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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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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有点恍惚,蓝核开口说:“你爱我?”“难道你不是?”纪太太微笑着看着他,这晚上,她玉色裙子上套着件菊叶青的绣夹襦,因为浆洗的多了,低低地起了一层卷毛,衣褶细小的纹路里满蓄着深湖色的蓝。在那逼仄的斗室中,淡灯摇曳,夜光满怀,在蓝核看来,她的人,宛如一本放久的线装书,脸上是散淡明亮的样子,底色却是一片妇人的温柔沉静。炉子里劈劈啪啪的炭响,炉沿边的橘子皮一股暖香,两人掬了满怀火光,蓝核觉得纪太太这么说了,好像他也真的有点爱她。

  纪太太仍然微笑着,借着小炉的光,沉郁的皮肤里烧着了火,皮肤结晶凝固成半透明的琉璃,人的脸也是琉璃,眼珠子滴溜溜转,舌尖有意无意一舔干燥的嘴唇,整个人身上的火苗就忽然窜起来,猛的淬进了蓝核心口,在他心里,起了一场火灾。那一刻,他浑身的力气都融掉了,心中憋着委屈又似很高兴,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吻我了。”纪太太低头微笑道。

  蓝核惊呆了,手指下意识摸摸嘴唇,有一缕浅浅的女人的气味。真的。

  他觉得自己上当了,但为时已晚。日后的情形,他简直猜想得出,说到蓝核,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哦,他被一个寡妇引诱了。屋里没拉电灯,为省电点了个煤油灯,一灯如豆,灯芯发出细微的噼噼啪啪声,亮的时候在玻璃罩里绽出几道流丽之影,暗的时候就一溜就黯淡掉,浸到油里头。不知谁家无线电里幽幽播着播膏药的广告,卖宵夜面的纸灯灯光寂寞地落进门缝,小小的灯光后面,是大片大片的暗,几乎是波涛汹涌一般的。

  出门的时候,下了雨,霏微的小雨飘到面颊上,蓝杏用手一拂脸颊,一层薄薄的湿。茉姐邀她去做傧相,她还得赶去服装公司制礼服。没叫冬蕙陪她,亭之大约要去茶楼,她独自一人就出来了。天已有冬意了,她把手插进花呢大衣口袋,指尖触到了几粒发潮的瓜子和零碎冰凉的铜板。出巷子走了一截,街面上很冷清,小雨绵绵的落,细微的声音,是缩小了的糖炒栗子的沙沙声,空气里也便有了点炊烟的气味,应该是午睡的一两点钟,天色却暗下来,邮递员把单车倚在路边,慌手慌脚穿上橡胶雨衣,雨不要下大了才好,蓝杏看看天,觉得还是回去取把伞。

  折回小巷,她推门要进去,却发现门上锁——大白天通常不锁门的。她费劲地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院子里静静的。南墙边的一些花草已经发黄,唯独那竹子浸着雨,还绿生生的,突然的有了这发现,有种莫名的喜悦,同时对荣枯不免多了一层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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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进屋,却听得一个女人的笑声:“你再这么毛手毛脚,小心蓝小姐回来我告你的状!”“你若舍得,你就告。”是亭之。“谁会体恤你,我这就去告!”蓝杏默默走过去,看得门边半个女人的身段,却是肩倚着门框,右手撑着腰,梳流行的桃心形刘海,眉画得插到鬓里去,眼皮上飞几抹胭脂,面颊泛着一种被腌制过的不透明的酒红色,穿白洋布衫阔滚边,底下天青色衫裤,小袖口窄裤脚,袖下露一截皓腕,相当过时的丫鬟打扮了,却别有一种泼横的美——蓝杏从前倒好像没发现冬蕙有这样的美。冬蕙这时本要出门,跟沈亭之调笑着,假意去告他的状,两个女人相对,却都愣了愣。

  “注意脚下。”蓝杏看着冬蕙,“这么急,是去哪?真要出去,也穿好衣服,免得惹人笑话。”空气立即静下来。蓝杏用力推开冬蕙,径直走到客厅里,面对着那一堵写了字的墙。沈亭之没想到蓝杏这会子会突然回来,头皮一阵发麻,静静坐在卧室里扣衣服扣子,一颗颗扣子圆鼓鼓的胀着指尖,他寻思该怎么出去交代。冬蕙涨红了脸把屋外的小泥炉拎进来,上面置着一支宜兴泥小壶,水“咕嘟咕嘟”涨了,热水的白气在寒冷的午后飘着,好像有人在那里虚弱地呼吸。她也不敢问蓝杏,自作主张倒了杯茶给蓝杏,胆怯地递过去。 

  蓝杏淡淡笑着接过来,道:“正好手心里冷,可以渥手。”

  冬蕙嗫嚅道:“小姐,我错了。打死我都不敢有下次了。”

  蓝杏也不回身,冷笑道:“你没错,我错了。”——明知沈亭之是个没有长性的人,是她太高估自己,总以为能勾留住他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偷鸡摸狗。

