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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时说,咱们那山谷,才是天堂呐。“可是那儿被淹没了。”有些人能回到过去,那些可怜的女神,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大月亮上。“那敢情好。”你还记得我坐毯子回到山谷那天吗?“啊,记得。”我那时候就是从这里回去的,你明白吗?这里,昆仑山,和你现在一样,我来这地方看过一次,又回去了,人可以选择归宿,不过就是你上了天堂,也只能不断重复相同的命运。“你上次来干什么呀。”就是看看,这地方哪里儿都好,就是缺一个造反者,有点死气沉沉。“我也会回来的。”这么想没错,你比我幸运。对啦,上次我还想弄一包药回去,给羽烛的妈妈吃,我去找那个叫西王母的女人,她对我说,你老婆怎么啦。我说她没记性啦,长不大。那女人说,你回去跟她亲热,那就是治她的药。嘿嘿,你懂吗,你跟女人好,就要一直给她药,要不然她准发疯。“那女人有能让人飞上天的药吗?”不死药,她就是靠这个发财的,但那玩意儿比白天的星星还稀少,一万年才出那么几分。“怎么才能搞到呢?”谁知道,不过我很赞成你去试试,没准会弄包升天的药。“我现在明白啦。”什么玩意儿?“跟阎王做交易的是炼,跟女人做交易的是浪。”他妈的,说得对,在天堂,我分裂成功,被分成了两半。在饮食市饮酒。胃口大开。
昆仑山·归宿(10)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死药,这是时间的玩笑。玉山之冰,弱水之渊,太阳之血,火焰之山,圣洁之女,难以逾越。若木杖变扶桑树。飞来凤凰,飞来鸾鸟。上来吧,射日的天子。飞了。渡过弱水之渊,穿越火焰之山。醴泉如带,瑶池如镜,玉山之巅,皑皑如雪,明星玉女,皎皎如月。哦,西王母的女儿。她一脸天真,未曾阅人,从小到大,只食玉块。她手里拿着盒子,盒子里有会唱歌的蛇。笑一笑,我等你长大。终于笑了,啊,可想起来啦,可出现啦,转瞬即逝,我的蛇妖,我的霓儿。“还记得我么?”再过一万年,她说,哪一粒灰尘是你?她没有记忆,没有痛苦,成了幸福的小妞儿。时间停止啦。不如在这儿洗个澡。浸泡,凝望,洗去凡尘,脱胎换骨。一切望之入梦,一切醒来就忘。只会记得光,梦的死敌。西王母出来了。她是谁的魔法?生了这么多丫头,长得几乎都一样。声音飞翔。西王母说:只有两份不死药,送你一份。“两份我都要带走。”除非用扶桑杖来换。这女人要棍子干吗?拿药来。两片药。一人一片,融入水中服下,否则难以消化。“要是都吃了会怎样?”那就飞得太高啦。“我会回来的。”希望如此。想起一个人来。“有个女孩儿,名叫闻观,受你保护,未来怎样?”王母说,我对她不薄,可她太任性,是个小叛逆,欺神又灭祖,令我很生气。“她和我的兄弟好啦。”告诉你兄弟,私奔之玉女,爱情是凶兆,早晚冻成冰。哦,他们俩可不会听这个邪。跟这女人告别。跟那女孩儿告别。她一脸天真,已经把你忘得干净。时间是个怪物,世界被它无限分割。
大绛树作证,告辞是痛苦的。与宓妃拥抱。没完没了。进入她。出来了。你摆脱不了天国的记忆,女神说,它会成为声音,味道,颜色,幻觉,疾病,梦。但我会等你,坚贞不屈!我的天呐,他们为这话笑出了眼泪。再见,坚贞不屈的女神!那些未知的永生,疯狂。
7。
羿并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他坐在一张飞在空中的毯子上,顺着波光粼粼的大河滑翔而下。黄昏时,他飘在大穆之野上空,向下寻找他要降落的山。他屁股下的毯子是那张古老的地图,这时候他发现这张毯子让他弄反了,地图的背面朝上,山川平原的轮廓变的模糊不清,夕阳照在颠倒的地图上——他由此发现一个秘密:在宝贵的晚霞之光的照耀下,地图的背面正在朦胧地展示一个被封闭了五百多年的世界,这个世界在这张地图上也许曾经是一个预言(就像那个把时间变成空间的远征地图),但是如今大部分都变成了往事。地图的某一部分他看得越仔细,那一部分就变得越壮大和清晰,就好像随着凝视的加深,他最后会融入那部分世界;所以他对地图的大部分地方只能匆匆一瞥。他在大腿下方的一个角落看见一座山正在变成沙堆,山上的大槐树上挂着一个巨人的尸体正在变成灯笼。不远处,有八百个流浪汉正在沙漠中一边跋涉,一边变成骆驼;这八百个人占据了足足二十年的距离;往回看,他们甚至变成过甲虫,往前看他们简直变化多端,艰苦卓绝。在他们这条路的终点是一个山谷,如果眼睛在这儿停留足够长的时间,就能看见那里五百年来的所有景象:从一场被月亮笼罩的野地狂欢,到一只透明的大蜥蜴正在山洞里席卷一群姑娘;从巫师们在山崖前祈祷,到刚由天国返回山谷的炼在跟他的女人Zuo爱;从出征前的猎手们被心爱的姑娘排队伺候,到一个少年跟一个美丽的女神在紫蒿丛中翻滚——这些熟悉的景象回到眼前时让羿感到迷醉的窒息,他证实了那个他永远也回忆不出其灿烂面孔的女孩儿在烈火中的去向;发现了笛有时候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原因,他还发现了羽烛和她母亲互相依恋的秘密,以及灿镜儿第一次放荡的秘密;原来这个家族的很多人的命运都是在同一时刻起飞的!