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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喝酒,保证那些马屁精会先给你预算处长敬了酒,才会再去理睬他们。“
沈天涯见罗小扇说话像拿着镰刀割草一样,没去打她的岔,让她过足嘴巴瘾。罗小扇又放慢语气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我知道这个预算处长并没给你带来预期的成功的喜悦和得意,你心头好像淤积了什么,一时化解不开似的。”
沈天涯暗暗一惊,心想这个女人真厉害,竟然一语道破了天机。他不得不承认道:
“我也感到奇怪,原来我以为做了预算处长,我会为此激动不已的,虽然不会像范进中举那样变成疯子,但至少也会拿瓶好酒,约上几个好友弹冠相庆一番,谁知得知局党组通过了我的任命时,我却怎么也激动不起来,找不到一点感觉。”
罗小扇望着远处一点点幽黯下去的天边。缓缓说道:“这才是你沈天涯啊,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不是小人。”
沈天涯一时没明白过来,说:“什么年代了,谁还会拿君子小人这样生硬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一个人?”罗小扇说:“如果做上这个预算处长就洋洋得意,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小人。”沈天涯说:“你说得太严重了,怎么能这么看人?”
第二十一章(8)
罗小扇没有反驳沈天涯,却说出一番道理来,让沈天涯不得不折服。她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做生意的,她曾跟我说过她发财之后的感触,说没发财之前天天盼发财,发财之后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相反觉得没一点意思。”
沈天涯认为升官与发财不好比,说:“发了财,税务来了,亲戚朋友来了,黑社会的人也来了,自然没一点意思,升了官却没有这样的麻烦。”罗小扇说:“这还不是主要原因,问题出在财富积累的过程。我那朋友就跟我说,她的钱或者说她的原始积累,没有几个是正当途径得来的,都是从歪道上赚来的,事实是在当今的社会里,你想通过正当途径发财,几乎没有一点可能。正因为钱的来路不正,发财后她才一点感觉找不到,无论如何也激动和兴奋不起来。”
沈天涯听懂了罗小扇话里的意思,说:“你是说,我这个预算处长也来路不正?”罗小扇说:“不完全是,但也不完全不是。官场和商场一样,仅仅走正途也是难得成气候的,这恐怕已是不争的事实。”沈天涯说:“看来你是把我看扁了。”
罗小扇抠出石缝中间残留的雪块,一伸手投了出去,说道:“你没扁,还是那么立体。”接着又说:“马如龙住进医院后,预算处长空了好几个月就是定不下来,你说这正常吗?我是说,凭你沈天涯的才华能力和敬业精神,是完全胜任预算处长这个职位的,如果你凭此做上了预算处长,保证你会欣喜若狂,激动不已,觉得非
常有成就感。可你不是凭这一点上去的,至少不是完全凭这一点上去的,你还花了不少诗外功夫,你因此才沮丧自怜,觉得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罗小扇这是拿了一把刀子,将沈天涯内心深处的隐秘一点点剥了出来。
沈天涯一时吱声不得,任罗小扇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没有为自己通过诗外功夫做上预算处长而得意,说明你良知还在,如果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你这就是真正的小人得志了。我们呆在机关,除了跟财政局的人打交道外,偶尔也跟财政局以外的官场上人有过一些接触,他们不惜代价讨好领导,用行话说叫做给领导下药,终于弄到一官半职,照理他们应该为自己的成功得意,感谢领导的栽培,可他们没有成就感,见了领导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一转身就骂领导的娘,说这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那药下得冤枉。”
沈天涯不得不佩服罗小扇,她一下子切中了问题的要害。罗小扇话匣子一时关不住,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发了财的人发得问心无愧,敢为发财而激动,升了官的人升得痛痛快快,敢为升官而得意,那这个社会就算健康了。”
罗小扇越说越来劲,沈天涯觉得这又不是搞学术研讨,完全犯不着这么严肃,说:“你这么深刻,在非税收入处做一个副处长真是埋没了,你应该去做一个心理医生,或从事高深的哲学研究。”罗小扇举起拳头砸向沈天涯,说:
“我不是在为你操心吗?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讽刺起我来了。”
沈天涯捞住罗小扇那只再一次砸过来的拳头,说:“感谢你的理解,只有你懂得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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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扇将头偏了偏,搁在沈天涯肩膀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黄昏的清寂和雪后大地清新的气息,让人无比陶醉。
