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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向秀姐:“这是怎么回事?”
“下半夜里院子里的凤凰木被雷击断了,仓库的屋顶被砸穿了,守夜的伙计赶紧砸开门去抢搬货物,可是莫桑搬箱子的时候摔了一跤,把箱子摔开了,货都滚落到地上了……”秀姐忐忑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我木然地看着那批报废的货物,怀着一丝希望道:“这批货,还有救吗?”
“这……”秀姐看到我的表情,难受地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头晕了一下,安远兮赶紧扶住我:“叶姑娘……”
我转过头看了莫桑一眼,他呆呆地坐在地上,裤子膝盖处破了个大洞,露出摔破的膝盖头,仍在流血,隐约可见森森的白骨。我闭了闭眼睛,转过头对秀姐道:“莫桑的腿摔伤了,你去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秀姐怔了怔,莫桑听到我的话,呆滞的表情有了一点反应,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我转过脸,“远兮,扶我进去,我好累。”
安远兮把我送回我的办公室,扶我坐到软榻上,我怔怔地坐着,脑子仿佛空了。安远兮担忧地蹲下身:“叶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总是我遇到这种事?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玩我……”我喃喃地道,安远兮蹙着眉,轻声道:“叶姑娘,你心里难受,别憋着,想哭就哭吧……”
“哭?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木然地道,嘴上这样说,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安远兮轻轻抹去我颊上的泪,深深地看着我,柔声道:“至少你心里会舒服些……”
他这样一说,我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他紧紧地抱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抱着,任我的泪水润湿了他的衣襟。我像一个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孩子,委屈地、彷惶地寻找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充满挫折?一时间,辛酸、悲凉、无助的情绪一起涌来,我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安远兮静静地抱着我,这个男人有一双温柔地而有力的臂膀,似乎我在落难的时候,总是在依靠他这双臂膀。在他结实有力的怀抱里,我渐渐止住哭泣,从他怀里退开,揉了揉哭得有些发疼的眼睛,吸了口气:“我……”
“好些了?”他拿了块手绢出来,“眼睛都肿了,别用手揉。”
“很丑吗?”我接过手绢,擦了擦眼睛。
“还好。”他淡淡地笑了,“你更丑的样子我都见过。”
“安远兮!”我瞪他一眼,他静静地望着我,“哭过了,就要面对现实,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去想怎么解决。”
我静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沉着和冷静让我觉得很安心。我振作了一下精神:“你去看看莫修齐来了没有,让他把账簿拿给我看看,咱们账面儿上还有多少钱。”
我算了一下账,那批货价值八千两银子,我把绣庄和几个火锅店全押上去,加上我的私房钱,只能勉强凑出五千两,还欠三千两。这对我而言,真是一笔大数目,如果能跟林老板好生商量,让他宽限些时日,绣庄也不是挣不到这笔钱。我尤在低头思量着,安远兮已经告诉我,债主上门了。
赶紧把林老板请进办公室,看来他已经知道情况了,脸色很不善。我赔笑道:“林老板,真是对不住,这批货这了这种意外……”
“天灾人祸谁也不想,叶老板,我虽然体谅你们绣庄的过失,但是我一早就跟你说过,这批货很重要,而且绝不能延期,你现在不但出不了货,连货都损失惨重,你叫我怎么跟我的客人交待?”林老板板着脸道。
“我知道,我们绣庄打开门做生意,既然害林老板受了损失,一定把货款息数赔给你……”我赶紧顺他的气。只听到他冷哼一声,疾言厉色地道:“叶老板,只怕你赔不起,这批货损失了,银子倒是小事,只是我这位客人要这批货,是去贺京城景王殿下的郡主大婚之喜的,你现在误了他的大事儿,只怕不是花银子能解决问题。”
“郡主大婚?”我怔了怔,回暖要嫁人了?是嫁给寂将军么?我讶道:“皇上给回暖郡主指婚,可是指给寂惊云将军?”
林老板一听我这语气,倒是一怔:“叶老板认识郡主和寂将军?”
“跟景王殿下和郡主有一面之缘。”我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不过,寂将军府上的侄小姐,跟小女子是手帕交。”我故意抬出寂将军,让他不要如此咄咄逼人,果然,林老板听我如此一说,脸上浮出惊异之色,神色不定。
“林老板,这批货的损失,我们绵绣庄会完全负责,只望你回去同你的贵客商量一下,我们绣庄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如果他能给我们宽限些时日,小女子感激不尽。”我诚恳地道。
“这……”他迟疑了一下,许是忌惮着我刚才的话,不敢擅自决定,“既然叶老板这样说,我回去问问客人的意见,再给叶老板答复。”
我松了口气,笑道:“那拜托林老板为我美言几句,小女子感激不尽。”
送走林老板,安远兮赶紧跟我进办公室,蹙眉道:“你跟林老板怎么说的?怎么他的神色那么奇怪?”
