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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也许你用的不是地方,”她说,“再说,这种东西是地球人的愚蠢玩意儿,你既是地球人,最好还是适应它吧。穿上衣服,我们好去再接受一些盘问。”
“这不是盘问,”他纠正道,“只不过问些问题。他们对我们感兴趣是很自然的。”
“不仅是对我们感兴趣,”她阴阴地说,“他们都问你些什么?”
他耸耸肩,穿上另外一条裤子,又在小镜子里紧张地打量着自己。“各种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他们特别问到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用严厉的口气说,“关于飞船的历史,海克利人以前是否遇到过有智慧的生命,对他们做过什么,间到我们飞船发动机的技术,哪些是用‘稀有物质’作为燃料的——尽管他们知道我不清楚。特别是关于我们海克利人,为什么我们轮到自己时都心甘情愿地去死,我们储藏了多少卵,储藏多长时间,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他们不想知道的。”
“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桑迪高尚地说,一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想看看能否弄成汉密尔顿·博伊尔的那个发型。“这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交换信息。”
“对呀,是交换,”她表示同意,“可他们作为回报给我们什么信息了?”
“我相信,他们会把我们想要知道的任何事情都告诉我们。”他肯定地说。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毕竟你是地球人哪,”她感叹道,“那么,请记住下次我们一块儿睡时,举止行为要像个地球人。”
他转过头注视着她,对她的语气感到吃惊。“希波吕忒,我惹着你了吗?”他问。
“昨晚睡觉时,你的行为很恶劣,”她生气地说,“你真该去死!你在做梦吗?梦见什么了?昨晚你把我弄醒了两次,我不得不把你推开,因为你好像想和我交配。简直是愚蠢,也令人恶心!拉桑德,把这种事情留给你那个地球女人,玛芝莉·达普吧。”
“难道我不想吗?”桑迪愁眉苦脸地说。
那天下午问题不如平时多,桑迪却感到很疲倦。波丽说的话有点败了他的兴头。他不喜欢被人盘问。他开始注意被问及的问题的数目和内容。
这很容易。答案是“一切东西”:从海克利人叫他们的太阳、宇宙飞船以及登陆船的名称,到为什么清泰奇·罗是“长者”而不是“元老”。汉密尔顿·博伊尔对于放映给全体海克利船员的地球电影,显示出和玛芝莉同样的兴趣。玛芝莉又再次提出,想知道登陆船的磁力驱动器怎样使太空中的垃圾碎片减速。桑迪的面孔绷紧了。尽管玛芝莉友善地称赞他换了衣服后很精神(并且,当他问及时,也表示他身上的气味现在很好闻了),此时和她在一起并不让他感到是一种享受。因此,他很高兴听到博伊尔宣布谈话暂时中止,电视上波顿正从登陆船所在地发表讲话。
登陆船四周不再是桑迪离开时的样子了。留在那儿看家的海克利队员一直没闲着,破碎的抵挡微小陨星的防护屏不见了,他们已经开始安装一个闪闪发光的新防护屏,以备起飞时使用。登陆船周围冒出了那么多的东西和人,简直是个完备的小镇了——三座巨大的带有轮子的长方形建筑(玛芝莉解释说它们叫做“拖车式活动房屋”)绕着小小的登陆船围成了一个弧形;五六个织物做的东西(“帐篷”)里住着几个在活动房屋里工作的地球人;此外,好些架直升飞机停在附近,有几架的螺旋桨还在不停地转动。伊纽特共和国在下毛毛雨,海克利人都呆在室内。桑迪瞟见了戴米从舱门向外看的一个镜头,然后画面一转,波顿出现在镜头里。他蹲在一个帐篷里,详细解释着“轨道炮”是什么样的,以及在哪儿建造。波丽和桑迪不得不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对波顿漏掉的一些细节进行解释。
漫长的一天结束时,桑迪又一次筋疲力尽了。他发现咖啡能让他保持清醒。“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该这么硬撑着,”玛芝莉关切地说,“你的身体系统完全不适应这样,不是吗?”
“没关系。”桑迪让她放心。他的身体系统不接受一下考验,他就不能和她单独地共度时光了。话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大哈欠。
玛芝莉露出担心的神情。“你没睡够吧?”
“我不能像你们睡得那么久。”他分辩道。
“好吧,要是你准备睡觉了……”
“哦,不!不,玛芝莉,我喜欢和你呆一会儿。”
她以地球女人特有的方式朝他嫣然一笑,桑迪完全不能领会。“你不是又打算写首诗吧?”
