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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牌后一排古董店,一家挨着一家,有一家正小心翼翼地搬运货品,挡住去路,她只好耐心等着。
目光不免往古董店扫了一扫。乍看之下,一堆朽木腐板;仔细地看,还是一堆破桌烂椅。
看看标价——嘿嘿,妈妈咪哟!
算她没文化。
所谓古董,不明就里,十成十就一堆破铜烂铁。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吧,识货的说“古董”,不识货的就一堆破铜烂铁。
心里还在默算那个标价她可以买几个礼拜的菜,前面不大远的地方有个男的朝她这边跑来。
黑背心,黑短裤,露得恰到好处的结实肌肉……
谢海媚女人本能的多瞄了两眼。身材真是不错,可以打八十分。
那男的跑近了,有点面熟……
哎!
她的心莫名的乱窜起来。
是他。
那个他,还能是哪个他!
所谓命运及巧合联手恶作剧的他。
那个萧潘——
他一直跑到她面前,停下来。
“嗨!”一身汗,衬得一身肌肉更结实有力感。
()
谢海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嗨。”目光不敢乱瞥,死死的盯住他的脸。
但那张脸同样溢满一股男人魅味,一样的危险。
“好巧,在这里碰到你。”该死的萧潘,很知道自己魅力的笑起来。
“是啊,好巧。”拜托,不要跟她讲“巧合”好不好。
“等车吗?”
“是……啊,不——嗯,对……”她简直不知道该把视线摆哪里,语无伦次的。
“你住在这附近?”
“嗯。”
“我住在海边那个小社区,离这里不算太远。真巧对吧?我们还真是有缘。”萧潘又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巧合。
这真的是偶然,他没想会这样就撞见。
但谢海媚心里打个颤。
他居然在说“缘”!
所以这世事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证诸他们之间太巧合的偶然。
“吃午饭了没有?我请——”
“我吃过了。谢谢。”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赶紧打断他。
“那么,请你喝杯咖啡——啊,你不喝咖啡的。那么,喝杯茶吧。”不让她拒绝的,语气非常的柔软:“陪我喝杯茶。”
“我——嗯……”想拒绝,偏偏心虚的编不出借口。
心虚?噢,天!
“你有事?”
正好替她找借口。谢海媚赶紧点头。
“我有课。”算不上是说谎吧,虽然两个小时以后才要上课。
“我送你过去。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你。你一直没打电话给我。”好像他们多亲似。
声音还是那么柔软,温柔的缠放教人不忍的那么一丝丝怨,要人先内疚起来。
“谢谢,不用麻烦了。”
“不会的,我很乐意的。”
“真的不用了。”
萧潘看看她。
“好吧,你这么坚持,我就不烦你了。”加重那个“烦”字。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得好像她多嫌他似。
“那就好。”萧潘俯身倾靠向她。“其实,老实说我也没开车出来。”
他忽然那么靠近,轻声笑着,谢海媚猛不防呼吸进他的气味,蓦然浮躁起来。
她神经质的笑了一下,一下子溃防。
研究心理的萧潘,很知道怎么突袭人的不提防。
“我自请处罚,罚我请你喝茶吃饭吧。你不介意给我你的电话吧?”
“呃……”又一个突袭。谢海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潘又朝她倾倾身。
无形的压力压得她!
“我保证,我不是坏人。”表情十分认真。
谢海媚不防,笑出来。这一笑,失掉拒绝的余地。
萧潘默念一次她的手机号码,又自觉的笑了。自觉他那笑的魅力,开展着那笑看着谢海媚,直到谢海媚承接不下来,怕滋生出暧昧。
“Sandy有男朋友了?真的?不过,她现在比较会打扮了,难怪。”
“对啊,我那天碰到她,她还化妆呢,变得挺漂亮的,差点都认不出来。”
“所以啦,天下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
后头咖啡桌那边有几个女孩在聊天,讨论得很热烈。
小房间里挤了三四十个人,闹烘烘的,不仔细听,其实不容易听到谁或谁在说些什么,完全混杂成一团。
她们的声音虽不大,但够清脆,说的又是中文,像是北方口音,卷舌咬字很确切,听起来就比较清楚,也就那么钻入她耳朵。
谢海媚忍住没回头,有点无聊的喝着一口又一口的热开水。
唐娜早不知道钻到哪里去,抓着某个倒楣的本地老外学生练英语了。她没那兴致,待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觉得无趣。
后头的声音又传来,已经变成在讨论找不到男朋友的几大理由。
大概就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女人都不外几点因素。
一是不化妆,老是以“真面目”示人,要命的是还自以为是天仙美女,其实是吓死人的黄脸婆一个。
然后,看太多的爱情偶像剧,学日剧里的女主角,动不动就喝酒,而且还是啤酒,喝醉了还脱衣服咬人发酒疯。
三是不懂得打扮。别提什么露肩露背装或蕾丝薄纱,春夏秋天永远那一套太空服,从头包到脚。
还有就是下了课就直接回去,从来不参加任何聚会,男人瞄她一眼就以为人家对他有意思。
要不就是太过大剌剌,说话粗声粗气,不懂得撒娇,不够矜持含蓄,像个男人婆,没有一点女人味……
听到这里,谢海媚忍不住暗笑起来。
虽然这种话多半是女人说来给女人自己听,总是女人自己在危言耸听,在揣测男人的意思,好迎合男人的需求。
但对男人来说,倒是很受用的。
算一算,这几项“天条”里,她犯了几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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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一大把年纪了,她还找不到个男人来抱。
唉!唉!
