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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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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灯去了。
  他是四肢着地跑去的,肩上还背着照相机。
  尽管天很黑,一路上,他还是躲避着人们的眼睛,专门在树丛深处行走。
  他觉得他此行将有一个伟大的发现,如果活着回来,那么为人类对自身、对宇宙的探索将具有伟大的方向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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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他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至于怎么传达,那是另外的事。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有一个猩猩死在荒地里。
  它的手里紧紧紧紧抓着一只照相机。
  让我们向他致敬吧。
  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人立即赶到了。
  经检查,这只猩猩是被极度惊吓而死。
  也就是说,他在死前曾经见到过一个可怕的东西。而那片荒野上所有的植物都奇怪地枯死了。
  那只猩猩很奇特,跟我们现在发现的所有的猩猩都有差别——猩猩的大脑是人的二分之一,而它的大脑跟人类竟然一样。
  更奇的是,它会照相。
  这是继赞比亚那个叫史提芬的黑猩猩给其同伴拍照之后第二个使用照相机的猿。
  它的照相机里有一卷新胶卷,刚刚拍了一张。看来,它拍下的就是吓死它的那个东西。
  如果这张照片洗出来,将是一张最伟大的作品。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这一张珍贵的胶片就是谜底。
  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人马上把这卷胶卷冲出来。
  可是,照片洗出来后,大家却发现相纸上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谁都解释不清。
  最后大家只能看底片。
  底片是最恐怖的东西,黑的显现出来是白的,白的显现出来是黑的,像噩梦一样。
  大家看来看去,怎么都看不清楚。
  那底片上面好像是一个动物,又好像是一个人,看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胳膊,哪里是脚,哪里是眼睛……
  是的,李灯在上班。
  他还在报社工作,很认真,很敬业,早到迟退……
  只是有一次,单位组织大家集体去医院检查身体(其中一项是做脑电图),他死活不肯去。除此,他一切都很正常。
  最早身体被吃光只剩下一颗脑袋的那个编辑是在报社里座位离李灯最远的那个。       
  丁凡一个人漂泊在京都,在一家时尚类杂志社当编辑。
  他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里。每天他下班回家,都觉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少了一点生气。一次,他跟同事到乡下去玩,从农民家买了两只小鸡雏。
  回到家,他把小鸡雏放在阳台上,它们立即“叽叽叽叽叽”地叫起来,生活里便就多了几分喧闹。
  丁凡一直给小鸡雏吃小米,偶尔喂点水。其中一个小鸡雏越来越瘦弱,一周后竟然死了。丁凡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看着那只小鸡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着闭上了眼,难过了半天。后来他想,小鸡雏总吃米营养不全面,应该领它到草坪上吃几条虫子。
  到了周末,他就领着那只小鸡雏出门吃虫子。人家领的宠物是狗,只有他的宠物是小鸡雏。它紧紧跟在丁凡身后,丁凡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因为它太柔弱了,一只莽撞的脚板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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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要它的命,所以它万分胆怯。
  那天,小鸡雏吃了很多小青虫之类的昆虫。对于这些昆虫,小鸡雏表现出了它的强大,它用尖尖的嘴把虫子一只只啄起来,迅速地吃掉,那动作灵敏、准确、有力……
  只几个月的工夫,小鸡雏就长大了。
  这一天,丁凡下班坐公共汽车回家。他下车的地方离小区大门还有半站路,步行。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水泥路平展展,酡红的夕阳光稠稠地铺在上面。除了丁凡,四周没有一个人。路的两旁是齐腰深的荒草。小区里的草坪当然不一样,有人浇水,修剪,喷药,看上去,像绿茸茸的地毯一样。
  突然,丁凡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条虫子离开了路旁的荒草丛,慢吞吞地在光洁的路面上朝前爬。
  丁凡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相的虫子——它通体草绿色,如果潜伏在草丛中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它像小指一样大,圆滚滚,全身没有骨头。它有无数的草绿色的脚,更像身子下面长着密麻麻的毛发。那些毛发一起舞动着,它就平稳地朝前移动了。
  丁凡看着它的样子,全身不舒服。他马上想,应该把它捉回去,给小鸡饱餐一顿。
  于是,他掏出身份证,放在虫子前面,然后用随身带的圆珠笔杆把它拨拉到身份证上,端起来迅速朝家走。
