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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实现,什么都没为她做。她却得了癌?
癌?
老天你是多么不公啊,我张一诺真的是恨你,你太不公了。
咬着牙沉默的往前走,心里在疯狂的呐喊。
此时如果是在黑道,如果手中有枪,他估计都会拿着枪对着天空扫射。
坐着车到车站去,车上的人一切如常,上班的上班,读书的读书,逛街的逛街。
一个个脸上淡漠着,只有他,在沉默着经劝着巨大的恐慌。
来时何似,一路巨石推不止。
生命追其终极,也许并无意义,人生就像一个人从山底往山上堆石头,受了巨大的辛苦,到末了,那石头还会不断的滚回到山脚去。
五一的时候,她突然给他打电话,要他马上回家一趟,他怎么那么傻。只以为是她太想他。没想到是她身体不好。
怕再也看不到他呢。
老人的话还在耳边,我六十多了,不知道还能见你几面。
他张一诺一生,最亏欠地人。
妈妈。。。。。。
他从九岁开始,就总是让她失望,不听她地话,与她反着来。长大后,又让她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走了正道,他却远在千里之外,不管她是多么多么的想他。他却不能回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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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生,几乎没有过一天安心快乐的日子。
他真是太不孝了。
不想回想,可是往事却纷至沓来,从小时候起,在父亲床头,到长大。他在中秋节和她告别,到五一节。他带着如月回家去看她。
她由一个结着粗黑大辫子的女子,变成短头发的中年女人,再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孤苦的一生。
父亲死后,她原可以再嫁,她是小学老师。学校里有男老师喜欢 他。
他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过那个男老师,坐在他家里,和他妈妈说着话。
他从九岁开始变得自闭。不爱多说话。
可是那一天,却破天荒的和她说起话来。
妈妈——
她惊喜,说道,你终于肯叫我了。
他木木地说道,妈,我不想要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我家里。
她只是望着他。
他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对她道,我只有你了,我长大后,会努力赚钱,对你好的,你不要离开我。
她点头,说道,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他却道,再嫁给别的男人,就是离开我,你只能做两个选择,一是我,另外一个就是别的男人,你要是嫁了别的男人,我立马消失,你永生永世别想再见到我。
九岁地孩子,幼稚不懂事。
心机却同时又老辣。
他跟她谈条件,用装就的成熟和冷漠来捍卫着唯一地温暖,他害怕她真的嫁给另外的男人。
她却含泪点头,对他道,你放心,妈妈只要你就可以了。
就这样,她一直守着承诺,独自把他带大。
长大了,他也为当年的不懂事后悔愧疚过,真心的希望她找个老 伴。
她却一直没有再找。
眼泪湿了眼眶。心内忧急如焚。
却知道自已不能哭,她现在只有他啊,只能靠自已回去救她。
公交车停了下来,车站到了。
一诺急急下了车,往售票大厅走去。
火车站永远是人多地地方,广州火车站就更不用提了。更何况是在十一马上要到来地时候。
队伍从售票大厅排出来,一直排到外面来。
许许多多外地来务工的人,在广场上游走着。纸片满地,积水一堆堆,到时都是狐疑奔忙的人。
火车站地墙上贴着认尸的告示,血肉模糊的图片,这样的告示,在广州一年四季都有,而且几乎是周刊的性质。
车站的大柱子上靠着要饭的。一个人在那里唱着,可怜啊可怜,一个人没有钱。
纷乱冷漠的世界。
他在这样的地方穿梭,只感觉是独身一人走过空旷无人的荒野,无人相助,所有的苦难,独自承担。
而且看不到前方。
一诺径真往售票大厅里走去。
他也不排队,在人群里寻找着黄牛。
那些傻傻排队的人,真是傻得厉害,火车站还买得出什么票。
果然,队伍前面的一个人空手走了出来,对后面还在规矩排着队的人说道,没票了,没票了。
可是人还在那里排着,一心一意,仿佛没有听见。不,他们是听见了,他们只是不相信。
外面广场上有女人大声的哭喊声,有人抢我钱啊,我半年的工钱 啊。天啊。
屋子里的人都一副漠然的神情,仿佛外面的呼喊是来自另一个世 界,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一般。
一诺在各个队伍里走着站着。
果然有黄牛上来找他,问他要到哪里的票。
他说今天的,到徐州。江苏徐州。
那个人摇了摇头,走开了。
