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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把顾家廉埋在他肩上的身子扶起，顾家廉猛然挥开了他，看着他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惨白着脸，恨声说：“你，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
顾笑被他一把推开，顾家廉跌跌撞撞的跑出洗手间去了。
沈牧风犹豫了一下，没有追出去，顾家的司机等在外面，应该会把顾家廉送回家。他走过去，轻轻按了一下顾笑的肩膀。
“我没喝多。”顾笑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我们回去吧，牧风。”
10
沈牧风开车回了顾家，把顾笑送回了房间。顾笑任由他扶着坐在床上，低着头，那张从来都是带着笑意的脸，难得的出现了哀伤的神色。
沈牧风倒了杯热茶，走到他身边，递到他手里。
“你全都听见了吧，牧风？”
沈牧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含混着回答：“原来二叔他……”
顾笑抬起脸：“我二叔和我爸，不是同一个娘生的。我其实知道，一直都知道，二叔他……喜欢我爸。”
沈牧风大吃一惊：“你知道？”
顾笑淡淡的笑了一下：“小时候……就是你来的那年。有一次半夜我睡不着，想去找你玩。走到池子边，看到我爸和二叔坐在亭子里喝酒。”他说得很慢，握着杯子的手还有些抖，“我爸趴在桌子上，可能是喝多了。二叔就把他手里的杯子拿开，然后……低头吻了他。”
沈牧风完全说不出话来……那时候顾笑多大？一个才十岁多点的孩子，忽然看到自己的叔叔在亲吻自己的爸爸……那是什么样的震撼？
“那时候我不懂，长大了就懂了。”顾笑轻轻的笑了一下，“所以我，知道二叔心里一直不喜欢我。他恨我这张长得像我爸的脸，也恨我是他的儿子。”
房间里一片沉寂，谁都没说话。半晌，顾笑的身子动了一下，握着杯子想站起来。沈牧风忙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走到桌边放好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回了顾笑身边。
“不要太难过。”他低声劝慰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二叔不过是喝醉了，他不喜欢你，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带你四处去应酬，替你拓展交际圈。”
顾笑低低一笑：“他就算不喜欢我，总也顾着我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二叔这个人……对谁都是狠的，只对一个人硬不下心肠。”
沈牧风默然。顾家廉比起顾家顺，狠辣有余，温厚不足。当年他的前妻不知做错了什么，一夜之间便被赶出了顾家大门。这么多年，表面上是顾老爷子不准顾谌裕去看望自己的生母，实际上顾家廉却做得更绝情，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前妻不闻不问，似乎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个女人存在过。
就连对顾谌裕，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父子之间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私心总归要多偏几分罢了。
房间里的大钟巍巍颤颤的响了十二下，沈牧风一惊，这么晚了自己也该回房了，便起身想走。哪知身子一动，就被顾笑扯住了手腕。
“牧风。”低低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沈牧风有些吃惊的转头，看到顾笑正抬着眼，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平时再熟悉不过的眸子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芒。充满了渴切，却又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沈牧风一愣，顾笑已经贴了过来，随即，一阵温热的触感覆在了他的唇上。
顾笑吻住了他。
沈牧风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忽然之间全明白了，顾笑那时候微笑着对他说，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就好。那么淡然的微笑，那么执着的神情……原来那认真凝视着他的眼神，不是他的错觉。
这些年顾笑对他的好，一点一滴全都明白过来了。一直是这么温和的笑着看着他的顾笑，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他留一份的顾笑，知道他要过来帮他，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的顾笑……原来是喜欢他，竟然是喜欢他。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顾笑不过含着他的唇，轻轻吮吻了几秒，便放开了他。沈牧风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顾笑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转开了脸。
“你……”半晌，沈牧风终于找回了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顾笑背对着他，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来，向他露出了他所熟悉的，懒懒散散的笑容：“一直在头疼怎么跟你告白，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没忍住。”
沈牧风动了动嘴唇，却是沉默着转开了眼。
他和顾笑朝夕相处，少年时待他如兄弟，成年后顾老爷子要他好好帮着顾笑，撑起顾家。这个男人，他有时恨他不争气，有时又心疼他太软弱。偶尔也会疑惑这样的人，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却从未想到竟会是自己。
