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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拨开草丛;眼见得那一簇翠绿草叶中透出的一点点幽红的颜色逐渐扩大…他记得师傅说过;叶红而花赤;茎紫而果绿;难得竟是驱邪的上品赤草;方要伸手去采;又省得这赤草实在性热;用手去采;于修道之人来讲无益于赤手握红铁;就算他平日贪玩疏于修炼;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皱皱一团黄纸来;展开来却是一张道符;便把这副黄裱纸裹紧了食中二指轻轻捏住那草茎;稍一用力;便把整支草拔了下来。
“算那小子走运。”戚少商自语;把赤草用符裹了塞进怀里; 一阵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眼见天色将黑;便大踏步往来时的镇上走去。
戚少商三日前来到青田镇;他本是龙虎山弟子;好容易下了山;自是要逍遥几日;住在镇上的客栈里整天喝酒吃肉好不快活;直把当日那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抛只脑后。
直到这日里客栈里的人来去匆匆纷纷耳语;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用起内功竖耳倾听那老头子成天说他不误正业;身为修道人却尽学些江湖人的把戏;他却只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妙算天机;就算是师傅;要用起顺风耳的道术来,也要燃几张黄裱纸做引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里;不被店家赶出去才怪…戚少商竖着耳朵听了个半晌;长吁了口气;想起自己龙虎山马道士嫡传大弟子的身份来。
戚少商整整衣摆;背着手走出客栈;向右拐了几拐;眼前出现两扇大铁门。
“神威镖局。”戚少商念着门上那四个字;点点头;就是这了;然后握住铁环敲起门来。
“什么人啊?”门里探出一张老迈憔悴的脸;戚少商大感遗憾;他还以为会遇到门人两列;争相欢迎的场面来;于是便停止敲门。
“又是来应征的道士吧;”老婆子咳嗽着把他领了进去;边拴门边说;”年轻人啊;小心点;算上今天那个;已经有七个道士吃了老爷的棒子了。”
戚少商闻言不解;迎面却看见一个人被扔了出来;灰头灰脸;身上穿的袍子虽然已经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是那衣袍上的乾坤八卦图却明白着告诉他;这是一位道友啊。
戚少商打了个寒战;跟着老婆子绕过那倒霉的道士;进了内院。
甫一进屋;戚少商便被屋里那味道熏得几乎闭气——那是一种类似尸首将腐未腐制之际,从皮肤下渗出的那一层尸液,按说这样浓重的尸味,即使在上百年的墓地也是不多见的,概因尸身虽腐,却被地气盖住,溢出地面的只是少部分,而这屋子里这样浓重的尸味,纵使是自小闻惯的戚少商,也实在有点受不住。
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愈走近床边,味道更重,令人做呕,戚少商用手在鼻子前扇扇风——这样浓重的味道,难怪别人受不了。
戚少商握紧手中铜铃,念声子不语怪力乱神,观察起床上的人来,他平日里多是用腰中铁剑,如今破天荒用起向来视做玩具的铜铃,可见眼下情况实在诡异——床上男子大约二十许年纪,脸色紫青,眼眶深陷,躯干僵硬,半天也不见胸脯有起伏,四肢却软软瘫在身侧,着实叫人不解。
戚少商忍着臭味凑近,想看看这人是死是活,冷不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吓得他连退几步——回过神来,发觉正是那床上活死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小儿半月前变成这副样子,水米不进,不死不活,都说是中了邪气,道长可有办法?”戚少商回头,却见一身型魁梧的老头子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大有进得此门别想再出的派头。
“小子尽力。”戚少商暗骂这神威镖局的人个个像鬼,出没得无声无息。
于是戚少商硬着头皮开坛做法。
戚少商取出木剑,咬破手指狠狠在剑上刮了几下,上下挥舞了几下,剑头“噗”地冒出一团兰色火苗,却只有烛焰大小,戚少商暗道丢人,却拿出一张黄裱纸,就了一口黄酒咬在嘴里,用那木剑上蚕豆大小的火苗点燃,一口喷向安放在案上的高小虎——他方才知道这家伙正是那老头子高风亮的独子。
高小虎的身体在案上振了几振,翻了个身,嘴里呕出几口黑血,恶臭逼人,高风亮捂着鼻子骂道:“你……你这小牛鼻子,我可就这一个儿子。”
戚少商翻了个白眼,掐着指诀在高小虎身上乱戳一通,高小虎被戳得又呕几口黑血,高风亮心疼得要命,却见儿子张口用微弱的声音叫道:“爹呀。”
戚少商救醒了高小虎,自然被神威镖局上下奉为神明,几日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跟着镖局里的汉子们称兄道弟划拳打牌,龙虎道要求的修生养性全被他抛之脑后,不过他内心深处却是隐隐有些不安的,高小虎那尚泛着铁青色的脸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这种不安就越发明显起来。
