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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情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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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又拉开了灯,翻起身来到地上捡起那本《非诗》来看。不看不生气,一看更生气。他觉得无论怎么样,诗不应该写成那样。
  第二天中午,任世雄来访,拿起那份《非诗》来看,翻了一会儿问张维:
  “你觉得他们写得怎么样?”
  “糟糕透顶了,诗怎么能这样写呢?要么他们就另取一个名字,从诗里面分离出去,别再以诗来称呼它。”张维生气地说。
  “哎,你说的这一点很有道理,我虽然写得不好,但在上大学时也写过几首,好在我是上过中文系的,也算是科班出身,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下三烂。不过,现在人们都是这样来写诗,已经成风气了。我也一直在想,它们怎么能叫诗呢?不就是把一些话分行排列了吗?”
  “那是把外国诗翻译过来后,就没有韵了,成了散文。有些外语诗为了押韵,就把前一段最后一个词或几个词另起一段,而翻译过来后也不押韵了。结果呢,中国的诗人们以为人家就是这样写诗的,都纷纷摹仿,把诗给写成现在这样了。”张维说。
  “我和几个诗评家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有同感,认为现在的诗都是实验诗,都不成熟。那些研究诗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外语水平差,如果能多通几门外语,就可以把国外的诗也拿来比较了,这样,诗的问题就可以有个大致的概念。”任世雄说。
  “那不一定。现在的潮流就是反传统,凡是传统的,都将是被否定的,凡是传统否定的,都将是被张扬的。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颠倒黑白的年代,用宗教的言词来说,就是到了末世。一到了末世,邪教丛生,物欲领先,恶念四起,礼教败坏,道德全失,人心大乱。这似乎在诗歌里已经成了这样。所以,过去你学过的理论对他们来说,都是笑柄,怎么能用呢?”张维说。
  “这么说来,很明显你是被利用了。不过,看来,人家还是蛮尊重你的嘛!”任世雄笑道。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再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有一些名气吧。过去写诗,没有什么派别之分,谁写得好,无论他是口语诗,还是所谓的超现实主义诗歌,都不要紧,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这本诗刊很显然是要向诗歌界发难了。他们将在本月二十日在北方大学开会,也邀请了我。”张维沉重地说。
  “那你去吗?”“我正在想。”
  “我觉得你一定要去,而且要发表重要的言论。你是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一,也算是一派宗师。你想想,如果这些人都是持同一种态度,那他们肯定是要起来反击其他的诗人的。如果你发表重要言论,把他们逐个击破,你就出了大名了。”任世雄说。
  “什么一派宗师?在这些已经成名的诗人里面,我的年龄最小,影响也不大。至于成什么大名,我真的不在乎了。过去我一直想在诗歌方面做些事,可现在我的注意力已经远远地超过诗歌了,我要做的是经世之学。他们大概是觉得社会已经不关注诗人,而是关注小说和影视人物了,心里有种强烈的失落感,所以想借此炒作自己,这是徒劳。当然,中国的诗歌也确是有了问题,我自己的诗也是有问题的。没有读者,你说我们还写诗干什么?他们的说法多少有一些道理。可是,我在想,在整个诗坛上,我和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是最亲密的朋友,是不是应该跟他们通通气?”张维有些迟疑地说。
与莫非的决裂:一场与后现代的斗争(2)
  “没这个必要。人家都要消灭你了,你还这样?你们的分离是迟早要来的,还不如让它来得轰轰烈烈些。你想想,你一个人扛起了一面旗帜,而他们都会把你当成靶子来打,到那时,你不仅名声大震,而且还会成为诗坛的领袖人物。经过这么一炒,我们再推出你的那本书。这就有了两个炒作点,一个是你与后现代派的战争,一个是你与美学大师易敏之的争锋。你就这么轰轰烈烈地起来了。”任世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与其谦虚谨慎地追求,不如轰轰烈烈地斗争。我去。”张维终于决定了。
  “我陪你去。”
  离开会还有一周时间。张维暂时把易敏之的书稿放下,着手写起批评《非诗》的文章来。


  莫非于七月十九日到了北京,下午的时候,他让文青来请张维到北方大学的招待所去。张维一听莫非叫他,心里非常高兴。主张归主张,朋友归朋友。文青等已经把会场早已布置好,现在就是接待来参加会议的人了。
  莫非一见张维说:
  “他妈的,你应该早点来嘛,还像老爷似的,让我们八抬大轿去抬你。已经有架子了。”
  张维一听这骂声,非常亲切。已经很久没有和老朋友聚会了,现在听到这嗔骂声,就像见到了久别的恋人一样。张维也笑着骂道:
  “他妈的,你要让我发言,我连夜给你赶稿子。想今晚过来,谁知道你就让文青去叫我了。走,咱们先去喝几杯。”
  两人一路骂着,就到了莫非住的房间。北方大学的招待所分三个档次,第一个是三星级的酒店,已经分离了出去,专门接待外宾和贵客;第二个是标准间;第三个档次是三人间,里面有一台电视,这是接待一般客人和到这儿来考试的学生的。诗人们没钱,就是这次开会的费用也是出版商资助的,所以都住三人间。好在中国的诗人们穷惯了,也没有多大的意见。
  莫非住的房间,给张维留下了一张空床。桌上摆着很多啤酒,地上也有很多空瓶子。莫非说:“今晚咱们他妈的喝他个朝天,好不好!”张维说:“好,他妈的,我都半年没喝酒了。”张维不知怎么的,一见老朋友就是觉得亲切,语言也豪壮多了,粗俗但却亲切。
  莫非和张维喝了两瓶啤酒后,莫非就问:
  “你看这一期的《非诗》了吗?”
