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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他对自己的儿子浪也不闻不问,以至浪懂事后,父子无话可说,甚至从未吵架。浪惹了天大的祸,都由珠出面平息,这个父亲事后把浪叫过来,他看着儿子,并不责备他,只是说一句:“这就是我儿子。”珠后来终于看明白了这对父子的关系,她的男人并非不关心他的儿子,而是对他的未来早已心中有数。十三年后,那张绚丽的毯子完成了,有路捧着它出了卧室,把毯子铺在草地上,珠紧张地跟着她的男人,此时,她对这个古怪家庭的命运已有所预感。她和她的男人在毯子上完成了最后一次交合,有路说:“你将在这张毯子上孕育和生下一个天使,我的儿子长大后将用这张毯子寻找回家的路,因为它是用鸽子的羽毛织成的。”这个怪人穿好衣裳回到自己的木屋,把他十几年来一直在勾兑和酝酿的那坛酒浇在一面铜镜子上,那镜子软塌塌地飘浮起来,立在他面前,他迈步跨进去,就像跨进一个波光粼粼的门。珠随后把这面镜子和那张毯子缝在一起,做成了她的坐垫,整天随身带着。第二年春天的第一个月圆之夜,珠挺着大肚子参加巫师们的祭神仪式,她在山坡上走累了,坐在垫子上休息,然后分娩。她把女儿生在洒满月光的紫蒿花丛里,婴儿一降生就呐喊着漂浮在月光中,闻声而至的浪以为那是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蝴蝶。
珠给女儿取名笛,来纪念她被那个怪人引诱的夜晚。
六年之后,她的儿子浪成为第十七代蚩尤王,第二个炼。
2。
十三岁那年,笛拆了自己的一头辫子,梳起男人的发髻,套上猎手的鹿皮靴子,穿上有束带的牛皮坎肩,从此变成了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她这样精心打扮后走出寨子,显得光芒四射,令人难以久视,好像山谷里升起的金太阳。在那年春天祭拜的日子,她又亲手画了四副精致的面具,从兄长炼那里取来弓箭和匕首,面对一群目瞪口呆的族长,她公开宣称自己要做一个猎手。蚩尤人暗自取笑这个被自己的美丽和高傲冲昏了头脑的野丫头,但是笛破例参加的第一次选拔猎手的竞赛就战胜了所有比她年龄大的后生,她射出的箭在树林中穿梭拐弯,最后命中了一棵大树后面的熊。她的轻功无人能及,可以踩着紫蒿草像风一样掠过整个山坡。就这样,她成了蚩尤人历史上第一个女猎手,或许她不是蚩尤人中最强大的猎手,但她一定是最准确和优雅的那个。她很快成了猎手中的女王,人们忘了她的年龄,只记得她的美丽和冷酷。
笛第一次扬言杀人时,杀死了她的三个凶恶的表兄,凶器是她的一句话、一个厌恶的眼神和一面她丢弃在他们面前的镜子,但凶手却是死者自己。那句话她说的是:“从这世上消失吧,你们自己的影子都厌恶你们。”三个人试图验证这句话,因而一个接一个地去照这面镜子,结果他们一个比一个更加仇恨自己的影子,以至他们一站在镜子前,就再也没有别的痛苦。他们当天就对此事做了了断:第一个家伙对着镜子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第二个人一边满意地端详着自己不断残缺的影子,一边用刀割下身上的肉,扔进一口锅里;最后那个人擦净了镜子上的血迹,决定判处自己的影子火刑,他点燃了脚下的柴禾,烧掉了整整一幢房子。就这样,笛成了一个用诅咒、蔑视和镜子代替屠刀及刽子手的执法者。随着她的每一个宣判都应验为冒犯者的报应,猎手们都甘愿为她效力,成为她的仆人。于是,当她高兴的时候,她能够一呼百应,当她不高兴时,没有人敢和她作对,就算她的兄长炼也不例外。这件事过去不久,笛又成了女巫们的主人,虽然她像炼一样不喜欢祈祷,只喜欢和女巫们跳舞。十四岁的时候,她把蚩尤人祭祀时的舞蹈搬到了自己家的后院,并改变了鼓手们的节奏和调子,让过去常用呻吟和哀愁相伴的舞蹈,变成用紫蒿酒和永不停歇的鼓点催发出来的放纵的狂欢。一年后,她借助紫蒿酒的力量和巫术中的冥想发明了飘浮术,当她第一次在舞蹈中展示她那像蜜蜂一样的空中动作时,蚩尤人就把她当作女神,而年轻人都为她发了疯。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2)
笛没有嫁人,起初人们以为她的眼光太高。自从第一个冒失的求婚者被她当众踢进篝火里差点烧死之后,山谷里那些最勇敢的后生都改为悄悄地试探自己的运气,他们甚至还为她改变了蚩尤人五百年来那种野兽式的求婚传统——男子绕着姑娘打转,然后抢走她的父母给她佩戴的待嫁Chu女的项圈,并使她乖乖地哭上一场——笛的追求者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种尊严,他们站在她经过的路上(周围自然不会有人),那些能言善辩的家伙在她面前会勉强吐出些不着边际的话来,那不会说话的就把自己的项链、镶着水晶的镜子或者其他什么祖传的宝贝只管放在她脚下,表示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然后等着她像挑选牲口似的围着自己打转。笛这样先后转圈看过三十个后生,她这样做纯粹是因为同情他们,但结局是一样的,他们都被她平静地拒绝了,后来又都变成了她忠实的打手,因为她总要对他们说:“回去吧,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她答应他们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特别是他们的父亲,以免那些老头被他们的儿子气死。
