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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一个魁梧的大小伙子。”负责征兵的军官说。我想他是美国人,不过他说自己是加拿大人。他戴一副大号的角质框眼镜。
“是的。”我说。
“你想开飞机?”
“再想不过了。”我说。似乎我的部分记忆还居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在那里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想驾驶飞机,对我来说,那情况似乎和忘记自己的名字一样怪异。
“很好。”戴角质框眼镜的男人说,“我们正不得不转变一些规则。不过我们会很快让你飞上天空的。”他也确实说到做到了。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过得非常快。似乎我所有的时间都用于驾驶各种类型的飞机,我被禁锢在狭小的驾驶座舱内,座位小得仅能容我把自己塞进去,所有按键开关相对我的手指来说也实在太过细小。
我得到机密级别许可,然后又得到高尚级别许可,令机密级别相形逊色,接着我又得到优雅级别许可,甚至连首相本人都没有那么高级别的许可,那时候,我开始驾驶飞碟和其他拥有秘密动力系统的航空器。
我开始约会一个名叫桑德拉的姑娘,接着我们两人结婚,因为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们就可以搬进已婚住宅,那是靠近达特姆尔③的一栋漂亮的半独立式小别墅。我们没有要孩子:我曾经被人警告过,说我可能暴露在过多的辐射之下,生殖腺被灼伤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再争取生小孩似乎是个理智的选择:我们可不想生出一群怪胎。
到了1985年,戴角质眼镜的男人走进我家。
我妻子那周住在娘家。我们的关系有一点紧张,她已经搬出去给她自己买了一套“放松的房间”。她说是我弄得她神经紧张的。可如果说我真的让什么人神经紧张的话,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我自己。似乎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仅仅是我,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似乎我们全都在我们的人生中梦游,已经梦游了第十次、第二十次或第一百次。
我想告诉桑德拉,可不知何故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开口就会失去她。还有,不管怎样,我似乎正在失去她。所以,我就这样坐在长沙发里,看第四频道播放的《地铁》,喝着茶,自伤自怜。
戴角质框眼镜的男人走进我家,仿佛这地方是他自己的一样。他瞟一眼手表。
“正好。”他说,“出发的时间到了。你将驾驶与PL-47非常近似的飞行器。”
即使是拥有优雅级别证书的人,也不了解太多关于PL-47的情况。我曾经驾驶过十二次。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茶杯,好像是从电影《星球大战》里飞出来的东西。
“我可以给桑德拉留张字条吗?”我问。
“不用。”他平淡地说,“现在,坐在地板上,开始有节奏地深呼吸。吸,呼,吸,呼。”
我从不和他争论,也不会违背他的命令。我坐到地板上,开始缓慢地呼吸,吸气,呼气,吸气……
吸。
呼。
吸。
一阵绞痛。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厉害的疼痛。我呼吸困难起来。
吸。
呼。
我在尖叫,可是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并没有尖叫。我所能听到的,只有低沉的、呵呵的呻吟声。
吸。
呼。
这就好像是在经历出生的过程。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也不愉快。是深呼吸帮助我撑下去,撑过所有的疼痛、黑暗与我肺中汩汩冒出的气泡。我睁开眼晴。
我躺在一只直径大约八英尺的金属圆盘上。我浑身赤裸、精湿,还缠绕在一团电缆之中。电缆伸缩回去,离开我的身躯,就好像可怕的蠕虫或让人紧张不安的色彩斑斓的蛇。
我赤裸着,低头看一眼自已的身体。没有毛发,没有皱纹。我不知道真实状态下的自己到底有多大年纪。十八岁?二十岁?我也说不清楚。
金属圆盘的盘面镶嵌着一个玻璃荧光屏。它闪烁一下,活动起来。我正在凝视那个戴角质框眼镜的男人。
“你还记得吗?”他问,“目前你可以存取你自己的大部分记忆。”
“我想也是。”我对他说。
“你将进入一架PL-47。”他说,“我们刚刚造好它。很多设定不得不返回基本标准,自愿调整的。为了建造它,修改了一些因数。等到明天,我们有另外一批也将完工。目前我们只有这一架。”
“如果这架不起作用的话,你将帮我替换一架?”
“如果我们能存活到那么久的话。”他说,“另外一轮投射轰炸在十五分钟前就开始了,毁掉了大部分澳洲。我们认为那只是真正轰炸的前奏。”
“他们扔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核武器吗?”
“石头。”
“石头?”