也许他们也将在同一时刻降落!夕阳下沉,黄昏不多,他想看到更多的事情,他眼睛沿着大江扫向中原,某一部分的开始是黄帝正在乘坐一条大龙升天,许多部分正在经历大禹治水,后来能看到猎手们在远征路上的战斗,但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他眼睛停留在东方的有穹,他发现那里有一个青年曾经跟他放过一样的蜘蛛风筝,他从伏羲手里接过彤弓素矢,随后像蚩尤人一样掠夺了一群漂亮女人,其中只有一个女人生下了孩子,那孩子正是他自己——他看着自己当年还是婴儿的样子,看着他在一场诅咒他父母的战争中咯咯直笑,看着他被母亲放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那棵大树随后变成了炼,把他一直抱进了山谷,这就是他人生的起点。在后面,时间地图清晰具体地再现着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世界变得广阔,地图上的人多得目不暇接,有人因为他的出现被杀,有人因为他的出现而幸运。恒娥在他进入她外公的城堡时,就开始偷看他了,那时她正隐藏在一辆车子里远远地朝他吐口水;但是不久之后,她那芬芳的口水就用来涂抹他身上的纹身并滋润他旺盛的欲火了。再后面,他带着有穹武士进入中原的过程他都太熟悉了,他在世界各地的游荡冒险都是地图上一晃而过的瞬间。羿感兴趣的一些事,也许还包括他的归宿,都在大穆之野上,在阳都和嵩山附近,但是地图的这部分被他坐在了屁股下面。他于是让这张飞在空中的毯子尽快降落下去,以便让自己看到他过去感到不解或者无法知道的事情,看到他在天国的时候错过的那些事情,看到他降落大地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离开这张地图后最终会去向何处……他降落在那山巅之城的顶端,王宫庄园里的天照璇宫上面,因为只有这里会挽留住最后一道残阳,照亮这个早已注定和预言了一切的时间迷宫。他降落的时候,瞥了一眼阳都的内外,他能看见昔日井然有序的大城正在发生动乱,城市四周密布着列阵前进的军队,火光、武器、车马、逃难的人群充斥世界。但是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渺小和遥远,似乎跟他毫无关系,或者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了,因为现实世界无论发生什么,对他都已没有秘密可言,这一切都将在这张地图上一闪而过。羿预感自己马上就要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像大神在俯视他手掌中流淌的世界的起点和终点,这比任何事情都更加诱人。他落在天照璇宫的宫殿顶上,他蹲在那里,把地图铺在眼前,此时,太阳还要等一阵子才能降落,最诱人那部分他有点舍不得先看。他兴趣盎然地回顾了几次狩猎式的寻欢作乐,回顾了他在嵩山上跟那两个姐妹和闻观的纠葛,回顾他被九个太阳折磨得走投无路和射下它们的英雄壮举,回顾他在扶桑岛拔掉伏桑树,并且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扶桑武士。后来他看到了一个跟他擦肩而过的奇迹,那个名叫涂山的女儿国,在他和笛从那里离开不久,蚩尤人鼎象就领导男人们翻身做主了;某一个夜晚,整座山就像一大片萤火虫似的飞上了天,向东方广阔无垠的大海飘去,它将给一片刚刚诞生的新大陆带去文明和活力。看完这些,羿忍不住在房顶上独自发笑,他还能看到更多人的秘密和细节,比如笛上了嵩山后跟那些女猎手睡觉,闻观和羽烛那天夜里的舞蹈是怎样继续的。好多次,他几乎在一个地方难以自拔,但是,他周围的世界越来越嘈杂,太阳已经不容他再耽搁下去了。他把目光投在地图上的阳都,为了看得更真亮,他把地图举到面前,举到夕阳里……羿先看见了那个一直蒙蔽他的阴谋,有穹人寒浞背着他与诸侯密谋,逢蒙每天晚上都在家里摆弄和擦拭彩虹和雷电般的彤弓素矢,由此追溯,有扈王辉芒的死也就一清二楚了。那些水妖说的是真的。这两个懦夫,阴谋者,他们预谋的叛乱正在发生,但结果如何要等一会儿才会知道。现在,看看他在天国的短暂大梦里错过了什么吧。在山巅之城上,老巫师有黄还在钻研时间怪物的水晶脑袋,他母亲留下的那面镜子就在他身边,他正接近一个洞察蚩尤人全部未来的先知,他那驼了一辈子的腰板好像忽然直了。子牙和灿镜儿的关系彻底无所谓了,子牙成了一个在酒里寻找巫术的巫师,而灿镜儿则回到半阳山下的寨子里,每天跟不同的猎手睡觉,有时候她愿意同时满足两个年轻的猎手。紫童和他们的儿子少炼每天都在王宫外面捉迷藏,但是游戏毫无乐趣,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