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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可以浪费。」郝古毅立刻上前推开好漂亮的人,连忙将漏油桶子的活栓拴紧,好心疼浪费好多油,好漂亮的人好坏……
段玉跌出柜台外,坐在地上不断冷笑,「来不及了,你果然蠢得要死。」他得不到的,丑傻子也休想得到!
郝古毅不明白好漂亮的人为什么骂他,赫然「轰的」一声,柜台内开始起火燃烧,郝古毅一瞬惊得呆了──
「啊啊──」他惊叫,立刻爬至最里边,双手攀着柜台试图爬出去。
瞠然惊恐的眼瞳映入不知何时站在前方的人,听他似发狂的诅咒他死翘翘……
油铺内迅速弥漫阵阵浓烟,他要睁眼看卖油的傻子活活被烧死,「呵……花爷,你万般料想不到喜爱的人会死在我手里,从今以后,你会一辈子都记得我……咳咳……」掩住口鼻,脑海蓦然窜出一张温厚老实的脸,「呵呵……」他思忖从此也摆脱掉他了。
「轰」的一声巨响──
铺内油架倾倒,瞬间砸来眼前,他不慌不逃,硬生生地接下多年的诅咒成真──陆家的男丁果真命不长久……
「起火了、起火了,不得了,油铺起火──」
骚动四起,周遭的商家邻居包括对面街道的人纷纷出来凑热闹,当下提水的提水,用桶子装泥土、沙子的群众想尽办法一起来灭火,防止火势蔓延燃烧整条商街。
花葵在不久前才离开,隐约听见有人喊起火,他回眸一探,前方乌烟密布,登时心下一惊,发觉那是油铺所在的方向窜出浓烟……
同时间,樊禛祥也发现油铺的方向窜出浓烟,他与花爷两人前后出现在人群之中,眼看群众们列成一条人龙接水、接泥沙往油铺大门和周围泼洒,大伙发挥团结就是力量的精神,试图熄灭不断燃烧的火势。
猛烈的火舌由大门窜出,彷佛和记忆中的影像重迭,花葵像得了失心疯骤然一吼:「小、老、鼠──」
他窜出人群外,刻不容缓地翻墙而过,直奔三合院内连接油铺的后门入内找寻。
樊禛祥则是由民众手里抢来一桶水往身上泼,一瞬丢开水桶,就在人们惊愕的当口,奋不顾身地冲往油铺大门,须臾消失在熊熊火焰之中。
「段儿──」他骤然一吼。
燃烧的油架阻挡了去路,随即瞧见被压住的身影,樊禛祥赫然一惊,跪在地上奋力挪开燃烧的油架,毫不迟疑地脱下外袍,扑灭了浴火中的人儿,当下抱起奔出门外。
眼看花爷已经救出卖油的小哥,樊禛祥顾不得对花爷多加解释些什么,他立刻赶去找大夫。
9
惨不忍睹……
沈四别开脸,不敢瞧爷抱回的人是段公子。
连连端着好几盆的血水与清水更换,强忍令人作恶的腥膻气味,沈四疾步离开内室。
大夫站在床沿频频摇头,叹道:「烧伤成这样……」受伤之人的皮肤呈现红肿斑驳,且局部水肿及水泡形成。「这烧伤表面已呈潮湿,对于病人疼痛刺激相当敏感,甚至禁不起风吹。」
「他昏迷不醒,大夫──」樊禛祥摇晃着大夫的双肩,神智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求道:「治好他,我求你治好他……」
大夫显得好生为难,再度瞧床榻的病人一眼,沉道:「樊爷,并非是我不救,唯今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轰──
樊禛祥踉跄了数步,抡紧双拳,一瞬「磅──」地捶在八仙桌面,登时碎屑四飞,八仙桌颤巍巍的歪斜倾倒。
樊禛祥茫然地望着大夫,喃喃道:「他若死,我会拆了你的药堂。」
喝!
樊爷疯了……大夫浑身抖擞地说不出话,「你……你……」
沈四奔上楼来,脚步定在门口,瞧内室一片狼藉,他喊:「爷,您冷静些……」
「呵,」忠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禁自嘲:「冷静……你要我冷静?」手朝床榻一指,怒吼:「你看到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如果我没放手、如果我紧跟着他、如果我自私一点、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抬脚踹出一张椅子,不偏不倚地砸向门边,「匡啷!」制造出好大的声响。
沈四吓得往后一跳,当下瞠目结舌──爷……爆发好一顿脾气。「爷,您别这样……会吓……坏人。」
「滚!都滚出去──」
樊禛祥兀自在原地下逐客令,待房内仅剩他和半死不活的他,忧郁的眼神望着那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人儿,满怀的怒意、懊悔如排山倒海袭卷而来,魁梧的身形再也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他怨自己懦弱,什么君子有成|人之美统统都是狗屁!
