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泪痛骂沈亭之是个发瘟的,当下就欢欢喜喜帮蓝杏找婆家了。
蓝核有一天喂完鸽子,从房顶上下来,一眼看见蓝杏在院子里晾被单,水珠嘀嗒嘀嗒落下来。看着她,他忽然之间有点恍惚,屈指算算,多少时间,人还是那个人,彼此心境都变了。他朝蓝杏道:“晾被单呢?”蓝杏“嗳”了一声,用手背一掠头发,问道:“你的礼服做好了么?”蓝核笑道:“没赶那时髦,纪太太缝了件黑绸马褂,说那样就很好了。”“你就是这样,从前也是。”蓝杏微笑了,她觉得他仿佛在报复她,然而又不是,如今看来,总是无谓。蓝核没接她的茬儿,只是问:“今晚上要去看茉姐的新家,听说是套花园洋房,你去罢?”她惘然地点点头。
末回 风月曾经相思了 相对一笑泯旧事
末回 风月曾经相思了 相对一笑泯旧事
蓝七奶奶不明白茉儿和邵家财之间的交易,只是一个劲儿的欢天喜地。她以丈母娘的身份索要了不少东西,钱财自然不在话下,又要雇个三轮车夫,又要两个小丫头,邵家财一口答应。看他这么爽快,蓝七奶奶真有点后悔没多要些东西。
蓝杏回来后,一直和纪太太挤在一屋里睡。纪太太颇有些怨言,有时就和蓝核叨叨的抱怨。蓝核固然不能维护蓝杏,又觉对不住纪太太,他往往只能说,她过不多久可能要嫁人了,到时你就宽敞了。听他的语气,纪太太倒有点惘然,仿佛蓝杏完全是一个多余了。
茉儿补办婚礼那天黄昏,蓝杏一个人在屋子里梳头,灯影沉沉的。蓝核突然探头进来看一看,自语道:“走了?”蓝杏笑道:“嗳,纪太太先去赴宴了,她说是男女傧相最好一起去才合适。”蓝核默然了一会,走到她旁边,看着她梳头。蓝杏也没再说什么,兀自打开梳头奁,又把一捧头发解开来,发又黑又长,一寸寸的辛苦与热烈,温温的廉价桂花油的味道从她头发里扑上蓝核面孔,蓝核忽然被击中,心中猛地一恸。然而他还是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迎着窗里透进的清冷的春光,浮动着细屑的灰尘。她冲那镜中笑了笑,蓝核也对着镜中的她笑了笑。
出来的时候,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中,蓝杏穿了件淡蓝色兰花图样的棉旗袍,嘴上油汪汪的抹了杏黄|色胭脂,这样打扮,倒像是要去引逗蓝核,她自己都觉得羞耻。是傍晚,坐在黑暗的马车车厢里,空气立刻沉默起来了。繁霜夜降,马蹄得得,漫漫的老路上,渐渐渐渐,被车轮压出一条银白的辙。忽然,车的顶棚上“嚓”的一声,过了一会,又连响了几声。蓝杏道:“是鸟吗?”她不看蓝核的脸。蓝核亦不看她的脸,静静道:“鸟不会飞到车的顶棚上的。”掀开油布车帘,他看见大片大片的黄叶从树上落下来,“嚓嚓”刮过车顶。背景是远山上清空的山岚,暗夜里一派透明流动的蓝,人便陡然觉得寂寞起来。放下帘子,他道:“原来是树叶。”蓝杏道:“几月份了,树叶还在掉。”他不知道怎样接话,索性沉默了。几缕星光透射进来,蓝杏的棉旗袍上起了卷毛,泛着蓝阴阴的光。在那一刻,蓝杏终于明白,身边这个人,虽近在身边,但愿永不会知道他了。
补办的婚礼及其盛大,全部仪式都代表着新时代,新民国,新思潮。绸缎喜幛下面很滑稽地点缀着万国旗,从杂技团雇来的乐队奏起曲子,有一首是大家很熟悉的,是魔术师从袖子里放飞鸽子的配乐,滑稽的热闹。老夫老妻和男女傧相徐徐步入大堂,庞大的音乐,庞大的喜悦。邵家财穿紫色西装,上衣口袋别着一支金笔,虽然他从来不写字,茉儿的裙子拖着好几米的缎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客人们踩了好些黑脚印,皆大欢喜中,他们聆听证婚人的致词,大意是从前是一对贫贱夫妻,如今咸鱼翻身,依旧恩爱如初,便以这场婚礼来证明。这位穿长袍的证婚人还要求两人接吻,台下有人说孩子都有了还来这套,大家便笑了,然而两人还是接吻了,茉儿吻的是她今天的风光,邵家财吻的是他情人的幻影。“多么恩爱的夫妻。”证婚人使劲儿鼓掌,台下也掌声雷动。
今天来的客人好些和蓝家人不过点头之交,然而为了白吃一顿,撒野一番和议论别人,都很有兴致的来了。蓝庆来和蓝七奶奶今天露脸了,坐在台下跟人天南海北的吹,说到今天的盛宴不亚于前一久金家小姐的婚礼,蓝七奶奶笑道:“听说排场是大,嫁了个留学生,这小姐福气不小。”“七奶奶你没听说么,”旁边的人道,“刚结婚没几天,就闹着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