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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恢复了自由之身,段玉对丑男人的怨有增无减,将所有不满全憋在胸口没发泄,生活就似傀儡般的行尸走肉。
无形地将自己束缚在死胡同,挣不开妒忌的绳索,赤红的目光恨不得将那卖油的傻子给射死!
可真巧,花爷带卖油的丑东西来制冬衣。
制衣铺的老板帮卖油的傻子丈量身材尺寸,花爷则坐在一旁喝茶,噬人的眼眸紧盯着卖油的傻子,彷佛旁若无人。
一把妒火在心中烧得炽旺,段玉暗暗咬牙,甩手将布料塞还给丑男人,不屑道:「要做什么样式的冬衣,我没意见。」
樊禛祥拿着那无法讨好的布料,心一沉,脸上依然露出温和的笑容。
段玉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丑男人,匆匆一瞥起身接近傻子的花爷,那讨好的作为全是为了卖油的丑傻子。
满腹妒意实在无处发泄,段玉一股劲直往外走出去透气。
樊禛祥由着他呕气,事实明摆在眼前;花爷和卖油的小哥一起,周遭的气氛根本容不下他人的存在。
须臾,段玉望着花爷和卖油的傻子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妒意愈积愈深,完全忽略了身后,有个痴情汉等他回头──
爷为段公子赎身的事在宅院引起不小反弹,几名仆佣见不得老实的爷待人万般好,默默地付出得不到丝毫响应。
这情况让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于是几名胆子大的仆佣们,决定以下犯上,聚集在厢房外的不远处,算准了段公子约略出现的时辰,他们便开始讽刺──
「爷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咱们不论横竖着瞧──那段公子有哪点好?」
「天晓得他哪一点好?咱们只知爷的好,却每天瞧那段公子的臭脸色过活,活像被欠了几百万两似的。」
「怎不赶出去算了,咱们就当爷做好事,反正段公子都自由了,还赖着干什么。」
「呿,他八成想在爷身上捞点好处。仗持着爷对他的迷恋,跩得不象样。」
几名仆佣七嘴八舌地批评他的不是,段玉不过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扬手一泼,「刷──」把洗脸水泼往那群仆佣。
「啊!」
红袖、青衣和两名修剪宅院花圃的长工纷纷跳开,惊诧于段公子这么凶,爷是怎忍受的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段玉步下长廊阶梯,挑眉嗤道:「怎么,你们是专程来为主子抱不平,你们以为我希罕待在这儿、希罕他?」
呿,究竟有没有搞对……
憋了几日的恼登时爆发,段玉怒气不小地吼:「他妈的……你们就只会为那丑男人叫屈,怎不想想我的处境。我有叫他为我赎身、送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么,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拐他的钱?」
仆佣们个个闭上嘴,不敢吭声半句。
哼,全是一群欺善怕恶的东西!段玉冷嗤:「我在他身边,可不像你们吃饱撑着到处碎嘴说人闲话,那丑男人真是瞎了眼,尽养一群尊卑不分的饭桶!」
叫个屁!
他不吭声,这群奴才就当他好欺?!
不屑的眼神一一扫过这群仗势欺人的奴才,他凌人的气势不减,怒问:「怎不再吭声给我听听?」
红袖、青衣和长工们哪敢再说话,爷……爷就在段公子的身后啊。
几个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天……这些话全教爷听了去,不知作何感想……
「匡礑!」段玉一瞬甩开手中的脸盆,不瞒众人的叫:「你们最好是搞清楚,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丑男人,被他绑在身边才委屈!」
赫然转身就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段玉抬起头来的脸色更显阴沉,「闪开!」手一推,无视丑男人爽不爽、高不高兴,干他屁事!
樊禛祥默然无语地回头,瞧他怒气冲冲的循着原路回房,本来以为他渐渐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岂料错得离谱。
折腰拾起他每早到井边打水来服侍的洗脸盆,樊禛祥轻叹了一口气,没责怪仆佣们挑起人儿的怒气。「你们以后别再说他的不是,他不希罕我,何错之有?」
谁道感情的付出就一定要有所回报,诚如适才所听见的;人儿既不希罕也不贪图他的钱。
樊禛祥早就明白,「我身上没有他所希罕的,你们能怪他对我不屑一顾么。」
「爷的话是有道理,但……」红袖心直口快地问:「爷怎不让段公子离开?」
「就是,瞧瞧他适才对爷那态度,爷留着他在身边也没用。」青衣就是看不惯爷一味的待人好。
两名长工们也建议:「爷何不另寻对象算了。爷若是娶钱小姐回来,都胜过段公子百倍。」
樊禛祥断然拒绝,道:「你们不明白,段儿的身上有我希罕的东西。我不会赶他走。」
他要上哪找一个不希罕钱、会嫌他是丑男人的家伙……樊禛祥不禁哑然失笑──这一身皮相,予人忠厚与老实的印象,会认为丑的……就那盲目的家伙才这么认为。
「你们瞧,爷还笑得出来?」
众人垮着脸,很无奈地想──爷是自找麻烦,而他们也跟着活受罪。
