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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单送了上来,日本秀问谁买单?李论用手指着我,说他买。他迅速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把账单接了过来,一看傻了眼。
“多少?”李论说。
“三千二百零八。”我说。
李论问日本秀:“打折了没有?”
日本秀说:“打了,八折。”
我看着账单,迟迟不掏钱。
李论说怎么啦?我看着李论,他正在向我眨眼。
“我没料到这么多,所以没带够钱。”我说。
李论说那我买吧。他的手朝屁股伸去,我忙坐起来去阻止他。我说哪能让你买单,不能,绝对不能!我看了看手表,说时间还早,这样吧,我出去拿钱。我有卡,我到有自动取款机的地方取,我这就出去。我站起来,边迈出包厢边说米薇,你在这里陪着李哥。
我离开山本酒楼,像一个纵火的人,离开现场。我希望我点燃的欲火在我走后熊熊燃烧,但又害怕被发现,被见义勇为的人捉拿。我躲在民生大道边上的棕榈树下,心神不宁地观望。我望见山本酒楼灯火璀璨,像一座金山,又像一座火山。我想象那金山火山上的人,特别是其中两个人,正在分享和切割黄金,或者正在被烈火融化。
2
李论恼怒地在电话里鸟我:“我让你找大学生,你怎么给我找了个鸡来?”
我说谁是鸡啦?
“就是昨天你带来的那个,她实际上是个表子。”
我说她怎么是表子啦?她明明是外语系四年级的学生,有校徽,有档案,有学生证,她怎么成表子啦?
“要了钱才让操的女人,你说是不是表子?”
我说她跟你要钱啦?
“不要钱?不要钱我能说她是表子吗?”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啦?
李论说你过来再说,顺便把昨天吃饭的发票给我报了。
我去见了李论。我们在省老干部活动中心旁边的大唐茶楼会面。中午的茶客比较少,我们依然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茶水点心上来后,李论和我面面相觑,看谁忍不住先笑。
结果是我先笑。李论跟着笑后说你笑什么?我说你笑什么?李论说我笑我自己操来操去,想从良搞个干净点的纯一点的,结果最后……我操!
我说我也笑我自己找来找去,想找一个很漂亮很甜的给你,想不到……看来我的礼物是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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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算是白送,”李论说,“话又说回来,她和街市上的表子还是不同的,她毕竟是大学生,因此你还是有贡献的。”
我说她到底怎么啦?说说看。
李论看了看旁边没有别人,说好,你也不是外人。
——昨天你不是借故走了吗?你走了以后,我就说彰文联这小子,不会回来了。米薇说为什么?他不是说取钱去了么?我说取什么钱?大学老师能有几个钱?他取钱是假,逃跑是真。米薇说怎么是这样?不会这样的,彰文联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我说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中学的同学、同乡、同宿舍,我还不懂他?然后我就开始恶毒地攻击你。我说你是个很精明的人,你整个的中学时代,都在蹭我的饭吃。我和你去电影院,快到电影院的时候,你就开始落后,然后电影票自然是由我来买。这当然不是事实,可是为了证实你不会回来了我必须如此贬你。米薇说那现在怎么办?我说怎么办?我买呗。
——我把单买好后,米薇说我怎么办?彰老师跑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我怎么回去怎么走呀?
——我说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里做人质,等彰文联把钱拿来了你才回去。
——你开玩笑?米薇说。
——我不开玩笑,我说,你是得留下。其实这是你彰文联老师把你留下的,不能怨我。当然,我也希望你留下。
——米薇说留就留,你以为我怕么?反正今天是周末。
——我说这就对了。我现在就带你到宾馆去。
——米薇没有反对。
——我在新都宾馆要了一间房,六百三,还是打了折的。米薇走进房间一看就说我的天哪,你居然让人质住这么好的房间?!我说没办法,谁让我是一名怜香惜玉的绑匪呢?也因为你是天之骄女,身价高呀!米薇一跃趴在床上,说彰老师彰老师,你可别那么早来赎我呀,让我在这好好睡一觉吧。我说彰文联彰文联,你可听见了?你最好永远都别来领人。米薇继续趴在床上说那我不是没命啦?你撕票怎么办?我说哪里,谁敢害你,我不会害你的。我宠你爱你还来不及呢。米薇说我醉了。然后就不说话了。我说小米?米薇?米薇还是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反应。然后我就开始撩她。我的手像梭子穿过她的头发,又从她的头发滑下来,落到背上,变成了熨斗,它贴在裙子上熨来熨去,我感觉它的温度是越来越高,高得已使我浑身燥热。于是我想该熨裙子的另一面了。
——我把米薇的身子翻过来。熨斗继续工作,但是没有那么顺畅了,它在熨胸口的时候出了事故。米薇像着了火似的睁眼坐立,把熨斗推开,说干什么嘛?我知道这种时候就像骑在虎背上,不能软弱。我抱住米薇,把她压了下去。米薇不愿服从地扭呀扭,但我可是喝了酒的武松。我三下五除二,米薇很快就温顺了。她说我依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我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她说你不能白玩我。我说那是。她说我要读书还要出国。我说需要多少你说?她没说。我心急火燎,说你快说。她突然哭了,眼睛有水,像是真哭。我放开她,掏出钱包,把所有的钱都抽出来,大概有两千多三千块。我说现金只有这么多,愿意我就给你。她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我把钱搁在枕头边上。她眼睛一闭,说你可以等我睡着了你再上来么?