也不知过去了许久,罗小扇才抬起头来,推推沈天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等你吗?”沈天涯说:“你是怕我呆在这公墓里永远也不回去了?”罗小扇说:“你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沈天涯说:“你至少少了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罗小扇摇摇头,说:“我是担心那十四万元锁在保险柜里要生虫了。”
沈天涯没有直接回答罗小扇。他想告诉她,检察院已经关心过他们贷给东方公司的那笔款子了。但沈天涯没说出口,他不想让罗小扇背上这个包袱。沈天涯收回正痴望着远处的山影的目光,说:“去年底财政厅预算局给昌宁县楠木村解决了十六万元修路经费,文件都起草好了,谁知昌都市财政收入严重短收,我答应好郭清
平,已安排给昌宁县委的经费被砍掉,由于你也清楚的原因,我只得临时让曾长城暗渡陈仓,将已经属于楠木村的钱重新戴帽给了昌宁县委,为此事我至今还感到问心有愧啊。“
罗小扇听出了沈天涯话里的意思,说:“你是想将保险柜里的钱交给楠木村?这个主意还不错,一是减轻点你的内疚,二是为楠木村做件实事,三还可以使我们免犯错误。”沈天涯说:“知我者,小扇也。原先我打算元旦一过,把处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就约上你去一趟楠木村,把这笔交给他们,不想多出马如龙这事,给拖住
了。“罗小扇说:”马如龙不是人土为安了么?下周我们就出发吧。“
沈天涯无奈地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十二月份挖地三尺,税源已尽,而入库资金皆已拨出去,元月份的工资还没筹拢来,二月份更是没有着落,又适逢春节,政府除要给干部职工拨付工资过年外,还要拿钱慰问下岗工人,保障离退休干部职工养老金的及时足额发放,同时要应付突发事情的发生,也就是常说的三保:保吃饭,保运转,保平安。面临这重重压力,傅尚良急得不得了,今天上午就在殡仪馆跟我打过招呼,马上把账算出来,向市委市政府汇报一次,让领导们一起来出主意,免得到时财政一家担责任,这责任可不是哪个部门能担当得起的。这么个特殊时刻,你看我走不走得开?”
罗小扇把头撇向一边,不无讥讽地说:“你真是杞人忧天,动不动就给我做形势报告,以后不许开口闭口就是税源呀,收入呀,责任呀什么的,在局里这些陈词滥调已经把耳朵灌得满满的了,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地方,你这又来了,谁受得了?”沈天涯说:“我这不是在商言商吗?吃人家的饭就要服人家的管嘛。”
沈天涯的话没说完,一只山鼠忽然从他们背后的雪地里扑出来,弹到罗小扇怀里,然后惊惶失措地逃走了,吓得罗小扇尖叫一声,扑人沈天涯怀里。沈天涯望着那只山鼠钻人前方不远处的树洞,拍拍罗小扇的肩膀,说:“没事啦。”
罗小扇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偎在沈天涯胸前,不肯抬起头来。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沈天涯前脚迈进预算处,傅尚良后脚就走了进来,问账算得怎么样了。傅尚良昨天才打的招呼,今天就来催逼了,沈天涯不免有些恼火,却还不能在领导前面有所流露,只得笑了笑,说:“老板你没忘记是昨天才给我们的任务吧?昨天你也在场,我们处里人都忙马如龙的后事忙了一整天,屁股没挨过板凳呢。”
傅尚良这才一拍脑袋,说:“你看我也是懵了,贾志坚同志还有欧阳书记和顾市长,你一个电话我一个电话,把我都逼疯了。这也是规律了,每年春节前后,地方上就要出一些意外事情,领导们也是担惊受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到时财政又拿钱不出,就更加被动。”沈天涯附和道:
“领导也不好当。”傅尚良说: “是呀,大家都相互理解吧,尽力把工作做在前头。” 然后又交代几句,出去了。
送傅尚良到门边,沈天涯转身回来,把处里人喊到身边,分了一下工,分头行动起来。基本数据都在电脑里,输进新发生的收人情况,再调出上年同期“三保”支出,按一定增长比例算进去,几个大数字就出来了。第二天拿去给傅尚良一看,他又加进几项开支,沈天涯回到处里重新核算过,并在数字后面注上文字说明,一份像模像样的材料就出来了。傅尚良又和沈天涯拿着材料跑到市政府,去让贾志坚过目。
贾志坚见预算处这么快就拿出了材料,很高兴,夸奖了沈天涯两句,当两个人的面看起材料来。沈天涯一旁没事,特别注意了一下墙上那个挂过“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几个字的地方,曾经有一段时间什么也没挂,如今又像最初那样挂上了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沈天涯就觉得那五个字没有过去那么庄严了,仿佛暗含了某种讽刺意味似的。
贾志坚一边审阅,一边在材料上作了一点小修改,便签上同意向常委汇报几个字,把材料还给沈天涯。他还告诉两个人,常委准备近期开会专门听取财政情况,如果没有变故,也就在这个星期六和星期天两天。
出了贾志坚办公室。来到楼下,两个人上了廖文化停在市政府门口的车。往财政局赶。沈天涯脑袋里还晃动着贾志坚办公室墙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总觉得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