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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掉下来,只能通过人民的团结和共同的努力……”
在宋庆龄看来,要实现这样的团结,最需要的就是民主。这正是她在1941年10月为纽约《亚细亚》杂志所写的一篇文章的题目:《中国需要更多的民主》。她在文章中指出,国际局势已转为对中国有利,所有与中国友好的国家——英、美和苏联——已经联合在一起。但在回顾当年年初袭击新四军的皖南事变时,她要大家留心:“在今年年初,那些煽动内战的人似乎又要把我们的国家弄得四分五裂,给敌人打开大门。……战时自由中国之缺乏民主,是中国军队间发生军事冲突的主要原因。这对敌人是有利的。……中国缺乏民主,只对第五纵队、潜在的妥协派和求和派有利。而给人民以民主权利,无论如何也不会妨害抗战事业。相反地,我们人民热烈支持抗日战争,因此压制他们的积极性,毫无疑问是有害的。……缺乏民主使妥协派和求和派能够在暗中活动,准备投降;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不仅与敌人勾结,并且还与罗马一柏林一东京轴心反人类进步的整个阴谋有联系。”
她接着又指出,英美也有这样一些势力企图使“日本脱离轴心”、“稳定太平洋局势”,办法就是缔结一个远东慕尼黑协定。“正是这些集团,不顾英美人民的同情完全在中国一边,它们同侵略者勾搭,卖汽油给他们作飞机燃料,卖钢铁给他们做炸弹。他们帮助日本加强军事机构之后,现在又可能在设法帮助它达到政治的目的——使中国媾和投降。”她最后说,中国人民在任何情况下将继续奋战,“我希望美英朋友们,为了帮助我们和他们自己,支持中国的民主的要求,坚持要他们的政府尽可能援助中国,并终止在物质上或政治上对日本侵略的一切支持。”①
①《保卫中国同盟新闻通讯》,第380—384页。
这一年,她仍在香港继续开展工作,如为白求恩大夫创立的国际和平医院举行“街头募捐日”活动,为支援“工合”邀请一个大马戏团从菲律宾来港表演。主持它的首演式是她在香港的最后行动之一。(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这个马戏团被迫中辍了演出,并被困在香港。)
日本偷袭珍珠港是1941年12月7日,同时进攻香港。
在战事发生的第一天,宋庆龄遇到了日机空袭,看到无数男女老少惨遭残害。她从现场用电话把她的一个声明发给英文《南华早报》,描述了这场来自空中的大屠杀并响亮地号召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战斗,直到全面胜利。她的声明全文如下:(稍有删节)
“今天早晨我醒来时,同你们大家一样,发现战争已经降临香港。我看见炸弹落在九龙街道上。我看见十几个男人和妇女被炸死——就在我的眼前。我能告诉你们我的感受吗?
“现在,在中国内地已发生了五年的事情,在香港也发生了……日本法西斯主义者曾经想先征服中国,现在又在尝试另外一个更加危险的计划……
“这一战争,如同在它之前业已失去的和平一样,是不可分的。它的任何一部分都不能同其它部分分开。如果在香港有人曾经以为分开是可能的,那么日本的炸弹已经来告诉他们,大伙面;临的共同危险将是什么。
“那就让我们明白地说出来,我们所要的是什么、我们所必需的是什么——炸弹已经千真万确地掉下来了!我们所必需的是一条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把中国自身的斗争同英国、俄国和美国人民的一致努力联结起来,把世界各地的法西斯主义彻底粉碎。我们所必需的是所有民主人民的民主联盟,使反法西斯国家的所有资源都用在最需要的战场上。我们所必需的是一条全世界的民主阵线,它将真正是世界性的、民主的。
“重庆的人民在所有严酷考验的日子里从不动摇。现在是香港人民表现出同样精神的时候了。这种精神在过去那些战争的年月里曾为他们英雄的同胞们赢得了名誉。让我们共同战斗到底,直到把日本强盗赶过大海,回到他们原来的岛屿上去。
宋庆龄”①
①《为新中国奋斗》,第120—124页。
她这篇签名的声明显示出她那无所畏惧的精神,因为几天之内她也许就会落入日本人的魔掌。朋友们已作出了为她紧急撤退的准备,但她起初不愿意走——不愿意离开她的同事、离开她会去做的救死扶伤的工作。最后她总算同意了。她乘坐的是最后起飞的几架民航机之一。这时香港机场上已是弹坑累累,起飞后六小时机场就被日军占领了。
据贝特兰回忆①,她在离开之前曾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保盟的工作一定要继续下去”。《一场战争的阴影》(英文),第107—108页。
①刊载于1941年12月9日英文《南华早报》。转引自杰姆斯·贝特兰着
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第十六章 抗战岁月(下):重庆,1941—1945年
第十六章 抗战岁月(下):重庆,1941—1945年
(一)摆脱国民党官场,发出自己的声音
重庆的环境同香港完全不同,所以宋庆龄经过了几乎一年的准备才得以恢复她的工作。她必须使自己摆脱国民党的官场,鲜明地公开宣布自己的原则并聚集工作同仁和支持者。这些事情在蒋介石的战时首都哪一件都不容易。
