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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每天都在夜校门外等我下课么?那辆停在街角的房车,我记得在你家车库见过。就算没有说话,可也似乎不是很久不见。”淡淡冷笑,凌云直接戳穿他的谎言。
窒了窒,一向沉稳的吴非,俊面上有丝难得的狼狈。
“你不想见我,我只好让自己远离你的视线。”低声苦笑,吴非深深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我在那里,只想悄悄看看你。”
想着每晚那在校门口远远驱车护送一言不发的身影,凌云在心里叹息:以为可以疏远,原来也还是要有交集。
“吴非,我明白我对抗不过你们。不过这一次,我保证,你别再想拿我再威胁我哥什么。”看着吴非,他冷淡的微笑中是吴非所熟悉的那般温柔坚定:“我想过了,我们的忍让和软弱既然换不来少许安宁,那么无论我哥做什么,我都支持他。吴非,我只说一句,放我走,不然你等着收我的尸体。”
“凌云!”听着这决绝的话语,吴非心中忽然沉落:只有他明白,外柔内刚的凌云,一旦认起死理来,是怎样的让人无能无力!
死死搂住怀中的人,他惊怕无比:“不准你胡说,不准你拿这个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啊。”凌云定定摇头:“我只是厌倦了做我哥的累赘,厌倦了象个没用的棋子,被你们选择和利用。吴非,情分已尽,就当是发善心,你放过我。……”
不敢再耽误,吴非飞快地接通了凌川的电话:“凌川,凌云他现在很安全,你来劝你弟弟!”
……
斜依在貨櫃码头一辆废弃的货车车厢边,凌川凝视着天空隐隐的烟雾。远处有蓝领的工人往港口边的货轮上装卸物品,没有人注意他们不该注意的事情。
昨晚借用酒店的电脑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整理好那些纷繁芜杂的资料,剔检出最有力最直接的那部分,上午波澜不惊地,他用快件分别寄出了两份,一份给廉政公署,另一份,直接寄去了警署。
现在他上衣口袋中,是另外一张薄薄的磁碟,里面是他专门留下,没有交给警方的一些特殊内容。——和金博的洗黑钱业务联系最为紧密的几个客户,他们的联系方式全在其中。
可是秦风扬,会不会坦然接受他给的这张东西?……
视力良好的眼睛敏锐地迎向一辆越开越近的跑车,惹眼的颜色,招摇的款式,不是秦风扬的作风。
目光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车中迈出四处张望,他半晌才从隐身的货车后走出:“秦风扬他在哪里?”
“他不想见你,所以叫我来。”微微一笑,李亦航神色自然。
沉默一下,凌川淡淡道:“你没有把口信带给他。”
微微一怔,李亦航很快恢复了微笑:“对你自己的魅力这么有自信?”
“再怎么恨我,他不会对我的邀约没一点好奇。”凌川很快摇头:“无所谓,这个你交给他一样。”
掏出怀中的磁碟,他轻轻递到李亦航手里。
打量了那磁碟一眼,李亦航轻佻地哼了哼:“过去你俩的性爱录影?”
“金博手中最大的客户资料,秦风扬他现在洗黑钱,有这个会少走很多弯路。”
李亦航眼中的轻蔑消失了:“你把金博最核心的机密偷给风扬?”
“顺便而已。”凌川淡淡道:“金博很快就会被警方调查,上午我刚把冯琛的犯罪证据交给他们。”
“你疯了?……”饶是对他心存恨意,李亦航也不禁露出了惊讶万分:“你和世风金博都有仇?!”
“当我是警方卧底好了。”凌川微笑,伸手掠了掠额前被风吹乱的黑发。
狐疑地看着他飞扬的神情,李亦航冷笑:“这张碟就算是是真的,只能让秦风扬在黑道上越走越远,你还想害他?”
“我已经逼得他别无选择了,无论我帮不帮他,他都不会回头,不是吗?”凌川的眼中,是一霎尖锐的痛:“金博倒台,他就可以立刻接手香港最大的洗黑钱生意。”
“不怕他跌伤跌残?失足入狱?”李亦航冷冷看着他。
“没有这个,他会做更危险的军火,是不是?”凌川看着李亦航一霎间惊诧的脸色,心里深深叹息:看来,这个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怔怔地,他的笑容有点古怪:“何况我相信他,在没有亲手打击报复我之前,……他不会让自己出事。”
“凌川!”李亦航轻轻地喊,脸上是种奇特的冷意:“你还爱着秦风扬?”
慢慢扬起了眉,凌川借着张扬而肆意的微笑掩饰自己:“对,我爱他!虽然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
不再多话,他迈着灵活坚实的步伐,掉头向来处走去。
身后一阵阴冷劲风袭到的时候,他感到了后脑上忽如其来的沉钝剧痛,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缓缓跌倒在地。……
……不知多久,凌川迷迷糊糊地,从一片昏沉中清醒过来,后脑依然麻木地钝痛着,有粘腻的半干液体在四周的昏暗中散着淡淡的血腥。
摇了摇头,身边有低沉的声音在轻响:“好,他就在这里。……你带人来吧。……不必谢我,各取所需而已。”
李亦航。……是李亦航的声音,他轻轻呻吟了一声,脑海中渐渐清晰:是他把自己打昏带来了这里!