她喝口水。突然,后面的妹妹们讲起了一个有关男人性能力的笑话。
她噗哧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天呀,真是天才!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过去。几个白净清秀的女孩,正吃吃笑成一团。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谢海媚喃喃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大了”,这笑话听起来太容易联想,真有几丝Se情感。
她对自己摇摇头。摇得太专注,没注意,一转身,撞到一个东方长相的男孩。
“嘿,你是哪里来的?”一开口就跟她说中文,跟她相同的口音。
她头上印有籍贯属地吗?
“地球来的。”
“跟我一样。哪个洲哪个大洋哪个岛的?”跟她幽默起来。
谢海媚抬头瞅他一眼。
“蕃薯岛。”
“好巧!我也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蕃薯,马铃薯糟透了。”
谢海媚又抬头瞅他一眼。
“我不喜欢吃蕃薯。”
“没差。你有蕃薯味,我一看就猜是蕃薯岛来的。”
“嘿!”什么跟什么!
那男的咧嘴笑,给她看一口凉森森的白牙。
“我叫陈易文。”自动报上名字。
然后理所当然等着,等她礼尚往来。
所以谢海媚只好也那么“礼尚往来”一下。
“你在这里念书?”
谢海媚点头,礼貌的回问:“你也是?”
陈易文又笑,又露出凉森森的白牙给她看。
“老天保佑,不,是我朋友的弟弟。今天也是被他拖来的。”
看,吃饱闲着的人还挺多的,包括她在内。
“你念什么的?研究所?”
()
谢海媚摇头。
陈易文一脸很同情,没再追问下去。
他看谢海媚捏着空纸杯,递给她一罐可乐。
“谢谢。不用了。”
“不必客气,反正免费,也不用我花钱。”
他看起来也不像十七八,说话口气却一副新人类的直白。
“我不喜欢可乐。”
陈易文点点头,表示理解,自己拉开拉环喝了起来。
“你自己一个人来?”
“跟朋友来的。”
“其实这种聚会挺无聊的。”
“无聊你还来!”
“没办法,被拖来的。不过,自己一个人其实也挺无聊的。我在这里待一阵子了,无聊到毙,这地方真的整一个老人城。”
“觉得无聊,干么一直待在这里?”
陈易文耸个肩。
“来看看朋友,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嘛。可不行。”摇头又摇头。
他高中毕业随父母移民过来,有一个弟弟小他五岁。后来他老爸放弃居留权,回去赚钱,他老妈留下来照顾他们。他先念了一年英文,才进入大学就读。
毕业后他女朋友要回海岛台湾,他跟着回去。待了三年,和女朋友分手,然后认识另一个女孩。对方要到此地留学,他再一次跟随女方的脚步回到这里,一起念研究所。
研究所还没念完,便和女朋友完了,然后书也不念了,就在旅行社工作。都三十出头了,想改变一下环境,便辞职,打算换个工作,或干脆回台湾发展。
他老妈和弟弟已经先回台湾,他住在叔叔家。他有个朋友住在这里,朋友的弟弟也在这里念书,父母在这里买了房子给他们,他便过来“插户”。原是打算住一阵子,看看有没有工作机会,但不行,这地方实在鸟不生蛋。
耶诞过后他就打算先回他叔叔家,然后新年过后回台,也许就留在岛内工作。
“所以趁现在还可以花天酒地就尽量花天酒地。”自动自发,三十分钟内交代完他的个人断代史,还加注释。
这样也可以夸张的用“花天酒地”形容,可见这里的生活多苦闷。
“这里除了学生,多半就是退休的老人,不比大城市,工作当然不好找。”
“其实这还在其次,主要是生活的步调,老牛拖车得让人受不了。”
小城市娱乐少少,商店七点不到就关门,漫漫长夜也不知往哪里逛去,真的是无聊,还真没有冤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