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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的一番话,令他很压抑。出仕从政,这一条路真的不好走。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暗下决心,不管世事如何,他以后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孙走自己的老路。因此,他要让自己的儿女们远离刘备,远离政治。
听出了他的惆怅,黄硕无语。也许猪哥对自己的政治抱负已经有些动摇了吧。
想想也是,就连她都看出了大汉名存实亡,大厦将倾,更何况他是那样锐利的一个政治家呢。
“我伺候夫君梳洗吧。”黄硕叹道。猪哥能为儿女们未雨绸缪,提前布局,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却这么压抑呢?
诸葛亮轻轻拉住了她,淡淡的说道:“不急,让我好好抱抱你吧。”认识他以来,黄硕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伤神。
“夫君……”
“我没事。”诸葛亮在她耳畔轻语,“娘子。”
感觉到心被针刺过一样,黄硕紧紧的搂住了他,伏在他的肩膀,轻拍他的后背,哑声说道:“我在呢。”
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听着那平顺的呼吸声,渐渐的,诸葛亮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身上的重荷似乎减轻了许多。前路漫漫,但至少还会有她不离不弃的陪伴着自己。这样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的晨吐如约而至。不过因为有了华佗的精心照顾,比起当初怀宝宝的时候,黄硕感觉轻松了许多。两根针一扎,她的胃口就大好。竟稳稳的就着酸豆角喝了一小碗豆浆,稍做休息之后,还吃了一个糖水鸡蛋。
诸葛亮不禁眉开眼笑。
吃过早饭后,华佗拿出了一卷竹筒,在黄硕面前展开:“这是我连夜为夫人制定的一份日程安排。夫人要想日后顺利生产,就必须要严格按照这个日程来作息。”
黄硕很好奇的细看。日程写的很仔细,不但明确的规定了她一日几餐,什么时候进餐,而且还规定了她一天要做些什么健身运动,每次运动多久。竟和现代的健康理念不谋而合。这丫不会是穿的吧?
“娘子胎儿未稳,能做这些运动吗?”诸葛亮置疑。当初怀宝宝的时候,黄夫人和崔医女都再三强调了,女人怀孕宜静不宜动。所以,娘子在怀孕期间就没出过草庐。做个帐什么的,还是悄悄的秘密进行,瞒住黄夫人。谁知,千小心万注意,还是被陈芷君好个恶妇所伤。
华佗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使人皆以为孕妇要静养,却不知此举有违天地自然。流水不腐,生命在于运动。适当的运动对于身体是绝对有益无害的。孔明放心,此日程是先祖所创,传到我手已有三代,从来就没有出过错。”
看样子,当初之所以难产是因为自己缺乏锻炼,体虚身弱了。黄硕仔细的把竹卷收好:“谢谢神医,我一定会严格按照日程表来作息的。”
华佗挑眉:“那么,按照日程,夫人此刻该做什么了呢?”
昨晚没睡好,黄硕本来是想去睡个回笼觉的。可是竹简上明明写着“绕竹林慢走一刻钟”。
诸葛亮笑了,伸手小心的扶起黄硕:“为夫刚刚吃得有些饱,娘子陪我去消消食吧。”
冲华佗翻了翻眼皮,黄硕无可奈何的去“消食”。
华佗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唔,我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时,青松一脸惊喜的跑来禀报:“先生,徐先生来访。”
诸葛亮大惊:“元直?在哪儿?”
“我已经将徐先生迎至花厅了。”
徐庶,他怎么来了?黄硕看了华佗一眼,只好按下好奇心说道:“既然是元直远道而来,夫君就去见见他吧。有秋儿陪着我就行。”
“也好。”诸葛亮歉意的笑道。嘱咐了几句,带着青松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离去。
徐庶负着双手站在花厅里随意的打量着四周。两年了,草庐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估计是小弟要娶亲了,草庐里加盖了一个瓦屋小院。人多了,草庐里热闹了许多。
“元直,元直。”诸葛亮人未至,声音先至。
徐庶摇头轻笑,起身迎了出去。不知道诸葛亮知道了他的来意后,还是否能这样欣喜。
“孔明,别来无恙啊。”
诸葛亮不禁愣住了。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道的徐元直吗?锦衣宽袍,面相平和,浓密的青须已有半尺有余。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两年的时间,他已经被打磨成了一个儒雅平和的中年儒士。
而徐庶也有些意外。混得风生水起的诸葛亮脸上并无得意之色,相反,眉眼之间竟带着一缕轻易不能为人察觉的惆怅。
很快,两人就先后回过神来。
诸葛亮感慨万千:“老了,我们都老了。”亲密的拉着老友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书房好好聊聊。”
徐庶眼波流转,点头:“好。”没想到,此时此刻,诸葛亮还是这样的信任自己。他真的很感动。
诸葛亮的书房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徐庶在当年常坐的位置上跪坐下来,微笑着对奉茶的青松颔首:“两年不见,小青松都已经变成大树了。”
青松脸上微红,躬身退下,并顺手将书房的门带上。
“他都已经订亲了。还记得秋姑吗?内子作主,让他们订了婚。”诸葛亮笑道。
黄硕要是听见了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哪有作主,分明是江嫂的主意。不过,见青松和秋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不反对罢了。
徐庶笑了笑:“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孔明,你就不想知道这两年我在曹营的经历?”