  那虫子在身份证上静静地伏着,一动不动。它的脸太小了,丁凡怎么都看不清楚哪里是它的额头、眼睛、鼻子、嘴,更看不清楚它的表情。但是,丁凡明显能感到它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条虫子突然爬到身份证的边缘,猛地把身子抻得直挺挺,大半截身子悬空。
  接着,它那抻得直挺挺的身子猛地转了方向,盯着丁凡,而且它在转动中,碰到了丁凡的手,软软的,胖胖的,凉凉的,肉肉的,毛毛的,丁凡一哆嗦,一下把手上的身份证和虫子都甩掉了。
  那虫子掉到地上之后,开始朝草坪里爬。丁凡蹲下身,又把它捉起来,然后,快步走进家门。
  回了家,他把那虫子放在阳台的地板上,逗引小鸡吃它。
  小鸡走过来,围着它转了几圈,似乎不太敢下口。终于,它用尖尖的嘴试探着啄那条虫子,那条虫子立即紧紧地卷成一团。小鸡的胆子大起来,它把那虫子叼起来,甩下,再叼起来,再甩下……这样重复很多次之后,它竟然没啄破那条虫子的皮。
  丁凡觉得那条虫子尽管蜷缩着身子,但是,它那深藏在无数条腿中的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丁凡。
  最后,小鸡放弃了它,“咯咯咯”地叫着,跑开了。它跑到阳台一角,回过头来眨着眼睛看。丁凡怎么叫它,它都不过来了,似乎很惊恐。
  丁凡很沮丧,接下来,他想把这条虫子扔到外面的草坪里。又一想,让这样一个讨厌的东西活在世上太多余了,于是心中生出一种暴力欲望。
  他跑进厨房,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到那条虫子跟前蹲下,咬咬牙,拦腰切下去。
  可是,他竟然没有切断它。
  那条虫子好像感到了疼,它保持着一个圆圈的形状,却猛地翻卷了360度。它不会叫。在虫子的翻卷中,丁凡看见了它的肚子。其实,他没看见它的肚子,因为它的身下是密麻麻的像毛发一样的腿,那些腿深不可测,一起舞动着。
  丁凡的心一冷。
  尽管它的身子看起来很娇嫩,可是他切它的时候,却觉得很坚韧,像极具韧性的胶皮。
  他实在不想再跟它打交道了,决定把它扔到马桶里冲掉。于是,他把卷成一团的虫子拨拉到身份证上,来到厕所,甩进马桶。
  那条虫子落到了水中,立即弹直了身子,漂在水面上,密麻麻的腿在水面划动,它的头一直朝着丁凡的方向。丁凡又一次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他不愿意再看它,一按水开关,强大的水流“哗哗哗”地冲下去,那条虫子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那管道里无比黑暗,固若金汤,千回百转,万劫不复……那条虫子在被冲下去的那一瞬间,丁凡感觉它的眼睛(一只或者几只)还在冷森森地看着自己,就像一个死囚犯在被砍头的那一刻看刽子手的眼神。
  那条虫子就这样消失了。
  不久后,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丁凡的生活中,大家都叫他小贾,是个自由摄影师。
  丁凡在杂志社负责经典家居栏目,文章需要配发高品质的图片,因此他采访的时候,总要带上摄影师。就这样,通过一个画家朋友,他跟小贾认识了。那个画家朋友是女性,是个很浪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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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她说,这个小贾是个摄影奇才。
  沉默寡言的小贾始终没答应为丁凡拍片子的事,他只说有机会的话可以跟他去看看,他强调,如果没有感觉他决不会拍。
  小贾今年30多岁了,没结婚。他长得很瘦小,脸色苍白,胡子稀稀拉拉,经常不剃。
  那个画家朋友说,小贾对那种豪华的房舍和家具肯定不感兴趣,他喜欢的大都是一些自然的静物,比如一棵树的局部,高高的草,枯枝败叶,收割之后的庄稼地……等等。可是,丁凡一直没见过他任何作品。所谓高人不露相吧。
  小贾的性格果然很孤僻,极少说话,常常一个人凝视着一个地方发呆,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一次,丁凡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纹丝不动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面白色的墙,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也许搞艺术的人都这样。
  一天,丁凡和那个画家朋友一起吃饭,也约了小贾。吃饭之前,丁凡讲起了那条绿虫子。
  当丁凡讲到它突然翻卷360度的时候,那个画家朋友吓得惊叫起来,连连说:“别讲了别讲了别讲了!我从小就害怕虫子,今晚肯定会做噩梦!”小贾冷冷地坐在丁凡的另一侧,看着眼前的茶杯,好像没听见一样。
  “好了好了,不讲了。”丁凡笑着说。
  那个饭店生意一点都不好,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灯光也无精打采,一片昏黄。
  正吃饭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只鸡尖厉的叫声!
  小贾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猛地哆嗦了一下——那个画家朋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丁凡却看在了眼里。他回过头望去,原来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从外面拎一只芦花鸡,正走进里面去。
  小贾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喝茶。他一口酒都不喝。
  他奇怪的反应引起了丁凡的警觉,丁凡在心中画了一个阴森森的问号。
  有一次,丁凡采访一个美国人,他在北京租了一座四合院,中西结合,布置得极具特色。这个美国人也是个摄影师,曾经获普利策奖。丁凡去采访他的时候约上了小贾。
  小贾白天永远在睡觉,谁的电话都不接,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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