“啊哈,石头。小行星。大家伙。我们认为,除非我们明天投降,否则他们可能会把月亮扔下来。”
“你在开玩笑。”
“我也希望是。”屏幕模糊下去。
金属圆盘从处于混乱状态中的电缆群中、从沉睡的赤裸的人们组成的世界中穿梭而过。它滑行越过一座座微芯片组成的尖塔,以及无数闪烁微光的硅树脂尖顶。
PL-47正在一座金属山的山顶上等待我。细小的金属螃蟹在上面匆匆地爬来爬去,负责抛光、检查上面的每一个铆钉与螺栓。
我迈开树干一样粗壮的腿,走进飞船,腿还在微微颤抖。我坐在飞行员的驾驶位上,浑身哆嗦着意识到这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它很适合我的体型。我绑好安全带,用双手启动预备程序。电缆爬上我的手臂,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插入我的脊椎底部,然后别的什么东西靠拢过来,与颈骨最顶端连接在一起。
我对飞船的感知立即飞速扩展,我拥有了三百六十度的空间感知能力,无论头顶、脚下,三维立体瞬间感知。与此同时,我依然还坐在驾驶舱内,忙着输入发射密码。
“祝你好运。”戴角质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我左边的一个小屏幕上。
“谢谢。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为什么选我?”
“哦,”他说,“最简洁的答案就是,你是被设计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在你的个案中,我们改良了一些基础的人类设计。你身材更高大,速度更快捷,你拥有更敏捷的处理速度与反应速度。”
“我并不敏捷。我是身材高大,可我笨手笨脚的。”
“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他说,“只是在那个世界中才这样。”
然后,我起飞了。
如果说真的存在外星人的话,我根本没见到它们,不过我看见了它们的飞船。它看上去就像是蘑菇或者是海草:整个飞船就是一个组织器官、一个巨大的闪烁微光的东西,正在围绕月球轨道飞行。它看上去像是你见过的在腐烂木头上生长出来的某种玩意儿,或是半浮半沉在海水中的东西。它的体积大如塔斯马尼亚岛④。
连绵两百英里长的无数黏糊糊的蔓须,在末端拖拉着大大小小的小行星。我觉得这有点儿像僧帽水母——那种奇异而复杂的海洋生物拖曳的触手。
我距离它们还有几十万英里远的时候,它们开始朝我抛掷石头。
我的手指在控制键上灵活操作,瞄准一个漂浮的核心点,这时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并不是在拯救我所认识的世界,那个世界是虚拟出来的:不过是一堆1和0的序列罢了。我只是在拯救一场噩梦……
不过,如果噩梦结束了,梦境也同样会结束。
那里有一个名叫苏珊的姑娘。我还记得她,在早已结束的一次鬼魂般的生命中。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自从那次之后,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还是过了好几个人生?)我推测她还在某处的电缆丛中摇摆着,对那个可怜的、有妄想倾向的大个子没有丝毫记忆。
我已经很接近了,甚至可以看见那东西表面的褶皱。石头现在越来越小,而且投掷得也更加准确。我小心躲闪、迂回前进、轻轻掠过。我内心有部分在赞赏钦佩这东西运作的经济性:不需要建造或购买昂贵的爆炸物,只需要良好的动能就足够了。
如果这些东西中有一个撞上飞船,我就完蛋了。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唯一躲避开石头的办法,就是速度超过它们。所以我一直在快速飞行。
那个核心点正在凝视我,那是某种形式的眼睛。我对此很确定。
距离那个核心点只有一百码远时,我将承载的所有炸药投掷出去,然后飞快离开。
那东西爆炸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离开安全范围。那情形仿佛放了一场烟火——绚烂美丽,然而又有几分恐怖。之后,除了微弱的闪光与烟尘之外,那里已经一无所有。
“我成功了!”我欢呼起来,“我成功了!我他妈的终于成功了!”
屏幕闪烁一下,角质框眼镜正在凝视我。眼镜后面没再出现真实的面孔,只有一个合成出来的大致近似于关注与兴趣的表情。“你成功了。”他赞同道。
“现在,我该怎么把这东西降落下去?”我问。
一阵犹豫。“你无法降落。在设计时,我们并没赋予它返回的功能。它是一个我们并不需要的累赘。根据现在的资源情况来说,实在太昂贵。”
“那我该怎么办?我刚刚拯救了地球,可现在我就要在这里被活活憋死?”
他点点头,“情况很近似。是的。”
灯光开始黯淡。控制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我失去了飞船的三百六十度感知能力,这里只剩下我,被安全带束缚在椅子中,待在一个会飞的茶杯里,被丢弃在不知道是哪儿的什么地方。
“我还有多少时间?”
“我们正在关闭你所有的系统,不过你至少还能活几个小时。我们不打算排出剩下的空气,那么做太不人道。”
“你要知道,在我来的那个世界里,他们会给我颁发一枚荣誉勋章的。”
“当然,我们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