第三十一个求婚者——鼓丘,终于出了事,鼓丘的妹妹被浪拐到森林里去了,再也没有回来,他一直想宰了浪,不料这仇人转眼就变成了不可侵犯的炼。后来,他觉得笛做他的老婆足以弥补他家的损失,他找来他的兄弟鼎象帮忙,在森林边上袭击了笛,他们用麻袋把笛的头罩住,又靠着能扳倒两头牛的蛮力把她手脚捆住,拖进树林里。笛躺下来后,说:“别蒙着头行吗,我会闷死的。”鼓丘说:“这样省着你害臊。”笛说:“笨蛋,我跑不了,你不想看看我吗?”兄弟俩就揭开她头上的袋子,她看着他们两个,叹了口气,问:“这是谁的主意?”他们愣了一阵,满脸通红,鼓丘最后唤起兽性,对鼎象说:“我操完她,她会温顺一些。”他去解笛的腰带,笛这时看着鼎象说:“怎么不是你呀?”鼎象就把鼓丘拉起来,对他说:“听见了吗?她是我的人。”他们就这样像两只发情的雄鹿似的打起来。笛挣脱开绳索,走了很远,那对蠢货还在顶着,她回头射了一支箭,不仅要了鼓丘的命根子,还使他意外地变成了瞎子。七天之后,炼亲自操办,让鼎象娶了医师蒙的女儿,鼓丘则从一个废物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山谷里就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笛的母亲珠说道,“她就像月亮,没有一颗星星能靠近她。她那混蛋哥哥倒是在她眼里,可谁知道她怎么看他做的那些坏事,也许她觉得他脏得像一堆大粪。”笛十六岁之前,蚩尤人都认为这话有道理,他们相信她只是过于高傲罢了,但早晚忍受不了独守空房的孤寂,因为她如此美丽,无法摆脱雌伏在男人身下的命运。那一年,灿蝶儿生下两个孩子,在蚩尤人欢庆的时候,笛用行动证明自己之所以拒绝嫁人,不是出于任何傲慢或者纯洁,而是由于她根本不喜欢男人——她喜欢的是女孩儿。在她的众多女伴当中,有一个叫羽桑的姑娘,和她一般大,是个女巫,不仅漂亮,而且精通医术,还是个野丫头,两人已朝夕相处很久。那天晚上,在庆祝炼做了父亲的露天宴会上,她们宣布结成了“夫妻”。笛叫来一个名叫纪梭的巫师作证人,她对他说:“你听着,这是我的女人。”她和羽桑交换了项链,然后在一大群女孩们的陪伴下另起一堆篝火跳舞去了。蚩尤人开始以为这是个任性的玩笑,最多是浓烈的紫蒿酒把笛和她的女伴们弄醉了。那天晚上她们跳舞到天亮,鼓声不断,玩得很疯,很多小伙子看得舍不得走,一直在旁边起哄。他们可以作证,就算两个女人可以结婚的话,那也不能算是一个婚礼。三天之后,猎手角岩来向羽桑的家人提亲,这是两个家族早先定下的婚事,附近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是羽桑把角岩赶出了房门,她说:“我可没说嫁给你,谁说的你找谁去。”羽桑的父母认为这是他们家的丑闻,那猎手走了之后他们盘问了她一整天。羽桑告诉他们,她不想嫁给任何男人。老两口很自然地想到是笛把他们的女儿教坏了,为了不闹出更大的笑话,他们决定把女儿送上门去。就这样,羽桑被她的两个哥哥捆起来装进车里,送到了角岩家,他们对那苦恼万分的猎手说道:“你们今晚就结成夫妻,这是教训她的好办法。”夜幕刚刚降临,笛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一边走出寨子,一边随手召唤了十来个无所事事的猎手,他们跟着她闯进角岩家,把这大家族里的所有年轻男人用鞭子抽了一顿;他们抢出了新娘,放火烧了为新娘盖起的房子,扬长而去。笛又来到羽桑家,对她的父母兄长说:“你们得知道,女人不是畜生,也不一定非嫁给男人不可。”
炼第二天迎来了两个家族的同时告状,这件事还惊动了其他寨子的族长和巫师们,因为他们都想知道试图建立秩序的炼如何惩罚他那骄傲的妹妹。“如果是她的错,我只好亲自抽她一顿鞭子。”他说。但是当笛出现在他的大堂里时,他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预感:笛来到这个世上,也许是蚩尤人的报应。
笛用手指着她的结婚证人——那个名叫纪梭巫师,只说了一句话:“他可以作证,羽桑是我的女人,所以他们活该挨揍。”她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炼的大堂。
炼感觉神经在崩溃,各个族长都脸色苍白,浑身冒汗,巫师们则紧急翻阅了一通羊皮书,他们坐立不安,在匆忙之间弄出一个让人不知所云的结论:蚩尤人可以像重新投生一样作为甲虫,作为杨树、作为骆驼,或者作为乌龟,但没有记载说女人会跟女人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