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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萨罗问:“你的情形也是如此吗,汤姆?”
“在某种程度上是的。我有一个问题,它含有密码——但我不知道这密码是什么,我必须破译它。”
“破译不了你也会被杀吗?”鲁宾问。
“不,如果破译不了,我不会被杀,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冈萨罗说:“难怪你认为不需要邀请客人呢。那就告诉我们是什么问题吧?”
“在喝白兰地之前吗?”阿瓦隆反感地问。
“汤姆是东道主,”冈萨罗回击他,“如果他愿意现在就告诉我们——”
“不,”特郎布尔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喝完白兰地再说吧,我们不总是先喝后讲吗?”
亨利为他们斟上白兰地后,特郎布尔用小勺敲着酒杯说:“先生们,我坦率地承认,连我都没弄懂,因此我就不说什么开场白了,而只是简单地叙述一下这个问题吧。你们可以自由提问,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冒冒失失地打断我的话,这可是件正儿八经的事。”
阿瓦隆说:“请讲吧,汤姆,我们洗耳恭听。”
特郎布尔有点疲倦地说:“有一个名叫波奇克的小伙子。为了有助于你们理解问题,我本应告诉你们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如果我略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他原本来自东欧,我想是斯洛文尼亚一带,那时他大约有十四岁吧。他自学了英语,又上了夜校和大学函授班,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当了十年服务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不起,亨利。”
亨利平静地说:“对这种职业没有必要道歉,并非所有的服务员都能在黑鳏夫酒店服务,特郎布尔先生。”
“谢谢你,亨利,你可真够老练的。很显然,假如一开始他不是一个数学奇才,他就不会这样做的。他是那种青年人,神经正常的数学教授会竭尽全力把他留在学校里的,他使他们名垂青史——因为他们教过波奇克,你们懂吗?”
阿瓦隆说:“我们懂,汤姆。”
特郎布尔说:“至少,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他现在为政府工作,我也在那里工作。据说他可不是等闲之辈,人们说他举世无双,能干一些别人干不了的事。他们已经理解了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他们理解他。”
鲁宾说:“这么说,他们理解他,不是吗?他没有被绑架或被劫持回铁幕那边,是吗?”
“没有,没有,”特郎布尔说,“不是那样的,而是发生了很多特别不愉快的事。请注意,一个伟大的数学家显然在其它许多方面可能是白痴。”
“真是白痴吗?”阿瓦隆问,“白痴学者通常具有惊人的记忆力,并在计算方面有超人的能力,但这远不能成为数学家,更不用说是伟大的数学家了。”
“不,那不一定,”特郎布尔开始冒汗了,他暂停了一下,擦了一下前额上的汗水,“我的意思是他有些孩子气。他除了数学学得比较好外,没有真正学过什么知识,我们想从他那儿得到的正是数学方面的知识。问题是他感到自己落后了,觉得自己很愚蠢。他妈的!他挺自卑,当他特别自卑的时候就停止工作,躲进自己的屋里。”
冈萨罗说:“那么问题在哪里呢?人们一直都在对他说他有多了不起呢。”
“他正在对付那些几乎跟他一样古怪的数学家,其中一个叫桑地诺的,他不甘心居于波奇克之下,一有机会就羞辱波奇克。这个桑地诺还挺有幽默感,他喜欢大声呼唤波奇克:‘喂,服务员,拿帐单来!’波奇克就没学会这样做。”
德雷克说:“瞧瞧这位桑地诺的放肆行为吧,告诉他,如果再这样,你就把他撕成碎片。”
“他们就是这样说的,”特郎布尔说,“或者说至少他们敢这样做。他们也不希望失去桑地诺。胡闹好歹是停止了,但却发生了更糟的事——你看,这里就有一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作‘哥德巴赫猜想’。”
罗杰·霍尔斯特德立刻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来了兴趣。“可不,”他说,“那可是非常著名的。”
“你知道这个猜想吗?”特郎布尔问。
霍尔斯特德兴奋了起来:“我曾在初中教过代数,知道哥德巴赫猜想”。
“好了。很抱歉,我可笨着呢。”特郎布尔说,“那是因为你是数学家,也有激情,不管怎么说,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哥德巴赫猜想?我恐怕解释不清。”
“其实,”霍尔斯特德说,“很简单。我想,大约是在1742年吧,一名俄国数学家克里斯琴·哥德巴赫宣称,说他确信每一个大于2的偶数都可以写成两个素数之和,素数就是除掉本身和1之外不能被其它数整除的数,例如,4=2+2,6=3+3,8=3+5,10=3+7,12=5+7,等等,以此类推。”
冈萨罗问:“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哥德巴赫无法证明它。从那时起到现在两百多年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这个猜想,连最伟大的数学家也无法证明它的真实性。”
冈萨罗说:“是这样啊。”
霍尔斯特德耐心地解释:“已经验证过的每一个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数学家验证了相当巨大的数,确信猜想是正确的——但是没人能够证明这个猜想。”
冈萨罗问:“如果找不出例外来,不就证明了吗?”
