宵!呀,这是什么东西?”她皱着眉头打量着杯子里色味怪异的饮料,费新吾笑了:“你不是想尝尝正宗的希腊风味吗?这就是老希腊人爱喝的鼠尾草煎汁。喝吧。”
田歌喝了一口,立时把脸皱成了苦瓜,两个男人开心地大笑,正端菜上桌的希腊侍者也自豪地笑起来。
奥林匹克运动是古希腊人对世界文明的重大贡献,如果不说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公元前776年,古希腊人在奥林区亚村召开了第一届奥运会,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公元393年,共举行了293届。后来,异族统治中断了这个传统,留下了长久的空白。直到1896年3月25日,希腊国王格奥尔基奥斯在全雅典体育场宣布,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开幕,历史才重新接续起来。在那次奥运会上,希腊获47枚金牌,高踞金牌榜的首位。
希腊政府和民众曾努力游说,想把奥运比赛场地固定在希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开放的现代国际社会不会同意把奥运局限在一个偏僻的小国,尤其是当体育变成了重要的商业活动之后。此后的奥运在世界各国轮流举行,由国际奥委会委员投票决定会址。1996年,现代奥运百年诞辰,雅典积极争取奥运主办权。但他们在这场看来必胜无疑的战斗中悲壮地失败了,败给了美国的亚特兰大。有识之士评论,这个结局说明,历史输给了金钱。
第三天上午,谢教授吩咐希尔顿饭店的仆役送来了当晚的入场券。三人很早就吃了晚饭,乘车向帕特西耐孔体育场出发。他们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一个巨大的能量场,走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奥运会的巨大磁力。一队队警车在为运动员的车队开道,数目众多的警察牵着警犬在奥运村和体育场附近巡逻。等待转车的新闻记者焦灼地翘首望着,一旦大会的专车开来,他们就肩扛手提笨重的摄影器具,蜂涌而上。身着盛装的本地观众或乘车或步行,潮水般涌往赛场。这种人的海潮在赛场门口被阻住了,数目众多的男女警察把观众分成单行纵队,认真地进行检查。三个人排在行列中耐心等待着,费新吾摇头叹道:
“体育和暴力已经密不可分了。幕尼黑奥运会惨案,亚特兰大奥运爆炸案……怎么能想像古希腊的奥运会中对观众搜身?这也是现代文明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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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帕纳西耐孔体育场一直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圣殿,就像是伊斯兰信徒心中的麦加天房。帕纳西耐孔体育场建于公元前330年,全部由洁白的大理石建成,座落在圆形的山丘上。体育场正面是典型的古希腊朵利亚建筑风格的高大前柱式门廊,门廊中央是巍峨壮严的白色大理石圆柱,前后排列共24根。中央门廊成品字形,共12根,后门廊柱共6根。看台依跑道的形状而建,也全部是洁白如雪的大理石, 跑道两端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方形圣火台,静卧在|乳白色的地毯上。
体育场后面是郁郁葱葱的绿树,晚霞洒落在高大的树冠上。这个古老的体育场同时也充满了现代气息,两个巨型电视屏幕高高耸立,10口锅状的卫星天线一字排开朝向天空。暮色渐渐沉落,但体育场内亮如白昼,灯光映照着绿色的草坪,朱红色的塔当跑道,还有数万兴奋的盛装观众。
看台上可以说是座无虚席。费新吾不由想起1997年在雅典举行的世界田径锦标赛上,曾闹过一场小小的风波。世界田联主席内比奥洛批评赛场里观众太少,从而引起他与希腊体育部长的一番唇枪舌剑。这番争吵在报纸上披露后,希腊人潮水般地购票入场,作为对内比奥洛的回敬。想到这里,费新吾不由得会心地笑了。从某些方面看,希腊人和中国人有相似之处,两者都有灿烂的古代史,也有令人扼腕的近代史。所以,在涉及民族自尊的问题上,两者都是极为敏感的,甚至敏感到了病态的地步。他揶揄地想,也许今天的观众中就有一些并非体育爱好者,他们仅仅是为了民族的自尊才付出了高昂的票价。不过,他对这种看似幼稚的自尊心十分理解。
费新吾和两个同伴在靠近跑道终端的2层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作了多年的体育记者,他知道在百米决赛的黄金时段,这样的位置是十分难得的。他十分感激那个慷慨的老人。但他没有找到老人的影子,附近没有,贵宾席上也没有。莫非在这个令人癫狂的时刻,他还能端坐在卧室中看电视?
他在贵宾席上看到了原美国短跑名将刘易斯,一个百米跑道上的风云人物,他曾经多次破世界纪录和获奥运冠军,现在已经50岁了。这会儿他正在与贵宾席正中的原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交谈,萨翁左侧则是现任奥委会主席安妮塔·德弗朗兹女士。两名主席当然不会错过今天的比赛,毕竟,男子百米是田径运动中份量最重的奖牌之一。
回头望望看台,7排以上全是各国的新闻记者,他们胸前挂着长焦距像机或摄像机,膝上摆着最新的笔记本电脑,面前还有为他们特意配置的小型闭路电视。费新吾用目光扫视一遍,从他们佩带的台徽看,有英国的BBC,美联社,意大利的RAI,日本的TBS,加拿大的CBC,法国的FT2,挪威的NRK,以色列的IBA……自然也少不了新华社。新华社的穆明也看到他了,两人远远地招招手。
田延豹一直瞑目而坐,眉峰微蹙,他一定是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痛苦的夜晚。田歌穿一件洁白的露肩装,紧紧捧着一束硕大的花束,里面有象征胜利的月桂和象征爱情的玫瑰。她的眸子里有两团火在燃烧,从她手指和嘴角无意识的抖动中,能看出她心中极度的渴盼。
有人拍拍费新吾的肩膀,是个子矮胖的穆明,他才从人群中挤过来。费新吾移移身体,让他挤着坐下,穆明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边说:
“热,希腊的天气真要命!下次再出国采访,我只到阿拉斯加和冰岛。喂,谁给你弄来这么好的位子?能在百米决赛时弄到这儿的位子,那人肯定有点神通。”“我们在飞机上邂逅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