七日后找了个借口告别,临走时高风亮豪气的大笑拍肩道:“戚道长,戚兄弟,以后这神威镖局就是你的家拉,老哥哥我随时迎你大驾。”
戚少商暗道一声惭愧,出了镖局,冲着东面走了几步,想了半天又回头冲着镇西跑去——青田镇位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镇东是离开的水路,而此时朝镇西方向远望去一派阴云笼罩,邪气冲天。
依戚少商修道的微末本领,救醒那高小虎就该迅速离开,方能免了这方孽障,却不料方才高风亮那一声戚兄弟让他顿觉惭愧——既是兄弟朋友,就该为着出生入死,这是戚少商一贯的习惯——高过马道士苦和尚在他耳朵边叮嘱千句
话说戚少商行到镇西山林里翻捡了一下午,意外找到一株赤草的时候,将将入夜。
半黑的路道上颇有些阴冷,青田镇位于当地西北群山连绵之地,除却市镇中心皆是人烟稀少之地,概因镇上盛产毛皮,东西生意往来不绝,久而久之方起了这么一座镇子,倒也人口兴旺,只是镇边上山林密布,将黑未黑之际,更是连草虫也不多叫一声,戚少商生来胆大,又是修道之人,也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风声有些大了,隐隐有些神鬼哭嚎之声,四周雾气却渐渐弥漫,浓重得连黑暗里都显出茫茫的一片白出来,戚少商攒起食中二指点在额上,努力做到不闻不动——这样阴森森的地方,难免会遇上不干净的东西,然而人鬼殊途,纵使修道之人,也不好轻易逾越这道界限。
雾气愈发浓密,两队人马吟唱着渐渐出现,一红一白,平日鲜亮,此时诡异。
红是铺天盖地的艳红。
白是落霜满地的枯白。
戚少商封闭了六识,心念却在,他暗暗告诉自己稳住——不过是老鬼娶亲而已。
5
到塔楼比戚少商想得容易了不少,显然那不算粗的树枝还是挺有耐力的,戚少商的一只手攀到塔楼的豁口上的时候,那树枝喀嚓一声断裂,掉下去寿终正寝。
费劲力气爬进那塔楼,戚少商习惯性地往地上一靠,一时间只觉背后软软甚是舒服,方才想起背上那人仍在,匆忙解下背上的男子,让他躺下,左右查看了一番,见这塔楼上果然别无他人,倒是堆满了沙袋,最上面有兵器摩擦的痕迹,却是正常的,搬了袋沙包压住那唯一的通道上紧扣的木板上,想了想又压上几袋,方才安了点心,在豁口处看见底下那般碜人的场景,只觉得寒气侵体,摇摇头不想再看,便回来去查看那男子的伤势。
他蹲了下来,就着月光,这一晚头一次仔细观察着与他两度死里逃生的男子——此人面貌甚是清秀,白皙脸皮,鼻子挺秀里带着点圆润,嘴唇看起来很软——戚少商看到这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过也许是眉骨看着有些突兀的原故,这般好模样却不是很惹人怜的那型,他的眉头纠结着,许是疼的,许是烦的或是恼的。
戚少商忍不住替他揉了揉,揉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了。
放离开他的眼眉,戚少商突然听见了一丝奇怪的声响,风里传来的,仿佛把豆腐攥在手里挤烂的声音。
戚少商的手顿在空中,耳朵动了动,便转向那堆压住木板门的沙袋,他慢慢走过去,这塔楼顶部大概有一丈方圆,除开躺着的男子占了大拉拉一片地方,,从他方才蹲着的地方到木板那边,实在没多大空间,随着他慢慢走了过去,那挤破嫩豆腐的声响逐渐转大,渐渐像女人唱歌跑了调那般怪异,接着是一阵呲拉拉的声响,戚少商看到,那沙袋连着木板一挺一挺,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开阻碍,冲了上来。
戚少商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大包就往上面压,压成了一座小山似的,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上面——不怪他好笑,他身上带的符原本就少,今晚在树林子那边已经用光了,怀里倒还有一株上品的赤草,他没工具,也实在有点不想这么冒冒失失地用出去。
戚少商把哀伤的目光投向那边正昏睡着的人,心想他要是醒着肯定有办法。心里这般想着,却也只能尽力用劲压着那些眼看就要被掀开的大包,用上了吃奶的劲。
连着扑哧扑哧几声响,戚少商只觉大腿上一痛,一只灰白的手尽穿过那些沙袋狠狠拽住了他的腿,戚少商惨叫一声,使足了劲砸在那只手臂上,趁着那手一松匆忙滚开。一把捞起对面睡着的人护在身后,从身上掏出柄小剑,索性豁出去似的在自己手指上狠狠一割,大马金刀地站在那块,若在平日,戚少商定会大赞自己真是一派英雄气概,此时却恨不得牺牲所有的英雄气概换得一把桃木剑。这时那男子显然是被惊醒了,从戚少商身后伸出一颗脑袋,看着那一挺一挺的沙包堆,说道:“呵,跟修到真身的东西斗,这位壮士真是一派英雄气概啊。”
话虽如此说,戚少商自然能从他那过分神定气闲的语调里听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戚少商方才他睡着时心里那点相依为命的小小柔情顿时烟消云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心里骂道:不比你不惹人待见的气派大。
谁竟能想到这人刚刚清醒,就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嚣张,真真是忘恩负义,简直是狼心狗肺。
戚少商向前迈了一步,此时那堆沙包一阵爆响炸成了不小一堆破烂,从那堆破烂里,爬出来一具脸面甚是凶恶的丧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