  “看了。”
  “你觉得我的那几首怎么样?”
  “与过去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张维不想这么早就闹翻。
  可是,莫非一听,心里很激动,马上说:
  “那你觉得我那篇刊首语怎么样?有没有冲击力?”
  “很厉害,只是有些地方我跟你的观点不大一样。我会在明天的会上讲的,到时候请你不要介意。”张维为难地说。
  “我怎么会介意呢?张维,我给你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你的为人。我的诗风已经变了,跟过去的大不相同,我也知道你会有些想不通的。不要紧,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只管在会上批评我,而且我希望你批评得最好猛烈些。越猛烈越好!”莫非笑着说。
  张维不明白地看着莫非,莫非说:
  “张维,虽然你比我小好多岁,出道也比我迟好几年,但成名却和我差不多。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有几句话要给你说。现在已经不是80年代了,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要多。诗歌很不景气,原因是什么呢?就是诗离人们太远了。能看懂诗的人太少了,所以人们才放弃了我们。这是个什么年代?是市场经济,是要炒作的年代。你看,这几年火的那些作家不都是炒作起来的吗?可是我们诗人呢?不会炒作。我在火车上想,如果要炒作,就要有步骤地进行,所以我想到了你。我知道你肯定跟我现在的观点不同,所以我想,不妨我们就演它一个双簧,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双簧,是真戏真做。你呢,拼命地批我,越狠越好。我呢,就狠狠地反击。争取使整个诗坛掀起一场争论的热潮。历史会记住我们的。怎么样?我们谁都不必强求对方。”
  张维这才明白,他握着莫非的手说:
  “好,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些的。”
  后来又来了几个诗人,其中就有雅克西。大家一起喝酒,骂人,直到深夜。张维躺在黑夜里有些伤感,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非要分崩离析呢?
  第二天一早,来开会的人还真不少,诗坛上活跃的青年诗人几乎都到了。大多都是年轻人。一个个看上去奇形怪状的,让人疑心是不是进入了马戏团。好在大家都见惯了这样的人,见怪不怪。快到开会的时候,来了几位老一些的。大家都认识,是诗坛上一些有声誉的诗评家。最后进来一位很胖的家伙,张维一看,竟是任世雄。任世雄一进门就东张西望,看见张维就笑眯眯地往张维这边挤。
  主持人是莫非。莫非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几位,然后请那几位讲话。那些评论家都拿出那本《非诗》,一个劲地称赞这本《非诗》真好,为什么?它给呆板的诗坛带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诗无达诂,诗应该怎么写是没有定论的,应该创新嘛,古人就是太讲韵了,到了20世纪初,白话文的兴起才打破了这一陈规陋矩,但那仍然在古典诗词的意境里兜圈子,还没有脱掉古人的衣服,到了80年代中期,口语诗的兴起才使这件古衣从容脱去,使诗歌重新穿起了现代平民的衣服,也说起了现代的话,然而,这新的衣服和话语仍然是有局限的,仍然笼罩在传统的美学之中,看到今天的《非诗》,我们才耳目一新,这是真正的现代诗,工业诗,是诗歌新的希望,等等。
与莫非的决裂:一场与后现代的斗争(3)
  只有一个老一些的诗人气冲冲地说:“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诗歌嘛,就应该有诗歌的规矩,要么你就不叫诗歌,你要真正地反传统,干脆就不要汉语了嘛,因为汉语有它自身的意蕴,这是千百年来由汉人给它注入了一种精神,一种生命,你要反传统,反的是哪个传统,是汉语语言的传统,还是什么?我不明白。我看了这里面被标榜为真正的后现代或者叫工业诗的那些东西,充其量就写了些前人没有写的东西,只不过在内容上有拓新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没有。再说,那些拓新也是值得推敲的,我看他们是什么最让人恶心,他们就写什么,我看直接叫《恶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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