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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牧人从右侧的鞍袋取出一根布鲁棒子,尽管鬼极力躲闪尽力扭头,那前头带有铅头的榆木棒子还是扫过鬼的鼻梁。鬼嚎叫着跌落在地上。
鬼的这个部位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有一会儿,它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但它并没有停止奔跑,它一边奔跑一边打着喷嚏。
鬼终于意识到,这个牧人准备得非常充分,这次它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
白宝音格图又换了两次马,在一片低洼地里,鬼终于再也跑不到了。在它鬼的视野中,一切都在剧烈地晃动,大地也似乎因为四腿的无力而松软异常。在一次次剧烈地呼吸之后,鬼感到肺片似乎已经燃烧起来,像被烧炙般感到阵阵地灼痛,而它的鼻子里有血沫喷出。
鬼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白宝音格图驱马向鬼直冲过来,速度太快了,鬼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它也没有力气反应了。它在等待那挂着钢掌的马蹄落在它的身上,但马却出人意料地从它的身上一跃而过。
一瞬间鬼恍然以为那外出度假的神又回来了。
但跑出十几米之后,白宝音格图又勒马转身,又一次冲向鬼,再一次从鬼的头上跃过,鬼极其狼狈地在马蹄下躲闪着。
鬼意识到,他是故意这样做的,想在杀死它之前尽情地羞辱它。
白宝音格图就这样一次次地纵马从鬼的头顶跃过,渐渐地,鬼身上那种不可一世的骁勇终于慢慢地消失了。它几乎是麻木地等待着白宝音格图的再次跨越。
终于,白宝音格图勒马停下。马也累了,口吐白沫,在冬日的清晨中身上露出蒙蒙汗气。
鬼彻底地被屈服了,它不想再跑了,也跑不动了,任由白宝音格图将套马杆上套索甩在它的脖颈上一点点地拧紧。
白宝音格图不再着急,拎着已经拧紧的套马杆翻身下马,换上另一匹马,然后开始打马奔跑。
鬼的脖颈被紧紧地缠住,只能被拖着一起跑。当它意识到束缚时想挣脱时已经晚了,自从逃出来之后,它已经有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受到过任何束缚。它试着想挣脱,但它此时的虚弱反抗显然没有任何意义,而紧紧勒住它的套马杆的皮索看似柔软,但套马手只要一点点拧紧套索,就是最暴乱的烈马最后也会被拧得口吐白沫束手就摛,何况它只是一头狗而已。
马奔跑的速度也许没有刚才追逐时那么快,但疲于奔命的鬼也是穷尽全力才可以跟得上,只要稍有松懈,它被会被拖倒在地。而在鬼被迫地跟着奔跑时,白宝音格图仍然在慢慢地捻动套杆,鬼脖子上的套索也就跟着一点点不易察觉地收紧。
《鬼狗》第五章 草地深处(8)
白宝音格图打马跑到马吐白沫,两肋间生出淋漓的汗水,才停下来,而这头狗竟然一直跟着而没有被拖倒。就是一头狼被拖着这一阵狂奔也要垮掉。
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也许是的鬼那宽大的下颌帮助了它,让使套索无法完全收紧,于是在套索和它的脖颈之间还留着一点点的缝隙,就从那个缝隙里,有宝贵的空气透进来,让鬼不至于窒息。
他回头看过去时,那狗竟仍然睁大着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其实此时的鬼感到空气渐渐地稀薄,舌头肿胀,几乎堵住了嗓子眼,视线模糊。
但在最后一刻,白宝音格图紧紧捻着的套马杆放松了两圈
其实鬼也就是那么最后一点儿力气了,如果再跑一会儿,它恐怕就会垮掉,一旦倒地,就会迅速地被拖死。
白宝音格图下了马。
确实是一头大得惊人的好狗,在草地的生活的时间里,白宝音格图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头狗。
他手里拎着刀在鬼的颈间比划着……
《鬼狗》第五部分
《鬼狗》第六章 营地(1)new
他们就那样玩得很晚,直到天色渐渐地暗淡。直到白色的炊烟升上草地无风的天空,渐渐地消散,乌云喊阿尔斯楞回家吃饭。
——本章
一个无聊的上午,白宝音格图已经骑着马进草地里放羊去了,乌云在帐房摊晒着奶干,而阿尔斯楞唯一的玩伴,那头牧羊犬一个月前突然地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再也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的阿尔斯楞先是骑着半根折断的套马杆围着毡房狂奔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对这毫无创意的游戏失去了兴趣,他扔掉了套马杆,爬上勒勒车向四处张望。极目四望,是一片远接至地平线的微微泛黄的草地,这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年份,牧草竟然长得有半人高,当微风拂过时,那丰厚的草竟然像麦浪一样滚伏翻腾。