动了动身子,才恍然发现手脚都被结实的尼龙绳紧紧捆在一起,丝毫不能动弹。四周一片暗色,混沌不清的景物象是在地下室,又象是废弃的仓库。
“醒了?”放下手机,李亦航的眼睛在对面闪着光芒。
“你要……干什么?”微弱的开口,凌川心中是不详的预感。
“我想你死。”沉默了一下,李亦航淡淡道:“可我是个连鸡鱼也不敢杀的书生而已,无论怎么恨你……”他轻轻抚摸着被捆倒在地的凌川的脖颈:“我还真的不敢杀人。”
细腻的肌肤因这恶意的抚摸起了凉意,凌川苦笑:“我从不知道,你恨我到这个地步。”
“你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留意别人的感受?”手绕到他脑后轻轻蘸了点鲜血,李亦航喃喃道:“你一进世风,我就没由来的讨厌你。果然,你那么快就抢走我的风扬,抢走我的首席。”
“我没抢。”凌川安静地道:“我专心做事,得我应该得的东西。”
“我就是恨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忽然尖利起嗓音,李亦航愤怒地叫了起来:“我恨你在世风的例会上侃侃而谈傲气凌人,我恨风扬他每次都被你吸引去所有的注意!……我才是和他一路走过来的人,应该是我陪他到最后,可为什么,你要横刀夺爱,你要让他为你神魂颠倒,总是忘不了你?”
“你到底想怎样?”看着近在咫尺的秀美脸庞上强忍怨毒的眉眼,凌川强行镇定。
沉默很久,李亦航终于幽幽开口:“……如果不是你再来招惹秦风扬,我不会这么对你。何况,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告诉你那只股票的秘密。”
“我走了,你在这里等一会,有人来接你。”他低声道,站起了身。
“李亦航!”想着方才听到的只字片语,凌川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轻颤着声音发问:“你把我交给……”
“对,是冯琛。”李亦航脸上有丝奇异的神情:“他忙着销毁金博的帐目资料和准备跑路,可是他说再忙——也会亲自来接你。”
“不,不要。……”冷汗从凌川的额头慢慢流下,他哑声低道:“留下我,他真的会杀了我。”
“……对不起。每逢节日,我会给你烧香。”李亦航垂下头,忽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起了身,他向门外走去。
“李亦航!……”
“……”脚步停下,李亦航没有转身。
“好好帮秦风扬,多爱他一点。”淡淡一笑不再乞求,凌川的眼睛闪过一丝痛楚的光亮:“他也是个人,禁不起被我们一再背叛。……”
望着门被轻轻带上,轻轻呻吟一声,凌川绝望地闭上了眼。仰卧在地上,他忽然浑身一颤:上帝!裤兜里……裤兜里硬硬的东西,是他的手机!……李亦航毕竟不是一个杀手,头一次下狠手伤人,却紧张得忘记检查杜绝一切危机!
手是被绑在后面的,正好可以艰难地掏出手机。手指按住按键,他忽然陷入茫然无措:报警打999,说自己在哪里?就算是在貨櫃碼頭,方圆数里的范围,警方绝不可能在冯琛到来之前先找到自己!……
冷汗,一滴滴流下来。……还有一个办法,是的,秦风扬。
打给秦风扬,只要他立刻再去逼迫李亦航,就有可能逼问出自己的所在地。香港这么大,冯琛也不过接到电话几分钟而已,假如秦风扬恰巧离得更近的话,这将是自己唯一仅存的、逃出升天的机会!……
英雄救美 or no 英雄救美,这是一个问题:)
(9)
不,他不要死,尤其不要死在冯琛那个变态的手里。微微打了个冷战,他蜷缩起被绑得严实的身体。他还想看着凌云重新露出笑颜,看着吴非无奈地苦追他弟弟,看到那个人曾经深情、如今却燃烧烈焰的眼睛。是的,只要,只要他肯求他,而他愿意救自己。……
凭借着对数字键的熟悉,他轻颤着背后的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揣度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通了。……艰难地移动身体,他将耳朵贴近了放在地上的机身。
响铃的时间如此悠长缓慢,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按错了号码。
“咔哒”一声轻响,有人接起了电话:“……”
听不见那边有声音,凌川却微笑了:是他,记得自己的号码,所以他沉默。
“秦风扬?……”一瞬间,酸楚无比的柔情泛起,他忽然忘记了自己的危险:“我是凌川。”
僵硬的低沉声线半晌才阴沉沉响起:“久违了,我的首席操盘手。”
“风扬,我……”品味出话语中的恶意,凌川有那么一霎茫然。
“在金博过得如何?”冷冷开口,秦风扬道:“找我有事?”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还爱不爱我?”艰难地,凌川吐出一句。
是的,说你爱我,我才能抛开自尊,放低骄傲,求你。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
“凌川——”微微的愤怒隔着话筒清晰传递:“冯琛他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来寻我开心?!”
微微一震,凌川低语:“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