“那也不行,因为总有比已经检验过的最大的数还要大的数,另外我们不知道也无法知道所有的素数。数字越大,要确认一个数是否是素数就越困难。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一般性的证明,这个证明告诉我们,不必去寻找例外,因为根本就没有例外。困扰数学家的是,这个问题叙述起来如此简单,看上去证明也不难,但却无法证明。”
特郎布尔点点头:“正是,罗杰,正是这样。我们懂了,但请告诉我,这有什么关系?对不是数学家的任何人来说,哥德巴赫猜想能否成立,是否有什么例外,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话不能这么说,”霍尔斯特德说,“不是对任何非数学家来说,而是对那些数学家和那些试图证明或驳倒哥德巴赫猜想的人来说,这问题在著名的数学大厦中有永久的地位。”
特郎布尔耸了耸肩:“就算是这样的吧。波奇克所做的工作非常重要,我说不准他是否为国防部、能源部、国家宇航局等部门工作,但那工作却是极其重要的。然而,他所感兴趣的是哥德巴赫猜想,为此他正在使用一台电子计算机进行证明。”
“去验证更大的数吗?”冈萨罗问。
霍尔斯特德立即回答道:“不,那样做没有用处。当然,现在可以用计算机解相当难的题,它得不出最好的解,但那总是个解呀。如果能在可能的情况下把问题限制在有限的数目——例如1,000,000——之内,你就可以用计算机检验每一个数。如果经验证的每一个数都符合假设,这就证明了命题。最近解决的地图四色问题就是这样证明的,这是一个同哥德巴赫猜想一样著名而又悬而未决的问题。”
“对,”特郎布尔说,“这是波奇克一直在做的事,显然,他已经证明了一条辅助定理。那么什么是辅助定理呢?”
霍尔斯特德答道:“这是解决问题的一条途径。假如你登山,在向山顶攀登时需要在不同的高度建立一些营地,辅助定理就像这些营地,解决问题就是登到山顶。”
“如果证明了辅助定理,就能证明猜想吗?”
“那可不一定,”霍尔斯特德说,“登到半山腰的某一个营地并不意味着登到了山顶。但是,如果解决不了辅助定理,就解决不了问题,至少从某个方向不行。”
“明白了。”特郎布尔说着,坐了下来,“但是,桑地诺最先提出了辅助定理,并公之于众。”
德雷克向桌子上俯下身来,仔细地听着,他问:“比波奇克还走运?”
特郎布尔说:“只是波奇克说这不算什么走运的。波奇克宣称,桑地诺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头脑,他不可能像自己一样独立解决这个问题,请大家重视这个巧合。”
德雷克说:“问题严重了,波奇克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当然没有。桑地诺若从波奇克处窃取它,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波奇克的计算机中窃取数据,但波奇克自己又说桑地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不可能呢?”阿瓦隆问。
特郎布尔说:“因为波奇克使用了密码。使用密码以后,计算机就只回答某一个人的问题。倘若别人不知道密码,计算机装有密码的一切资料都很安全,不会被窃取。”
阿瓦隆说:“说不定桑地诺知道了密码。”
“波奇克说那不可能,”特郎布尔说,“他怕有人窃取,尤其是怕桑地诺窃取,所以从来不写出密码。而且除非一个人独自呆在房中,否则他决不使用密码。另外,据他说,他使用的密码有十四个字母长,有一万亿种组合,没有人能猜到它。”
鲁宾问:“桑地诺怎么说?”
“他说是他自己解决的,他说他否认一个疯子说他是窃赃的指责。坦白地说,没有人能否认他是对的。”
德雷克说:“好吧,让我们来好好想一下。桑地诺是一名优秀的数学家,而且在证明他有罪以前,他还是清白的。波奇克没有证据能够支持他的指责,而他又确实认为桑地诺无法取得密码。这是可能发生窃取的唯一途径,我认为是波奇克错了,而桑地诺是对的。”
特郎布尔说:“我认为人们可以争辩说桑地诺是对的,但关键是波奇克不干了。他在屋子里生闷气,读诗词,还说他再也不干了。他说桑地诺抢走了他的不朽之作,没有它,生命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冈萨罗说:“假如你们确实很需要这家伙,能不能告诉桑地诺,让他把这发明权交还给波奇克呢?”
“桑地诺不可能作这种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