  沈亭之终于磨磨蹭蹭出来了,伸了伸懒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蓝杏道:“礼服这么快就做好了?”他总以为施展点风流手段就可以软化蓝杏,虽然现在心慌得很,也不怕蓝杏撒泼胡闹,她要真那样,他立即把她扫地出门,小公馆里的三个人中,他是主人,他觉得从人到一颗钉子,都是他用钱买来的。对冬蕙,自然是一时兴起,对蓝杏,爱是爱,但绝不可能死心塌地——那样爱着累人,而且他向来自诩为风流名士的。外面雨果然大了,花草叶上扑簌簌的落雨,那一点翠意加上雨意,更让人觉得湿冷逼人,迷迷蒙蒙像黄昏湖面四散的雾气,但屋里气氛显得温暖平静,蓝杏手里玻璃杯还有热度,袅袅的一缕热气,她索性把头靠在沈亭之肩上,道:“衣服还没去做,半路上忽然想起要作点学问才好,我就这么这样不识字,才总被人骗,你给我讲讲,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我知道,‘月’字我知道,‘心’字我知道。”她侧着脸看他,他的下额是那样俊朗的一个线条,有点古代山水画那样跌宕起伏的意味,他便是那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人,面上微微映着“十里楼台倚翠微”的淡绿,光致致的,心性却也是拿捏不住的起伏。她爱这样的人?他们彼此都是只顾贪图自己快乐的人,但她对他——这种情形下委屈地想——还多点真心罢。她面上只管是安静,只管是淡然,但入骨的瑟缩一蓬蓬涨到脑袋里,眼前直发黑。

  “你原来知道的总是这些风花雪月的字?那才有意思。”沈亭之强笑道,“我读给你听,‘亭之蓝杏,遥看已识,共筑屋檐,月岁静好,此心安稳。’”“不懂什么意思,”蓝杏笑了,眼底已经泛着泪光,“我是个最笨的人。”她半个圆滑的肩膀扭过来,往外翻着领口的大衣露出里面的底子,黯淡淡的珍珠色,映得她满面也是珍珠色的影子,照沈亭之看来,就有些面若淡金的意思了。他假装没注意到她的泪意,只管意兴洋洋解释道:“我和你从前在杂耍场子相遇,虽然离得很远,但也像早就认识了,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我但愿……”他的声音有点变,“天下平平安安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差错,你我的心很安稳了……”

  “真不幸,出乱子了。”蓝杏笑了,费力地摸去眼角的泪,转过身望着沈亭之,“为什么会这样?”沈亭之待要解释,蓝杏忽然挣脱他,神色平稳道:“真不该在你面前哭,省得给你看轻了,以为我切切念念不放过你呢。”她说着去取了伞,淡淡地说是要去做礼服。沈亭之现在简直不明白蓝杏究竟是个什么心里,她这时仿佛是太镇静了些,沈亭之无措地说是要陪她去。蓝杏拒绝了。

  她真去了服装公司,一个人站在试衣镜前,端详自己,觉得这套曳地纱裙很合适。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从蓝核到沈亭之没一刻停歇,现在也许是仓皇人世里难得的一静罢,所以一静下来,就有些悲哀了。店里没有罩子的吊灯打过来生冷的光线,她的脸有一半是暗淡的,像小说插图里的人物像,背光的一面总被钢笔处理成疏密横斜有致的黑影,荫凉的,潦草的,悲哀的。亮着的那一半,眉眼唇颊都满带一种圆熟的丰盈,她像是比从前长胖了,眼睛里面又深沉又热闹,然而从今开始,无处安放?出来的时候,雨仍是很大,她让三轮车夫拉下雨篷,头上便只听得一片冰凉的噼里啪啦声,凛冽之意丝丝扣入了后襟领,她哆嗦了一下,仔细包好玻璃皮包里的礼服。腿上却也溅了几滴雨水,她的皮肤,她的肉,如今她得自己疼惜了。风一来,叶子全部倾倒一侧,裹挟着流年匆匆去了。

  那晚上,她估摸着时间,到了半夜才回小公馆,沈亭之不可能再等她了。她悄悄从厨房找出烛台,蹲在地上擦亮火柴,看着那火星一点一点燃向自己的手指,一时,手面亮开一片淡红的暗光,而她,自以为就变成了运筹帷幄的深沉女子。点上蜡烛,借着烛光,依旧悄悄摸摸,找了两只箱笼,将她所有衣服塞进去,这些衣服多半是沈亭之给买的,可是没关系,她要的是衣服,实实在在的衣服,勾留在上面的情感不过是一种气味,同樟脑丸一样,先前暖熏熏的香,惺忪的味道,日子久了,就散了。迟疑片刻,她从沈亭之衣服里摸出钱夹,一股脑把钱全拿走了,对沈亭之,这些钱不算什么——她觉得。提着两只箱笼,她走到客厅的那面墙前,默默看了片刻,蹒跚着要走,黑暗里的客厅,地板上积了灰,散放着几把椅子,有一把的椅背上垂挂着女人肉色的丝袜,像无力无骨的手臂搭拉着,墙角牛肉罐头揭开了铝盖,褐色的肉汁溅到商标和地上,这就是她和沈亭之爱过的地方,两个人的影子杂七杂八堆了一地。懒洋洋的绸料蜷在脚上,她出门时被绊了一下。

  之后的那几天,她忽然活络起来,变成了勇敢的少妇。回到蓝七奶奶家,看到蓝核和那寡妇那个样子,知道自己是没戏了。一面只说沈亭之是个兔子,只喜欢男人,当初真后悔没听爸妈劝告,一面把自己的衣服分了些给蓝七奶奶,从沈亭之那儿拿的钱也大半分给了蓝七奶奶。她说:“妈,我悔死了,就求您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罢。”蓝七奶奶心理挺痛快,想着这丫头果然不得善终,然而钱和衣服终究更实际,她含着泪痛骂沈亭之是个发瘟的,当下就欢欢喜喜帮蓝杏找婆家了。

  蓝核有一天喂完鸽子,从房顶上下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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