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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找到人发泄。
佳宁把水杯放下,都没有抬眼看周小山,手里边关电脑边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礼貌啊?”
“啊?”他被她问的一愣。
“我是你什么人啊?管我叫你啊,你啊的,周小山,你一路念书都这么叫老师来着吗?”
她余光看见他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纸袋,想那是他说的普洱茶:“我不喝茶。你自己收着吧。”
有人闻声从外面进来:“佳宁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啊?”
是王志里院士。
佳宁站起来:“老师。哦,没有,我有什么火气?您怎么来这了?……”
“院里开会。我顺便过来看看低年级的学生。”
她看看小山:“老师,这是那个云南来的同学,我跟您提起的。”
王院士笑了:“你老师这么厉害,你以后还敢不敢旷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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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说:“再也没有了。嗯,是够厉害的。”
佳宁恶形恶状的斜他一眼。
周小山忽略。
“咱们去吃饭吧。佳宁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佳宁说,“他没有。”
“我有。”小山说。
他们倒确实是有时间,一顿中午饭也上来喝酒,吃了两个小时。想不到王院士原来对云南颇有感情。
“您在那里支过农?怎么从来没说过?”佳宁说。
“我说了,你们忘记了。我住吊脚楼住了三年。”
“哦,这样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小山说:“我家一直都住吊脚楼。后面是茶园,我妈妈自己炒茶叶。这是她做的。”
佳宁看一看,嘴里不说,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抢白这个学生。
王院士问:“之前来过北京吗?”
小山说:“没有。”
“那应该逛一逛啊。”王院士说,“佳宁你有时间带他参观一下。”
这老儿真是热情,佳宁心里想,可是拿拿她的时间和精力来送人情。她嘴里答应了,心里想着阳奉阴违。
那袋普洱后来王院士笑纳了。
她送小山回宿舍,在楼下向上看一看,问:“条件怎么样?”
“两人的房间,现在是我自己在住,还不错。”
“哦,”她看看他,“那好。明天见?”
小山也看看她:“你什么时候带我参观一下城市?”
他说的她都笑了,这孩子是怎么了?真的把客气话当真啊?
“我忙。”她说。
“你答应的。”他看着她说,面容安静,眼光清澈,“吃饭的时候,当着王院士的面儿。”
“你没事儿吧?”她想说的是:你白痴啊?
周小山不急不躁,就是看着她,等着要个说法。
“那好吧,就周末吧,”她想还是应付了吧,“平时还有课呢。”她说,“到时候再约。”
他说再见,然后下车。
快进去的时候,她在后面按了几声喇叭。
他回过头来看她。
“我跟你交涉没有用,对不对?周小山,”她说,“你连声裘老师都不喊啊?我是你老师不是?”
他清清楚楚的说:“不是。”
初秋天气,阳光和绿叶子揉在一起,杨树下的周小山,瘦削的脸孔似明似暗。
她是个学理工的人,对数字和公式有深厚的信任,大多数情况忽略直觉,可这个时候突然有些不吉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年轻人让人不安。
缘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裘佳宁博士在这个周六故意忘记了些事情,上午去了首钢看了一直合作的项目车间,下午的时候又约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洗韩式三温暖,晚上回到自己家,电视上在演尼克凯奇的《天使之城》,她最喜欢的老电影,这次看,看到凯奇扮演的天使穿着黑衣,一贯的波澜不惊的表情就觉得像是一个人。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她看到是学校的座机号码,知道是谁了,过了一分多钟不接,对方没再打来。
窗外暮色无边。她发了一会儿呆。
不过半分钟,有人按门铃。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溢出来半个缸子。
不会这么邪门吧?
她慢慢走过去,停了很久才敢看门镜,立时送了一口气:风尘仆仆的未婚夫秦斌站在外面。
她给他放洗澡水,然后煮面条给他吃。
秦斌坐在澡盆里说:“可真给我难为坏了,乔装打扮的混进赌场里去,就怕露馅。好在原来上大学的时候跟人家学过锄大D,故意输了点钱,转了几圈,拍了几张照片。”
“你胆子也忒大了。”佳宁往面条里打了两个鸡蛋,慢慢的搅动,“被逮到的话不就交代到那里去了?”
“是挺悬的。”秦斌说,“不过这组照片即是新闻素材又是呈堂证供,知道吗?公安部都弄不来的。”
她笑:“吹吧,你。”
秦斌说:“你那边呢?怎么样?快大功告成了吧。”
“快了。”佳宁说,“成功之后,我老师说要送咱们大礼当结婚礼物。”
“唉,说起来,你辛苦了啊,我基本上没干什么,结婚的事,全是你忙活的。”
“好说。”佳宁说,“不就是定酒席,买家具,写请柬,找熟人吗?我没问题。唉,你好了吗?出来吃面。”
秦斌没说话。
“秦斌?”