一个会说故事的人
李论说到这,不说了。他像一个会说故事的人,留了个包袱给听故事的人。而我也不需要他像罪犯一样把事实经过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因为我不是警察。我不仅不是警察,而且还是他的帮凶。我帮助他实现睡女大学生的欲望,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但最后李论并不满足。他看上去挺失望。
我食指敲了一下桌子,说拿来吧。李论说什么?我说发票,昨天吃饭的发票。李论一面拿发票我一面拿钱。我把早备好的钱往桌上一搁,然后往他身前一推。三千二百零八,我说,你数一数。李论说要三千得了。他拿起钱,把二百零八退给我。我说不要。李论说伤你自尊啦?
我说我哪有自尊?我已经没有自尊了。
“你们学校搞的那个项目,我一定会弄好的。”李论说。
我说:“怎么?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我能把发票给你报呀?”李论说。
“我以为完了。”我说。
“你出面怎么会完呢?”李论说,“你出面就不同了。”
“谢谢。”我说。
“朋友兄弟,不用言谢。”
我说:“是大恩不言谢,好,我不言谢。”
“听你的意思,好像项目拿下来,你好处大大的?”李论说。
我说:“是的,项目批下来,我就可以离开东西大学了。”
“去哪?”
“出国呀,我老婆在英国,等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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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就这点好处呀?”
“对我和我老婆来说,是大功告成或功德无量。”
我给李论添茶,李论看了看表,说:“好啦,你回去吧,等着,我会让你得好处的。”
3
我坐在讲台上,手里举着一本书,书的封面对着学生。我说谁看过这本书?
教室里哗然一片,像炸开的锅。我等着学生们静下来,目光趁机在教室里搜索。
我看见曼得拉,也看见米薇了。但是他俩没有坐在一起,这是我注意并且发现他们私情后两人第一次隔开听课。
曼得拉还坐在平常的位置上,而米薇竟和他隔了三四排。我看得出他俩出了问题,我似乎也清楚他俩的问题在哪——那肯定是和上礼拜米薇的夜不归宿有关,当然也和我有关,因为上周末是我把米薇带出去的,我一个人回来。我是他俩之间矛盾的制造者,但是他们却都来听我的课。曼得拉是我带的研究生,我的课他不得不来,尽管我这门课主要是对本科生上的。而米薇是完全可以不来的,因为她的专业是英语,中国文学不是她必修的课程,虽然她也可以选修并从此拿到学分,但选修的原则是自愿、喜欢,事到如今,难道我或我的课还没有令她生厌吗?
教室里的喧哗逐渐平息了下来,我的目光和心思回到书上。
“听同学们刚才的口气和看你们的神态,”我晃动着书本说,“我敢说你们都看过这本书,因为它是《上海宝贝》。”
一阵笑后,我边指着封面上的女郎边说这一节课就上她。又一阵笑后我说知道她是谁吗?
众口一词:卫慧。
我说对,书的作者。怎么样,她?
有男生说挺漂亮。还有男生说挺性感。又有男生说我有点挺不住了,老师。
我说你得挺住,因为卫慧是个喜欢挑战男权的人。如果你连45分钟,我是指这节课呵,现在只剩40分了,如果你连40分都挺不住的话,卫慧会很失望的。
课堂爆笑后,我又说女同学的看法呢?
有女生说风骚。还有女生说做作。又有女生说我可以在课堂上呕吐吗,老师?
我说可以,但是你得小心别人说你和卫慧同样另类,因为卫慧说或卫慧在小说里说,她只在两种情况下呕吐:一、没有大麻,二、怀孕。
请求呕吐的女生在哄堂大笑中愤然起立,欲离开教室。
我说:“你可以等我把话的意思表达完毕再走吗,玉昆爱同学?”
玉昆爱没有理会,离开座位朝教室的后门走去。
“我想,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课了。”我说,“当一名教师连说错话的权利都没有的话,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