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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小慈悲,再讲些永远正确的空话,是解决不了一点实际问题的。我的同志!”
肖道清脸红得更狠,心里也惊疑起来,朦胧中已意识到,这次吴明雄拖他下县搞调查研究决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只怕是有大文章,搞不好将影响到他未来的前途和命运。
果然,吴明雄把啥都挑明了:“肖书记,我实话实说,这次让你和我一起下县,我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下县干什么呢?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水的问题。我们这几天要沿着大漠河一路走到大泽湖,边看,边听,边研究,最终要拿出一个方案,报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拍板。这个南水北调工程,已不是干不干的问题,而是怎么干的问题。我这个市委书记打算亲自挂帅,你是我们市委班子中最年轻的副书记,我想推荐你全面负责这个历史性的工程。”
尽管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肖道清还是大吃一惊,问道:“吴书记,那,我原来分管的一摊子交给谁?”
吴明雄说:“谁也不交,还是你分管。你和陈忠阳书记不同,年富力强,可以,也应该多做些工作,做些大事,创点大业。这很辛苦,可对你是个锻炼。我吴明雄今年已56岁了,干不了几年的,未来的工作总要你们这些年轻些的同志做。你们就该早一点上场,演几出成功的大戏嘛。”
肖道清脑子飞快地转开了,他首先想到的是两个字:阴谋。吴明雄在对他肖道清玩阴谋。事情明摆着,野心勃勃的吴明雄想让平川八县市的老百姓勒紧裤带为他创造政绩,却又不自己亲自动手,而把他这个前途远大的年轻副书记推到第一线。干好了,功劳是他吴明雄的;干出乱子了,责任全是他肖道清的,他就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吴明雄偏说:“肖书记,你好好想想,如果让你全面负责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重点工程,对你是不是有好处?还有一点,我说在前头,这个工程干好了,成绩是你的;干出问题了,全算我这个市委书记的。”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成绩问题,而是出多大乱子的问题。谢学东书记最担心的事已经出现了,他肖道清真要跟着吴明雄这么干了,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小事,搞翻了平川这条大船可是大事。
于是,肖道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尽量平和地问:“吴书记,这么大的事,我们恐怕还是要向省里汇报一下吧?另外,也可以想想,看有没有办法在不加重农民负担的前提下上这个工程呢?”
吴明雄呵呵笑了:“你老兄说得对,我们不但要向省里汇报,还要向省里多争取一些资金。老省长说了,省水利局他亲自去谈,想法多要它几千万。谢学东书记那里你去跑,他可是我们平川的老书记,他不管我们平川的事可不行。我还弄清了,你有个中央党校的同学现在做省农行行长对不对?还可以找他贷些款嘛。这样估算下来,资金总缺口也就在四个亿左右,按三年工期算,每年不过一亿多。我们这次下去看看吧,自筹资金也许是可行的。眼下旱情严重也许正有利于我们的工作呢。”
肖道清问:“对争取省里的资金,你就这么有把握么?”
吴明雄拍了拍肖道清的肩膀说:“老省长是老水利了,又在电话里答应过我,肯定没问题。你肖书记这边就更没问题了。我找谢学东可能要不到钱,你是必能要到的,农行也得你去。所以,这个工程总指挥非你莫属。我可知道把好钢用到刀刃上哩!”
这话倒让肖道清听得有点入耳了。如果吴明雄的本意想让他出面搞点资金,他还是愿意搞的。吴明雄说得不错,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平川人,他肖道清确有一份责任。因而,便表态说:“那好吧,只要省里支持我们上这个南水北调工程,我就全力以赴到省里去搞资金。”
说过这话,肖道清就想,即使省里的资金和贷款能争取到,资金总缺口也还有四个亿,向农民摊派,仍是个重大的原则问题,他无论如何也得先向谢学东书记汇报了再说……
嗣后,关于资金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吴明雄转而谈起了自己许多年前和老省长一起搞水利的历史。肖道清也说起了自己当年在大漠工作的一些旧事。
过了漠河大桥,吴明雄不说了,让司机停了车,邀着肖道清信步走上大漠河堤。肖道清这才发现,大堤上停着一部三菱面包车,车旁聚着许多人,分管农业和水利的白玉龙副市长,水利局、农业局、财政局的局长们,还有一大帮工程技术人员都来了……
从大漠穿过新林县,进入云海,已是第二天晚上,调研的队伍越来越大了。一辆带前加力的吉普车和两辆小面包全坐满了人。到达三叉河镇后,云海市委书记米长山和市长尚德全又带着一帮人赶来迎接,小轿车停满了灯火辉煌的镇政府大院。
吴明雄有些不悦,问米长山:“你们咋知道我要到三叉河来?”
米长山说:“是陈忠阳书记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的。陈书记也是老水利嘛,他说了,三叉河是您此行的必经之路,要我在这里等您。陈书记还说,您和同志们这么大热天跑出去,只带了几箱方便面和矿泉水,吃不好,睡不好,一路上挺辛苦的,让我好好招待一下。”
米长山根本没提肖道清。
吴明雄却对肖道清说:“肖书记,你看,咱们接受不接受米书记他们的招待呀?这场酒咱们喝还是不喝呀?”