一会又有个抽着烟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他面前。
小恐给一诺打电话,从小七那里听说了,想叫他放宽心,大娘她去医院照顾。
一诺接通了电话。
可是火车大厅太吵了,小恐说了什么根本就听不清。
小恐在这边,也只听得到那边喧嚣的人声,一诺的声音被喧嚣杂乱的人声盖住,消失了。
一诺只得对那边道,什么事我到徐州再说,这边太吵了。我挂电话了。
他挂了电话,不晓得家里那边的人怎么样,是更加的七上八下。
那个票贩子等他打完电话,对他道,哎,你是要今天到徐州的票 吗。
对。
我有。你要几张。
一张,越早越好。
是这样的,一张我收手续费五百,两张收八百。
他看准了一诺要票的急切性,暗地里把手续费翻了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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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没心情跟他讨价还价,说道,给我一张。
票贩子笑了笑,拿出一张票,说道,硬座,票价三百六,一共是八百六。
一诺没有多说什么,付了钱拿了票。
一张硬座的火车票,却用了几乎一张机票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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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电话
四十三)
虽说是今天的火车,可是也是下午五点的。
现在还只是上午。
一诺回去草草收拾了一下,去超市里买了一点路上吃的东西,就急急往火车站赶来。
到火车站时,才中午十二点。
他到指定的候车室里等着车。
人生,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坐了无数次车,别人送他,他送别人。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这样的心惶。
不想去想,回忆却像冲开了闸的洪水,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还记得小时候,他还只有八岁左右,那时候父亲没有生病,家里还比较幸福。他也是品学兼优的孩子。
他从小就是特别有领导才能的小孩。班上的男生都听他的话。经常有人请他客。给他买好吃的。有一次,班上的一个男生给他买了只叫做大头爷的冰淇淋。
那是一种新式的冰淇淋,大大的一个蛋筒,上面涂了厚厚的巧克 力。他舍不得吃。举着那个冰淇淋,一路跑回去,因为怕大热天化了,一路急跑,回到家的时候,就大声叫着妈妈,妈妈。
只是想要送给她吃。
她却只是笑着,问他吃了没有?
他其实没有吃,却说,妈,你吃吧,我在学校里天天有得吃。
她咬了一口,却说太冰了,还是你吃吧。
给了他。看到他笑着吃的时候,脸上是舒心和幸福的笑。
父亲过世后,家里只有他和她。他怕她改嫁,对于来家里的男人总是充满了敌意。摔门扔东西地表示自已地不满。后来她知道了。就再也没有陌生男人上过家门。
为了给他挣学费。她开始养猪,带着他到乡下去割猪草。走得远远的。扛着一大篮子猪草。却仍然记挂着他,一边割草,一边给他讲各种故事。看到山地上长了野莓子,就去采了来给他吃。水沟里有鱼虾,她也下水去,捉了来,放在他的手心里,让它们陪着他。
他从九岁后不爱话话,跟别人是一个字也不说。仿佛成了哑巴,只偶尔在她面前,叫声,妈,我饿,妈。我累。
他故意不学习,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读完初中,重点高中没考上。她伤心他不争气。
可是也还是用教书和喂猪的钱把他送到一所技术院校,希望他学 好。
没想到他却从这里开始混黑社会。
混黑社会挣了钱,大包小包提着回去看她,她却并不高兴。问他。你读书,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他只有撒谎。
可是谎言骗不了她。
很快,几乎所有的邻居都知道他在混黑社会。
他再回去看她的时候。她把东西丢到屋子外面,那么伤心生气,骂他不学好,骂他要是不改好,去当小混混,她就不认这个儿子。
那时候他也委屈,想她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拼命挣钱,就是想要有许多钱,这样就不用害怕意外,疾病了。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他不想再失去她。
二十岁的时候,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孩子,我不是觉得你混黑社会,让妈没面子,而是怕你有一天被别人砍死打死,我只有你一个儿 子,你就听妈的话。你不要让我到死都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