“没什么,他不是正主,作不了主,我请他回去跟正主回话。”我坐下来,“银子是肯定要赔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多宽限些时日。”
他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下来,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去查看了一下货物的损失情况。除了林老板这批货,其他的原料和货物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损失。”安远兮皱紧了眉,顿了顿,沉声道:“而且,我发现这事儿有点怪,留夜的伙计说是雷击断了树枝砸烂了仓库的屋顶,可我查看过那断木,发现断口很齐整,而且被有被雷击后烧焦的痕迹……”
我眼一睁,有些震惊地盯着他:“你是说,是人为的?”
“我不能肯定,但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安远兮沉声道。
“谁会这么做?”我愤怒地站起来:“是绣庄里的人做的?还是外面的人?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要这样害我?”
“现在还不清楚,你别这么激动,这件事先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暗中再查一查,以免打草惊蛇。”安远兮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太大声。
我冷静下来。如果真如安远兮所说,此次的事件是人为,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到底是谁要害我?我自问对绣庄的工人很和善,从不苛刻他们,工钱也出得不低,如果不是他们心怀不满,那就是被人收买。那么,谁会收买他们?难道是同行?沧都的几家绣庄,除了“云裳坊”店子老名气大,没被我把生意挤下去,其他几家绣庄比起绵绣庄,生意可差得远,难道是他们心生不忿,才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阴我?
“安远兮,昨儿留夜的伙计,你给我好好查一查,他们的人品、家里的经济状况,还要特别留意最近谁有特别的行为,比如谁的钱突然多起来,或是出入一些平日不会流连的场所,我要查到到底是谁出卖了绣庄!”我咬了咬唇,寒声道。若让我查出这个内贼来,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知道了。”安远兮点点头,转身出去,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身转头道,“对了,莫桑不肯让大夫上药,我看他似乎很难过,你要不要去看看……”
莫桑?我的心一紧,叹了口气,站起来:“还在杂物间么?”
“是,他不肯走。”安远兮叹道。
这孩子闹什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么?我走进杂物间,莫桑还坐在地上,秀姐和请回的大夫无奈地站在一边,莫修齐蹲下身正在说什么,见我进来,所有人都望向我。我走过去,看到他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腿,小心地卷到大腿上,不让布料碰到他的膝盖,然后转头对大夫道:“大夫,麻烦你帮他清理伤口,看看他的骨头有没有伤到。”
大夫犹豫了一下,也蹲下身。莫桑怔怔地看着我,咬了咬唇:“叶姑娘……”
我抬眼看他,他咬着唇:“是我弄污了这批货,你不用找人治我,把我送到官府里去吧……”
“你是故意的吗?”我眯起了眼,“故意摔了一跤,故意摔坏箱子弄污这批货?”
他赶紧摇头,我淡淡地道:“那不就结了。”我扯过一件衣服,塞到他嘴里:“嘴唇不是拿来被牙齿咬的。”然后,按紧了他的腿,吩咐呆在一边的大夫:“给他清理伤口。”
大夫回过神,赶紧开始工作。待他拭净血污,我才发现那伤口到底有多深,血又不断地冒出来,大夫赶紧抖上白药。我感觉到莫桑的腿因为痛楚一阵阵的抽搐,抬眼看他,见他脸色苍白,额上也冒出了汗珠。他定定地迎视着我的目光,那双和冥焰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有一滴泪滑出来。
——2006、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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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第95章 堂审]
我还没从失货的打击中缓过神儿来,王继昌就来找我,说金大娘要与我拆伙,接着拿出一封金大娘的亲笔函,大意是除了让他监督我之外,如果沧都锦绣庄经营失败,就全权委托他处理拆伙事宜。此际这家伙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带着惋惜的口吻道:“金老板与叶老板本来合作得很愉快,这次的意外大家都不想发生,不过金老板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经不起这样的几回折腾。请叶老板不要怪罪,毕竟这单子来头太多,赔钱事小,金老板主要还是不想惹上官非。这次的生意是叶老板一个人接下来的,金老板并不知情,也很难勉强地承担责任,金老板体谅月老板的难处,只需叶老板将金老板的原料款划清,从此沧都锦绣庄与京城锦绣庄各不相干……”
说得多好听,我接其他生意赚了钱的时候,可没少付过金大娘一个子儿。现在这笔生意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