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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不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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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痛苦地抬起两眼,去望医生的脸。她说: 
  “没有。” 
  她的眼睛又转过来望着希拉里。 
  “您是谁?谁……” 
  希拉里躬身向前,用非常清晰的声音说: 
  “我也是从英国坐飞机到这里的旅客。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你,就请说吧。” 
  “没有……没有……除非……” 
  “什么?” 
  “没有。” 
  那双眼睛又颤动了,又半闭上了。希拉里抬起头,向对面望去,看到杰索普焦急的、命令似的眼光。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杰索普走向前来,紧挨着医生站着。那个垂死妇人的眼睛又睁开了。她突然认出了杰索普,说: 
  “我认识你。” 
  “是的,贝特顿夫人,您认识我。您愿意把您所知道的有关您丈夫的事情告诉我吗?” 
  “不。” 
  她的眼睑又闭上了。杰索普轻轻转过身来,离开了病房。医生望着对面的希拉里,用非常低的声音说: 
  “完了。” 
  那垂死妇人的两眼又睁开了。那双眼睛痛苦地环视了一遍屋子,然后呆呆地看着希拉里。奥利夫·贝特顿用手做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动作,于是希拉里本能地用两手握住奥利夫的那只苍白而冰冷的手。医生耸耸肩,点了点头就离开病房了。这两个女人终于单独在一起了。奥利夫·贝特顿费力地说: 
  “告诉我……告诉我……” 
  希拉里知道她在问什么,于是马上就知道她应当怎样行事了。她向这个垂死的妇人弯下腰来: 
  “好,”她说,她的话清楚而有力,“您快要死了。这是您想要知道的,是不是?现在,您听我说,我要设法找到您的丈夫。要是我成功,您要我带给他什么音信吗?” 
  “告诉他……告诉他……要当心。鲍里斯……鲍里斯……危险……” 
  随着一声叹息,她的呼吸又颤动起来。希拉里把身子躬得更靠近这个垂死的妇人。 
  “为了帮助我……帮助我进行这趟旅行,帮助我与您的丈夫取得联系,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雪。” 
  这个字说得非常不清楚,使希拉里大惑不解。雪?雪?她把这个字反复念了几遍,可是始终不能领会其含义。奥利夫·贝特顿发出微弱的魔鬼般的咯咯的笑声,同时从她的嘴里说出下面微弱的语句: 
  雪啊,雪啊,好大的雪啊! 
  你踩上一堆,滑了一跤。 
  她把最后一个字①重复了几遍:“去……去……去把鲍里斯的情况告诉他。我不相信,我本来就不相信。但是,也许是真的……如果这样,如果这样……”她把眼睛抬起来,凝视着希拉里,那眼睛里似乎闪现着一个使她感到极为痛心的问题: 
  —— 
  (①原文为“……and over you go。”最后一个是go。去的意思。──译注。) 
  —— 
  “……当心……” 
  她喉咙里响着奇怪的沙沙声,她的嘴唇痉孪起来。 
  奥利夫·贝特顿死了。 
    
2

  在随后的五天中,希拉里虽然没有进行什么体力活动,但却绞尽了脑汁。她把自己关在医院的一间密室里,着手工作起来。每天晚上她都必须接受对当天学习的一切进行测验。当前所能查明的有关奥利夫·贝特顿生活的一切情况都写到了纸上,让她去死记硬背。奥利夫·贝特顿居住的房子,她每天雇用的女佣人、她的亲属、她宠爱的狗和金丝雀的名字、她与托马斯·贝特顿六个月的结婚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她的婚礼、女傧相的名字和她们所穿的衣服。窗帘、地毯和擦光印花布的花色图案。奥利夫·贝特顿的兴趣、爱好,她的日常活动。她喜欢吃的食品、喝的酒。这一切她都必须记住。希拉里对搜集来的这么多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情报不得不感到惊讶。有一次她对杰索普说: 
  “这些东西用得上吗?” 