自以为是的好,真的好吗……放任他做出蠢事,而自己才是真正蠢的那一个……
「沈四──」怒吼又起。
「爷……有何吩咐?」
「去请另一位大夫来。」
沈四守在内室外,不敢不从,立刻飞也似地遵命。
段玉放火烧油铺,此事令花爷怒不可遏,势必要段玉不得好死。
为了保住段玉一命,花爷的手下卓锦文彻夜赶来打探消息,就在锦纤布庄外,遇见樊爷刚送走大夫。
眼看樊爷的面色凝重,摆手示意他入内。
「是花爷派你来的么?」
卓锦文毫不隐瞒,事先警告樊爷,道:「花爷是有吩咐我来看段玉死了没有,倘若没死,花爷不会饶过。」
樊禛祥早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段儿做出伤人之事,我也难辞其咎。今日在外,我若继续跟着段儿,可免去这一场灾难发生。」
他失望地离开之后,一路犹豫着,骗不了自己能割舍对段儿深植入心的情感,随后跟去制衣铺,才知段儿丢了他给的衣裳,却拿走花爷的。
前后之差,迟了一步,段儿已做出傻事。「那油铺……」
「烧毁了。花爷这阵子会住在摘星楼。」
樊禛祥将卓锦文领至内室,他上前掀开雕花大床的纱帐,道:「卓公子,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段玉,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卓公子将如何回复花爷?」
喝!
床上之人面目已非……
卓锦文吃惊万分地踉跄数步,望着樊爷忧郁的眼眸透着乞求意味,卓锦文撇过脸庞,道声:「请樊爷办场丧事来掩人耳目。至于段玉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不敢久留,卓锦文立刻离开锦纤布庄,抬首无语问苍天。
万般无奈,只因情字伤人……
※※※
夜深人静──
樊禛祥守在床沿,动作轻柔地掬起人儿的发,细心地剪下烧毁的尾端。知他爱美,他会帮他整理,断了的发可以再生,然,半毁的容颜无法再恢复当初。「我不会嫌弃你。真的……相信我。」
好生怜惜他的疼,不敢触碰他的伤口,低下头来落唇轻轻吹拂,乍然忆起大夫的吩咐──伤口禁不起风吹……
喝,心一凛,他咒骂自己胡涂!
「我以后会小心,别怪我弄疼了你。」他保证:「相信我,只要你活着,我再也不放手;不论你讨厌与否、不论你是美是丑、不论别人要不要你,我要。」
他对着毫无知觉的他笑,搁下剪刀,掌心握着满满的发,小心翼翼地放在烧掉一小块的手绢,包覆着,收入心脏的位置,俯瞰他残缺的容颜,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希罕什么?」
樊禛祥傻傻地等着他回应,直到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隐去,耳闻他断断续续的低浅呼吸,心跟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痛,此刻──终于面对现实──
他一句话也没有听见……
沈四整个人抵坐在内室外的墙边,将头埋进屈起的双膝,猛抓头发感到懊恼不已,明日小姐将出阁,爷却疯了……
时间分秒难捱,沈四偏头往内室瞧爷一脸疲惫,落寞的身影伴守着那活死人……
他的爷不该变成这样子。沈四的脸色由忧虑渐渐转为阴沉。
段公子私德不良,又干出杀人放火的事,这种人根本不值得爷劳心费神地照顾。
万一花爷将来一状告到官府衙门……爷不就惹麻烦上身了。
这还得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爷吃上官司,谁又能保证爷能瞒过花爷……
沈四很懊恼地苦思无策,想劝爷别理会那活死人,何不将心思放在姑娘家身上。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提醒:「爷,天亮了,您该回宅院。」
樊禛祥的目光舍不得从人儿身上移开,提心吊胆了一夜,从人儿毫无动静的状态渐至全身不断抽搐。
侧耳倾听他发出细微的痛苦呻吟,大夫曾道这是病人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明知他听不见,离开前,樊禛祥轻声细语地央求:「段儿,等我回来,待云儿完成婚礼,我绝不久留,会马上回来。」
爷还在说疯话,床上的活死人哪听得见。沈四赶忙爬起,等爷上前来交代些什么。
「沈四,你留下来看顾段儿。他若是清醒,立刻赶来陆府通知。」
「是。」沈四低下头,颇不情愿地回应。
樊禛祥仍牵肠挂肚的迟迟不肯离开,回眸凝望一眼,映入那不断抽搐的身子,深怕他不再动、不再呼吸……
「等我回来……」樊禛祥杵着好一会儿,须臾,终于强迫自己离开。
沈四望着爷离去的背影,替爷感到不值与同情……
一夜无眠,沈四知主子会在几个时辰后才回到布庄。他索性在招待所的长椅上睡觉。
生平第一回不听爷的吩咐,他才不管躺在内室的段公子是死是活,甚至希望段公子干脆早点断气,省了大伙的麻烦。
沈四两眼迷蒙,捂着嘴打呵欠,须臾渐渐沉入梦乡……
直到傍晚,由内室传出细微的声响,仍没惊动室外睡昏头的人。
「水……水……」粗哑的嗓音飘散在空气中,渐渐恢复意识与知觉的段玉困难地撑开眼帘,立刻感受到全身似火在焚烧,「痛……好痛……」
彷佛置身在炼狱,痛苦侵袭着每一根神经,他难耐地微微侧身,动动手指,使尽所有力气试着撑起身体,咬牙忍痛坐起,贴着床褥的部分受到压迫,他痛得摔下床,全身蜷缩在地抖瑟不已,真恨不得能立刻死去!
喝,一瞬,他倒抽了一口气,脑海登时窜出燃烧的油架砸上身来,记忆停顿在他被压住左半身而动弹不得。
视线落在屈起的腿,薄如蚕丝的质料黏在身上,渗出的血水迅速形成怵目惊心的一片红色,脚似乎没有痛觉……
探手一压,他惊吼:「不──」
内室响起低沉似破锣的嗓音,牵动嘴角的伤口在痛、脸部在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