樊禛祥回到房内,立刻受到炮轰──
段玉一肚子的鸟气没发够,「啪」地丢下象牙梳,跨步到丑男人的眼前,把话挑明说:「你认为我有白吃你的饭不做事?」气得双手叉腰,只差没一脚把人踹出门外。
他的语气和态度多像质问丈夫的妻子,樊禛祥面无表情地欣赏他气炸的粉脸,开口的语气很温柔:「把你乱丢的洗脸盆拿去盥洗架上放,好吗?」
段玉随手一抄,挺粗鲁地将脸盆丢在架上,回身继续逼问:「我每天跟着你去布庄做些我不想做的事、算那些我不想学的帐、忍受你跟我挤同一张床、穿你给的衣裳,甚至端茶送水,你还不满意?」
樊禛祥细凝他柳眉倒竖,挺委屈的牺牲与忍受。「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我一些?」他心喜于两人之间终于有那么一点像夫妻般的模样;他会容忍他发脾气、任他指责不是、气呼呼的找他理论而非闷不吭声。
「愕?」段玉深感错愕。
「喜欢你?!」他叫:「怎么可能?」脸色一沉,他才不会蠢到去相信丑男人能当一辈子的依靠。
呿,再老实的人也只是那张脸老实,鄙夷的目光往下一瞄,随即往上一瞧──
段玉很不赏脸地甩头步出房外。
「碰!」
拒绝得真彻底。
樊禛祥略显失望,仅是一眨眼功夫,盲目的家伙马上就赏他吃闭门羹。
跟着开门踱出房外,他提醒:「你没束发。」
段玉缓缓别过头来,瞬间恢复一惯冷淡态度,闷不吭声的回到梳妆台前,由镜面映出一张寒憎的脸色,脑中盘算丑男人今日会到「蕃市」进行舶货贸易,而他可利用丑男人不在的期间做些早就想做的事。
※※※
首次踏入油铺,一股混杂的油味扑鼻,纠结的眉凝得更紧,段玉一见杵在柜台的丑傻子,脸色骤然丕变。
思忖花爷就在这里和丑傻子双宿双飞……
怎咽得下这口恶气!
郝古毅乍然见到陌生人,一瞬张大了嘴,愕然吃惊好漂亮的人来油铺。「是不是要买油……」
不掩饰明显的敌意,段玉凑上前,碎道:「花爷的眼光可真差。」上下打量那张丑脸,「就凭这种货色也能让人眷恋?」
郝古毅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但隐约明白对方的来意不善。不由自主地退却至身后的油架,握紧手中的钱,心慌慌的想逃。
「不要凶我,我没有做坏事……」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潜意识的认知,好漂亮的人不喜欢他。
段玉睥睨的眼神射出两道妒意,恨死卖油的傻子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花爷全副的宠爱,累积在腹中的怨气一瞬爆发,他恶毒地说:「你以为花爷是真的对你好么?」
他嗤了声,「别笑死人了!花爷只是在玩弄你,欺你是傻子,随随便便拿个两颗糖就拐你陪他睡,等到哪天玩腻了你的身体就一脚踹开,说不定还被他给卖了!就像我的下场一样!」
「啊!乱讲……」郝古毅猛摇头,坚持道:「葵不会把我卖掉。葵有给我好喜欢的钱,葵有对我好……你不要乱讲……」
「你说我乱讲,你还真是傻啊,花爷把我卖掉的当天,你不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花爷,看我有没有说谎骗你。哼!傻子就是好拐、好骗……」
乍然,脑海迸出葵说过的话──
「不用骗,我用拐的。」
郝古毅的脸色一瞬惨白,无法理解为什么好漂亮的人会说葵的坏话,就像爷爷以前好生气的骂他。
他抬手揉揉双眼,视线愈来愈不清楚,陌生的情绪揪得心好疼……
葵明明对他好的。莫非……不是这样……
不然,好漂亮的人为什么好生气。
郝古毅想不出原因,怀疑道:「葵……是不是也给你好喜欢的钱……是不是也跟你睡觉……是不是也喜欢塞东西……」
塞东西……段玉有那么一瞬的愕然,男人能塞什么东西?!
眼尖地瞥见丑傻子的脖子残留一抹暧昧的痕迹,段玉霎时意会,当下不怒反笑,「呵,花爷当然喜欢哪。」
他恶意歪曲事实,存心要傻子也尝尝受人视如敝屣的滋味,段玉忍着三丈妒火燎原,刻薄地说着:「花爷对我说过,玩弄你很有趣呢,他没玩弄过又丑又笨的傻子,脱掉你的裤子来塞东西的滋味好极了。你可真蠢,花爷那么有钱,当然会拿钱拐你啰。」
他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抛上桌,「你看,花爷也给我钱呢。」
手一松,铜板叮叮咚咚落地,郝古毅眨着湿润的眼,认出那白白的钱两跟葵身上的钱一模一样。
段玉见他哭得蠢样可真丑,今日终于稍稍出了一口恶气,又啐了声:「丑傻子就是丑傻子,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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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在柜台结算布庄营业所得,算盘珠子拨了好几回,就是差了五十两银,这下看要如何对爷交代……噢……
「完了,五十两呢……怎么可能找错这么多钱给客人……」他快要想破了头,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脸色渐渐沉着的难看,他本不愿怀疑段公子的手脚不干净,就像宅院众人私下所传──段公子这人贪图爷富贵……
肯定错不了!
脑海回忆段公子出门前,就守在柜台算钱给客人。沈四暗压下对段公子的不满和失望,思忖爷待段公子不薄,段公子要钱花用好歹也说声,凭爷的阔气,哪会不给……
远远瞧布庄内,段公子正和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