可是他知道，自己对顾笑，从没有半分爱恋之心。
11
“抱歉。”最后，沈牧风也只能这么说而已。
顾笑的脸上仍是带着笑容，看不出受伤害的样子，仿佛被拒绝是他早已意料之中的事情。表情里没有难堪，没有懊悔，甚至连失望都没有。一瞬间，沈牧风几乎要以为刚才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笑。
仍旧是那么温和的笑着，顾笑问道：“我有困扰到你吗？”
沈牧风摇摇头。顾笑永远是那么无害而温柔，面孔也生得好看，这样的人，即使不爱他，也不会讨厌他的表白。
“那就好。”顾笑的声音软软的落在他耳边，“那么，晚安吧。走前帮我把门关好，牧风。”
话音刚落，顾笑已经站起身，走进浴室了。随即，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
沈牧风愣了愣，不由苦笑，这个大少爷的性子实在是教他摸不透。出其不意的吻上个男人，若无其事的向他表白，被拒绝后还能镇定自若的走去洗澡。
轻轻叹口气，沈牧风走出了顾笑的房间，顺手替他关好了门。
月明星稀的夜晚，沈牧风慢慢的走过长廊。心绪被扰乱了，他无法像顾笑那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从容。
喜欢一个人……如果在没有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前，应该是很难轻易出口的吧？更何况表白的和被表白的，都还是同性。以顾笑的性格，沈牧风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开口追求谁，那是个懒散到对任何事物都不在意的人啊。
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呢？回想顾笑曾经交往过的女子，并不多，但几乎都是家世良好，性格温婉，娴静如水的类型。顾笑每次恋爱，都是在顾老爷子的安排下开始的。老爷子一心想为自己的长孙挑个好儿媳，所以每次选的对象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惜顾笑和她们交往总是不长久，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这种温吞和善的男人的。
没有一丝霸气，没有一点城府，曰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毫无野心。顾笑这样的男人，在大多数女人的眼里，也只落得个“绣花枕头”的评价吧。而那些自身条件本来就极其优越，身后又不乏追求者的女人，又怎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空有一身好皮囊，一副好性子，有什么用？家大业大，却守不住的男人有什么用？嫁给顾笑，不如嫁给赵鸣飞，顾谌裕，哪怕是顾家收养过来的沈牧风，也比他强。
顾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那些名门淑女眼中的行情原来这么低。而其他人虽然知道，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夜风一吹，沈牧风脑子清晰了很多。自嘲的笑了笑，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看到走廊的尽头，立着一个人。
浓浓的夜色中，那人静静的抽着烟。
沈牧风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轻声开口：“谌裕。”
细长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扫了他一眼，顾谌裕弹了弹烟灰，淡淡的说：“这么晚了，四哥还没睡？”
沈牧风不自然的笑笑：“刚把大哥送回来，这就准备回房。谌裕，你怎么还没睡？”
顾谌裕毫不在意的说：“在想些事情，出来透透气。”
沈牧风见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风口处抽烟，想提醒他加件衣服，又想劝他早点回房。张了张嘴，见顾谌裕望着远处满腹心事的样子，又把话吞了回去，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顾谌裕抽完一支烟，回头一看沈牧风还站在那里，不由皱起眉头：“四哥有话和我说？”
沈牧风一愣，尴尬的道：“没有。”
“那你怎么还不去睡？”顾谌裕转过头，拉了一下领口，从沈牧风身边走过去了，“我回去睡了，四哥也早点休息吧。”
沈牧风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笑站在浴室里，身上已经裹上了睡袍，透过拉下窗帘的窗户，静静的看着沈牧风走过长廊，消失在拐角处。
他看到他站在顾谌裕背后，两道背影，被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拉得笔直。
“啪”的一声关了灯，顾笑走出浴室，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大少这么晚了居然会打电话来。”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含笑的声音，“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
“抱歉。”顾笑微笑着说，“没能赶上谢三小姐的生曰party。”
“没关系，很多人捧场，不差你一个。”穿着真丝睡裙的女子，指间夹着细长的薄荷香烟，懒懒的靠在床头，“生曰礼物我收到了，多谢。”
“你喜欢就好。”顾笑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明天中午，我接你去吃饭。”
不是请求，不是征询，甚至没有问问她想在哪里吃饭，顾笑已经客气的道了晚安，定下了明天的约会。
谢青兰微微的笑了。
这个男子，顾家大少爷，其实很有趣。
在她面前，他是温柔的，却也是强硬的。从没对她说过追求的话语，送她的礼物却比任何人都来得贴近她心意。她自忖能看透任何男人的心，唯独只有他，她不明白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家三小姐，谢青兰。商界巨子谢世祯的掌上明珠，强悍而冷艳，多少豪门公子竞相追逐的高傲女子。
顾笑从来没有名列在她的追求者名单之中。他和谢青兰之间的交情，外人眼中不过是不深不浅。没人会相信谢青兰看得上他，也没人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