诸葛亮羽扇轻摇:“当日去曹营,并非元直心甘情愿。只怕这两年,元直并不好过。我又何苦揭起你的伤疤呢。”
徐庶点头轻笑:“果然,知我者,孔明也。”端起几案上的黑陶茶碗,他小啜一口,长叹,“你家的茶还是那般的香醇。当年,广元和公威可没少上你这儿来蹭茶喝。”
“他们二人现在也在曹营,元直没有碰到过他们吗?”
“有啊。”徐庶放下茶碗,笑道,“临行之前,他们俩还托我向你问好呢。去年赤壁一战,曹操被你们两家联盟打得找不到北。他很仰慕你和周瑜的才华,所以,就派了我和蒋干过来游说,想拉你们二人归降,收为己用。”
诸葛亮大笑:“没想到曹操竟然这么看得起我。并且还派了元直兄当说客。他真的会失望了。”
“说实话,这两年来,我连自己都没说服呢。”徐庶苦笑,“全当回来探望老友罢了。”
诸葛亮脸上的笑容褪去了,摇扇无语。
“虽然当年并不是曹操下令掳走家母,但是,蒯越确实是为了讨好他才以家母为质,设计让我归曹的。正如你之言,我真的是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曹操对家母以礼相待,又特意请来华佗治好了家母多年的顽疾。对我恩深义重,我这才归顺于他。去年,曹操南下袭荆,怕我为难,把我调去长安。”
诸葛亮冷哼:“也许曹操是担心你暗地里勾结旧主,对他不利呢。”
徐庶点头:“完全有这种可能。曹操素来主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心照不宣,总比虚情假意强。”
听到“虚情假意”,诸葛亮眼神有些黯淡。
徐庶叹气:“我刚从公安而来。不过没有去见刘皇叔。”摊着双手淡笑,“以我现在的身份实在无颜见他。
不过公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今非昔比,他真的变了很多。或者说,以前是他掩饰的很好,我眼拙,看不出来。”
诸葛亮手里的扇子不由停顿了一下。心想,难道你也变了吗?真的成了曹操的说客?
第131章 一壶浊酒喜相逢
徐庶全看在了眼里,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转念一想,各有其主,双方还是敌对状态,诸葛亮怀疑他,也是很正常的。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他轻笑道:“我客居襄阳近十年,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这一次离开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好好的故地重游一番。不过,行程很紧,所以,我就不过多打扰孔明兄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说罢,真的起身拱手告辞,准备离去。
诸葛亮脸上微烫,连忙拦住了他:“元直,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不如我们温壶好酒,好好聊聊。”
“孔明,对不起,事先是我考虑不周。”徐庶诚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身份尴尬,我不应该这样冒冒失失的来找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你多多保重,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喝酒聊天。”
见他执意要走,诸葛亮惆怅不已,苦笑着点头:“那,我送你。”
徐庶抿嘴淡笑,转身走出书房。
诸葛亮微叹,摇头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青松见二人这副摸样,很是不解,紧紧的跟了上去。
“徐先生这是要走了吗?”黄硕带着秋姑正在“慢步”,远远的看到诸葛亮像是在送客,觉得很奇怪,想了想,还是微笑着过来打声招呼。
徐庶拱手行礼:“打扰嫂夫人。只是徐庶俗务缠身……”
看到猪哥一脸的惆怅,再加上青松站在两人身后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皱眉撇嘴,黄硕猜了个七七八八,笑眯眯的曲膝回礼,截住了他的话:“徐先生千山万水的来看望夫君,连薄酒都没喝一口,就匆匆离去。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我们夫妻不念旧情,怠慢了老友。说起来,徐先生也是个有口福的。庄子里刚送来了几坛新酿的米酒,味道还不错。徐先生既然凑巧赶上了,不如和外子一起尝试一下新酒。徐先生以为如何?”猪哥真正的朋友不多,再加上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也不知道下次重逢要到猴年马月,说不定这一别就是诀别。她不想猪哥为了一件小事而抱憾终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庶只好留下“尝试新酒”:“两年没喝过荆州的米酒,心里还真的很想念。多谢嫂夫人款待。”
黄硕留客成功,得意的瞄了摸着鼻子讪笑的猪哥一眼:“那我就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