  杰索普沉着地答道: 
  “也可能用不上。但是您必须使自己成为真正的奥利夫·贝特顿。希拉里,您应当把自己设想成一个作家。您在写一本关于一个女人的书。这个女人就是奥利夫。您描写她的幼年和少女时期。您描写她的婚姻、所住的房子。在您这样做的过程中,她对您来说,就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人了。接着,您又把整个过程重复一遍。这次,您把它写成一部自传。您用第一人称来写。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慢慢地点点头,尽管内心很反感,但还是给说服了。 
  “只有变成奥利夫·贝特顿,您才能够像奥利夫·贝特顿一样地行事。如果您有时间慢慢学习这个角色,当然要好得多。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来慢慢学习了。所以,我们只好让您死记硬背。我们把您当成一个学童来灌输,把您当成一个将要参加一次重要考试的学生来灌输。”他又补充一句:“幸好,您很聪敏,记忆力很好,谢谢上帝。” 
  他冷静地打量着希拉里。 
  护照上所写的奥利夫·贝特顿和希拉里·克雷文的相貌特征几乎完全一样,但是实际上这两个人的面孔完全不相同。奥利夫·贝特顿相貌平常,并不漂亮。她显得固执而且不聪明。希拉里的脸却显得富有才能和诱惑力。她那双浓眉下的深凹下去的蓝绿色眼睛充满着热情和深刻的智慧。她的嘴唇向上弯曲,是一张大大的、宽宏大量的嘴。她的下巴颏很不寻常,一个雕塑家会觉得这张脸的各个方面都十分令人感兴趣。 
  杰索普想:“那张脸具有热情和胆量,还有一种顽强的寻欢作乐的精神,这种精神虽然受到压抑,但没有被扑灭;那是要享受生活,并且在追求冒险。” 
  “您准能行,”他对希拉里说,“您是一个机灵的学生。” 
  这种对她的智力和记忆力的挑战已经使希拉里兴奋起来。她变得对这项使命有兴趣了,急于取得成功。有一两次她也产生过反对这项使命的思想。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杰索普。 
  “您说,人家不会说我不是奥利夫·贝特顿。您说,人家只知道她一般的情况,而不知道她究竟像个什么样子。您对这个问题怎么能够如此有把握呢?” 
  杰索普耸耸肩头说: 
  “我们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分有把握。但是我们对于这类事情却有一些经验。看来,在国际上关于这类事情是很少交流情报的。事实上,就对这类事情非常有利。如果我们在英国遇到的是一个薄弱环节(请注意,在每一个组织里总会有一个薄弱环节),那末这个薄弱环节对法国,或者意大利、德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将一无所知。这样我们就可能断线和碰壁。每个机构只知道整体的一小部分,其他就一无所知。对另一方来说,情况也是这样。我敢非常肯定地说,在这里活动的对方的机构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奥利夫·贝特顿将坐什么什么飞机到达这里,以及必须给她什么指示而已。您看,这不好像是说她本人并不重要吗。如果他们把她带到她丈夫那里,那是因为她的丈夫要求他们把她带去给他,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她和他团聚他们就能使他更好地工作。她本人只不过是这场赌博中的一个筹码而已。您也必须记住,用一个假的奥列夫·贝特顿来冒名顶替这个主意也肯定是我们一时灵机一动而想出来的,由于飞机的失事和您的头发颜色而想出来的。我们的行动计划是对奥利夫·贝特顿进行监视,弄清她到什么地方去,怎样去的,她会见谁等等。而这些情况也正是另一方正在密切注视的。” 
  希拉里问: 
  “这一切您过去没有试验过吗?” 
  “试验过,在瑞士试验过。做得非常不引人注目。然而,就我们的主要目的而言,那次试验却失败了。我们不知道在那里是否有谁和她联系过。如果他们有联系,那联系也必然很简短。自然他们估计到有人不断地监视着奥利夫·贝特顿,因此就作好应付这种监视的准备。这次我们应当把我们的工作干得比上次彻底一些。我们必须尽量做得比我们的对手更狡猾。” 
  “因此,您要对我进行监视了?” 
  “当然。” 
  “怎样监视呢?” 
  杰索普摇了摇头,说: 
  “这个我不能告诉您。您最好不要知道。您不知道的东西您就不可能无意中泄露出去。” 
  “您以为我会泄漏吗?” 
  杰索普又摆出猫头鹰似的严肃样子。 
  “我不知道您演戏的技巧怎样,说谎的本领怎样。您知道,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不是一个说话谨慎不谨慎的问题。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麻烦:突然吸一口气,在做什么事的过程中暂时停止一下——比如点燃一支香烟,表示认得某个人或朋友;您可以迅速地把这掩盖起来,但是一刹那间就会把整个事情搞糟。” 
  “我明白了。这是说,我们每时每刻都必须警惕着。” 
  “完全正确。眼下您还是继续学习吧。就好像又重新上学一样,是不是?现在,您对奥利夫·贝特顿的情况,已经一字不错地记熟了。让我们继续学习其他东西吧。” 
  接着,学习暗号,接头时的应答以及特工人员应有的各种知识:询问、重复、想办法把她弄糊涂,使她犯错误;然后,设置假情况,看她对这些情况如何反应。最后,杰索普点点头,宣称他对希拉里已感到满意。 
  “您准能行,”他像一个长辈似的拍着希拉里的肩膀说,“您是一个机灵的学生。您必须记住,不管有时您多么觉得您是孤单地进行活动,其实您很可能并不孤单。我只说‘很可能’,我不想说得过分。因为,对方的人也是聪明伶俐的家伙。” 
  “要是我到达旅途的终点会发生什么事呢?”希拉里问。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当我最后面对面地碰上托马斯·贝特顿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杰索普严肃地点点头。 
  “会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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