来到了这个自己连个住处都没有的城市,她不得不暂住在姐姐霭龄、姐夫孔祥熙(蒋的财政部长)家里。他们和政府当局都要她住下去。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跳出这个镀金的、严实的“笼子”,因为在这个“笼子”里,她不能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事、见她要见的朋友。为了保持内心的和行动上的独立,她每天都要费很多心。一个外国人①曾在孔家见到过她,叙述了这样一幕:
①同上书,第108页。
“这是一次家庭聚会,我想是在圣诞节。蒋介石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到半夜了。大家都站起来。她怎么办?蒋是国家的显赫领袖呀!宋庆龄从椅子上抬起半个身子,然后就又坐下了。这是一种在政治上很有分寸的表示。”
她在别处找到房子之后,有时也仍接受霭龄的邀请,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但总是用一种静悄悄的办法同他们保持距离。
那位外国人说:
“孔氏夫妇爱打桥牌。她不上他们的牌桌。有一次,她在屋子的一角,单独同史迪威将军①玩‘金罗美’(一种牌戏)。史迪威当时新任中印缅战区美军司令,她同他的看法比较一致。”
①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美国人1986年同本书作者的谈话。
她的新居(两路口新村三号)位于政府要人居住区之外,是她弟弟宋子文给她安排的。在那里,她虽仍受到监视,但总算多了一点自由和保守工作秘密及个人隐私的条件。她同姊妹们一起在官方主办的活动中露面的次数减少了。较重要的有两次,一是1942年国际妇女节的集会,一是中美文化协会举办的游园会,为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行员授奖。由克莱尔·李·陈纳德上校率领的这支航空队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脱下民间的外衣,正在改编成美军第十四航空队。
她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自己的活动空间。1942年7月,她在重庆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在一篇为纽约《亚细亚》杂志而作的重要文章《中国妇女争取自由的斗争》①中,她使人们清楚地看到,她虽然居住在国民党权力中心的重庆,但决不是一个被供养起来而被封住嘴巴的“难民”。
①约瑟夫·W·史迪威将军(1883—1946),1904年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到中国工作,曾任驻华大使馆武官。1942年任中印缅战区美军中将司令兼中国战区总司令蒋介石的参谋长。他主张积极对日作战,对于中共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的战斗素质甚为赞佩,后曾
这篇文章涉及的范围不限于题目所示。她像过去斥责国内反动势力和日本帝国主义一样地直言不讳,重申她对中国人民和人民革命的信念。
她以自豪的气概写道,在当前这场战争中,中国妇女已经证明她们无愧于历史上的民族女英雄。自遥远的古代以来,尽管妇女的传统地位是“家庭中男子的奴仆”,“但也有些卓绝的妇女,她们的修养、见识、行政才干、甚至作战的勇敢,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记录。”到了近代,“中国与西方的接触和民族革命运动的兴起使中国妇女有了新的、更广阔的远景。许多妇女……依靠工资独立生活。”首先进入社会和公共事务领域的妇女来自中上阶层,她们担任医生、公共卫生工作者和教师:“在政治领域内,许多妇女成为革命政党中杀身成仁的志士”,或指导革命运动并担任最艰难危险的工作。作为例子,她举了1907年壮烈牺牲的秋瑾以及她的老战友何香凝,“现在仍旧是我们最进步的人物之一”。
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帝制,“但是政权实际仍旧掌握在旧人手中”。“当两位国民党女领袖……在民国首次成立的国会中提出男女平等的议案时,反动派所操纵的多数轻而易举地把这提案否决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兴建了许多工厂,劳工运动也兴起了。“争取中国民主这个自觉的政治斗争,不仅包括了中产阶级并且扩大到工人和农民阶级里面去了。中国不仅看到了个别妇女的卓越表现,而且开始看到妇女们在……群众斗争中英勇活动。”
她带着深厚的感情,回忆1924—1927年大革命中女工、农村妇女和女学生和军队并肩作战的情况。“在这斗争过程中,许多从农村和工厂里来的妇女,脱离了半奴隶的地位……成长为十足的人和领导者了。封建反动头子所以痛恨那时候的‘短发女子’并且大批屠杀她们,使城市的沟渠被她们的血染红,不是没有原因的。”
革命的指挥机构中也有妇女的代表参加。她举出了何香凝、邓颖超和蔡畅。(她从不提自己,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