“你过来,我后背痒。”
她迈进浴室便被男人抓住纤细的脚踝,他胳膊坚强有力,另一只手轻轻一拉,佳宁被拽到浴缸里,衣服头发湿了大半,眼光也乱了。
“想我没?”秦斌说。
“基本没有。忙着呢。”
“是女人不?”
她咯咯笑起来:“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啊?”
说着就有火上来了,两个人在浴缸里做了一回。姿势并不舒服,佳宁还在调整呢,秦斌就到顶了,她看着他战栗,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26岁,一定是老了,怎么就冷感了?
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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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吻他的额头说:“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啊。”然后离开浴缸换了浴衣去给他盛面条。
在这个身体和心情都因为慵懒而丧失戒备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没看号码就接起来,觉得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周末还有一天时间。”
“周小山?”
“是我。”
她拿着电话看向窗外,黑暗像墙壁一样的坚硬,秋天的夜里,有雾蒸腾,湮没万家灯火。
她喉咙发紧,好半天,方说道:“我忘了。哦,我跟你说了,我忙。”
“是忙,还是忘了?”
“……”
“……”
秦斌从浴室里出来,她立即把电话给按了,又后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跟个学生通电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可也没有再打过去。
她这一夜梦见他,自己也不觉得意外。
年轻人白脸孔,真是英俊,仔细看,眉目间又分明有些挑衅的味道,看着她,微微含笑。
“我不欠你的,”她说,“怎么好像追着我要债一样?”
“谁说你不欠?”梦里面的周小山说,脸孔忽明忽暗。
“我是你老师。”
“不是。”
即使是在梦里,她做事说话也不愿意纠缠,几句话不投机就要抽身而退。年轻人忽然伸手过来,要抓住她的胳膊。
她当即睁开眼睛,一身的冷汗。
二
星期日下雨。
秦斌早上起来给领导同事兄弟同学打了一圈电话报平安,佳宁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咬指甲。他收了线,过去把她的手拔下来:“你干什么啊?烦什么呢?”
她说:“咱们别在家里呆着,吃饭去吧?”
他说:“下雨呢。”
“走吧。”
二人在离家不远的马克西姆吃西餐,裘佳宁心不在焉,味如嚼蜡,不时向外看看,这雨好像越下越粘,坏心眼儿的不肯停下来。她劝慰自己说,这可不是她诚心爽约,老天爷不给面子。
秦斌碰到了熟人,带她上去打招呼,对方也是年轻的一对儿,听说他们要结婚了,凑到一桌来探讨不如年底一起出去旅行的事儿。秦斌的提议是,就去西藏,坐新开的火车去,有趣有意义。佳宁在看手机。
“你是不是有事儿啊?”秦斌说。
她脑袋里面转的飞快,抬头张嘴就是句谎话:“我一直觉得实验室里有东西没放好。”
“那你快去看看吧。”
“你等会儿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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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快去吧。”
她伞也没打就跑出去。雨天里开车,从城东上二环绕到城西,在学校的大门口按了下喇叭就穿过去,擦着学生的衣角一路狂飙,被减速坡颠的腰生疼,直走到上次来过的周小山的宿舍下面,“嘎”的一下狠刹住车子。
她在镜子里看看自己,面红耳赤头发乱,这一路像是撒腿跑过来的一样。
有点鄙视。
要么昨天就不应该说话不算,要么今天就应该彻底不来,眼下都是下午了,要带他去哪里参观呢?本校校园还是旁边的颐和园?
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觉得自己有点乱。
吸了一支烟之后,她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佳宁向上看一看,他的窗子开着,杨树的一根大枝桠探到房间的里面去。
佳宁又等了一会儿,下了车上楼去找他。
楼里面人不多,星期日,学生们打工的,学习的,约会的,也都各有安排。走廊里成片悬挂着男生的衣服,鞋子,汗味,体息,肥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周小山的房间开着门,她过去之前先咳嗽了一声,然后一进去,佳宁便愣住了。
小山不在,一个女孩坐在房间里。
女孩年龄不大,巴掌脸孔,大眼睛,嘴巴又小又厚实,肌肤是麦色的,她穿着白色细吊带和牛仔裤,胳膊肌肉结实,线条美好,肩膀上的三角形黑色的纹身很抢眼。
这是个漂亮姑娘,脸型凸凹有致,像外国人,马来人。眼光里也像是有南亚的艳阳,看着佳宁,放肆得有点跋扈。
“周小山呢?这不是他的房间吗?”佳宁朗声问,直截了当,正气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