他摇摇头,不禁沉思起来。他写的那些诗到底有没有产生预期的效果呢?他说:“只是因为和你在一起让我感到更舒服。不是说汉密尔顿·博伊尔不好,但是……我不知道,我想其实他并不信任我。”
“噢,他是个警察呀,”玛芝莉说,没等桑迪开口,又补充道,“当然我也是。不过他当了一辈子警察,我想,这已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了。”
“玛芝莉,他会拷问我吗?”
“拷问?折磨吗?当然不会了!”她不情愿地又补充道,“除非他真的被迫这么做。你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桑迪耸耸肩没做声。“你向我们隐瞒了什么秘密吗?”
桑迪思索着这个问题。“不是,”他说,“我已经讲了你们问的一切事情。”
她打了个喷嚏,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么,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应该知道,却由于了解不够还没问到呢?”
“就我所知,没有。”他的眼睛逼视着她,“你认为有吗?”
玛芝莉缓缓地说:“实际上,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事?问吧,玛芝莉。我若是知道,会告诉你的。”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怪怪地问:“你多大了?”
这个问题让他吃了一惊,他很快地答道:“按地球的时间算,我大约2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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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跟我们就是这么说的。你还说,你是从一艘地球飞船上被救下来的,那时你尚未出世?”
“是的,不错。”他说,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但那是战争刚刚结束之后,是50年前的事了。”
“哦,是的。”桑迪说,高兴地咧嘴乐了。在碰到那么多难以回答的问题之后总算能向她解释一件简单的事情,感觉真好。“那个嘛,”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开了,“是因为飞船大部分时间都以光速极快地航行。这造成了时间的膨胀,就像你们那个阿尔伯特——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相对论里预示的那样。因此在飞船上,时间相对于我就过得慢了。”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这么说,你出生到现在按地球时间算实际已经过了大约50年。也就是25年花在去半人马座α星的路上,25年花在回来的路上,对吗?只不过由于时间的膨胀,来回都只用了大约10年。”
“太对了!”他面露喜色地说,对她快速的理解力感到满意。
她十分严肃地问:“半人马座的α星是什么样的?”
他眨眨眼。“你说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半人马座的α星是什么样的?对你来说,那不过是10年前,对吗?按你们的说法,你那时已经10岁左右了。”
他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桑迪,”她不快地说,“我10岁的时候尽管很幼稚,可不傻。我不会对那样的事情如此健忘。如果我是你,我总会记得有关半人马座α星的一些事情,哪怕只记得当时大人们是如何的激动。你不记得吗?”
他眉头锁得更紧了。“我见过照片。”他最后说。
“是的,”她说,“我们也见到了。海克利人给我们看了录像。但是我没去过那儿。你呢?”
“我当然去过了。我应该去过。”他很有理地说,尽管他的双眉仍然蹙拢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我认为你没有去过。我觉得他们对你撒了谎。”
他雷击般地呆住了,又感到她的话有点伤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质问道,她竟然在说他最熟悉的朋友们的坏话。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她严肃地说,“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理由呢?比如,假设他们俘虏你父母时……”
“他们救了我的父母。”他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他们把你父母带上海克利飞船时,假设你父亲没死,假设你母亲根本没怀孕,假设飞船开始返回太阳系时你才出生,然后你父母出事了,海克利人这才把你养大……”
“我父母的确出事了,的确是海克利人把我养大的。”
“但你不记得有关半人马座α星的任何事情,所以,桑迪,情况根本不是像他们告诉你的那样。”她点明这一点。
他实在烦躁透了,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桑迪,我只想告诉你,他们对你撒了谎。”
“这太可笑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说谎,不是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叹气道:“我希望我知道。”
第十四章
优良的海港可以造就大都市,但是海港有一个难以避免的缺陷,那就是它们的海拔肯定是低于海平面的。海洋的不断扩张使纽约市浸在了水里。布朗克斯区在纽约的五个行政区中受到的影响也许最小;因武德和里弗戴尔周围的高地仍傲然挺立。布鲁克林区、昆斯区和斯塔腾岛区的大部分地区则成为一片浅滩,上个冰纪冰川作用产生的冰蚀山脉还剩下几块地方尚未淹没,形成了寥寥无几的几座山峰。曼哈顿岛就在这一片汪洋之中。有山突起的地方,哪怕是像默里山这样的小山,上面仍旧是干的。华尔街已成为又一个威尼斯,摩天大厦之间的街道上灌满了蔚蓝色的海水,巨大的桥梁一端从水中升起,另一端又没入水中。穿过原先的哈德森河——现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