肖道清以为吴明雄要在部下面前表演廉政,便作出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说:“吴书记,咱喝得下么?大漠和新林的老百姓连水都喝不上,咱还有心思喝米书记的酒呀?”
米长山这才眯起小眼睛,甜甜地叫起了肖书记:“肖书记,你可别这么说,大漠、新林,有大漠、新林的情况,我们云海有云海的情况。我们这里离大泽湖近一些,陈书记在这里主持工作时,又特别注意上水利,所以,不论是大漠河,还是白马河都没断流。今天我们可有活鱼招待你们呢。”
吴明雄显然没有表演廉政的兴趣,米长山话一落音,便马上说:“好,旱成这样,你们云海还能拿出活鱼来,这酒我和肖书记就喝了。”
肖道清便也说:“吴书记说喝,我们就喝。一路上吃了好几顿方便面,大家也确实辛苦了。不过,酒钱可得由你米书记出啊。市纪委明文规定:对本市上级部门一律不准进行白酒招待。”
米长山笑着说:“好,好,酒钱全由我和尚市长出。”
吴明雄忙道:“别,别,光出酒钱,可是太便宜你们了。酒我喝,鱼我也吃,不过,酒宴捐你们云海市得拿。市里这回是痛下决心要上南水北调工程了,你米书记好歹也得给我认点捐呀!”
米长山一怔,说:“吴书记,你这是来杀富济贫了吗?根据省里的精神,水利上的事,是谁受益谁出钱。我们云海三河汇流,是水网地带,基本上不存在水资源紧张的问题,你让我们云海认哪门子捐呀?”
吴明雄虎起了脸,道:“你还好意思说?!大漠河在你们云海境内的这段细得像鸡肠子,下游能不断流么?河道要加宽到150米左右,白马河也要全面疏通,责任不小,事情不少。你们要么出钱,要么出力。相比之下,你们市比较富裕,我替你们考虑,还是出钱上算。”
市长尚德全苦着脸,直搓手叫道:“吴书记,你真搞错了,我们市哪能算比较富裕呀?实在是虚名在外,苦不堪言哩!不信,您问陈书记,我们现在被三角债拖成什么样子了?”
吴明雄手一挥,说:“好,好,先别叫,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不出钱也行。今冬明春,你们给我准备15到20万人上河工。”
尚德全和米长山都不做声了,愣了片刻,热情地招呼吴明雄和一行人吃饭。
酒宴几乎就是鱼宴。看到桌上各种各样的鱼,吴明雄马上明白了尚德全和米长山变相汇报工作的用意,便也指着鱼大发议论,大大表扬了米长山和尚德全以及云海的干部一通,要副市长白玉龙和市水利局把云海的水利工作经验好好总结一下,印成材料发到各县市,还说,要让《平川日报》专门来报道一下。
米长山这才高兴了,在祝酒时,代表云海市委、市政府表态说,不论市里上不上这个南水北调工程,云海的水利工作都会长期不懈地抓下去,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拖市里的后腿。
吃过饭后,由米长山带队,吴明雄一行人上了叉河闸。
是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晚,一轮又亮又大的满月挂在中天,凉爽的夜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让吴明雄感到十分舒心。
吴明雄问米长山:“知道这座河闸是谁主持修建的吗?”
米长山说:“这还用问?是陈书记嘛。”
吴明雄点点头,又问:“是哪一年修的?”
米长山说:“1959年,大跃进时。”
吴明雄说:“准确地说,是从1959年到1961年。建这座河闸时我也在。这座河闸以南归陈忠阳,以北归我,我们带着3县20万民工吃住在工地上。吃的是什么呢?是瓜菜,一部分粮食,一部分玉米棒心、干灰菜、槐树叶、杨树叶、芝麻叶。1961年大饥荒已经开始了,我们搞以工代赈,到底还是把大漠河水道头一次认真疏理了一遍,才有了后来近20年的安定。”吴明雄把面孔转向肖道清和同行的人们,“今天,我们能不能再搞一搞以工代赈呢?像大漠、新林这样财政倒挂的穷县,我看完全可以搞以工代赈。穷地方没财路,冬春没事了,与其在家里晒太阳,吃闲饭,不如到河工工地上去出点力,吃工地大伙房的白菜烧肉、白面馍了。像云海、民郊这些经济比较富裕的县和市,老百姓手头有钱,活路又多,在乡镇企业干一天挣十几块,你让他来出这分力,又挣不到多少钱,他当然不干。他不干也好,就出些钱嘛。就像当年全民抗战,有人出人,有钱出钱。”
米长山问:“如果是出钱,我们市大约要出多少?”
吴明雄说:“这要最后算账了,估计不会多,你们市财政出一部分,每个农业人口也就是几十块钱吧?”
米长山说:“县财政出一点倒还可以,问农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