阿尔斯愣在站在勒勒车上看得呆了。这是无尽的草地,在远方与湛蓝的天空相接的地方就是遥远的地平线,望着蓝天之下无尽的地平线,阿尔斯楞小小的心脏有力的起伏着,他一直想到那地平线的后面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阿尔斯楞的脸上一扫而过,他抬头望去,那是一只乘着草地秋天的气流在极远的高空中翱翔的鹰。就在那一瞬间,它阻隔在太阳与阿尔斯楞之间,遮住了阳光。
此时,它正慢慢地越升越高,像是要一直飞到天空的极致高处,再也不回到地面上来了。
因为被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睛,阿尔斯楞眨着眼睛向远处张望,试图缓解那不适的酸痛。
突然,有什么吸引了阿尔斯愣,那是令他感到厌烦的草地开始微微泛出焦渴黄晕的绿色迥异不同的颜色。
在营地里,举目四望应该只有一片绿地,不会再有别的颜色。
那一抹白色在远处的草地里闪动。
最初阿尔斯楞以为那是一副已经死去的牛或羊的骨架,但是在他印象里,那里昨天还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片空荡荡的草地。
那么就是说,这意味着那里有新的东西出现了。
阿尔斯楞回到毡包里拿出望远镜,但是他无伭怎样调整望远镜的焦距,视野都只有一堆羊毛样的东西。
也许是早晨出牧时一头落队的羊,这多少令阿尔斯楞有些失望。
尽管这样,阿尔斯愣还是慢慢地向那边走了过去。大概有一公里远吧,但是当他慢慢地接近时,他发现那绝不是羊。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阿尔斯楞看出那在风中飘动的毛不是像绵羊一样卷曲,是直毛。
他放慢了脚步。
这时它似乎听到了声音,慢慢地抬起头来。
噢,是一头狗。
而很快阿尔斯楞就惊喜地发现,这是春天时他放掉的那头狗,不过现在已经比那时瘦弱了很多,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身体似乎已经干瘪,毫无生气,那一身曾经漂亮的银色长毛,芜乱不堪,纠缠在一起,上面满是枯草和苍耳的种子。
最令阿尔斯楞感到吃惊的是——在他接近时已经闻到了那种刺鼻的气味,它的左后腿上一片血肉模糊,不知是什么造成的伤口,已经腐烂,上面涌动着蛆虫。
这是一头已经垂死的狗。
“小狗狗,噢,小狗狗。”阿尔斯楞怜惜地抚摸着这头狗。
狗侧身躺在地上,只是在他的手抚过它的身体时,才努力地拭着抬起头来,在他的手上嗅嗅。
阿尔斯楞相信它是为自己跑回来的。
这时他发现狗的鼻子干得厉害,他知道,健康的狗的鼻子永远都应该是湿润的。
缺水,是的,缺水。阿尔斯楞起身急急忙忙地向毡房跑了回来。
在毡包里找了瓶子灌了水,阿尔斯楞又向那头狗躺倒的地方跑去了。
“别跑远了,阿尔斯楞。”正俯身在晾晒奶渣的乌云抬起头来,向着阿尔斯楞的背影喊道。
“不跑远,玩!”阿尔斯楞头也不回去地跑开了。
鬼确实是自己回来的。
从白宝音格图的营地逃走之后,整个春天鬼过了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春天来了,雪已经化净,广阔无边的草地上再也没有它的栖身之处。在白天,它只是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就会吸引营地上的狗和那些好奇牧人的目光,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望地奔跑。还好,尽管不只一次受伤,便终归没有什么大碍。
但鬼几乎找不到什么食物,夜里偷袭羊群变以得越来越难,而随着春天的到来,营地里的狗似乎也随着体内某种激素的滋生变得更加兴奋好斗,鬼只是远远地一露头,它们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尖声吠叫,然后一拥而上。
因为食物馈乏,鬼的体力越来越差。
鬼只是偶尔能够瞒过那些牧羊犬的眼睛,溜进羊群里。而鬼好像刚刚发现每个羊群都饲养着一两头黑色的山羊,这些山羊显然与那些温驯的绵羊不同,在一次鬼正在羊群里寻找合适的肥羊下口时,一头黑山羊竟然趁着鬼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侧面狠狠地撞向它,鬼的肋骨受到前所未有冲撞。一次毫无防备的受伤,那次受伤,整整一个月才好,在奔跑时鬼不得不时时吸上一口冷气。
有时好不容易咬倒了一只羊,根本没有机会喘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吞食羊腿上大块的肉。此时羊群的骚动已经引起了牧羊犬的注意,它们围着羊群狂呼乱叫,鬼只能趁着牧人还没有出来时抓紧时尽量地吞下尽可能多的肉块。
《鬼狗》第六章 营地(2)new
当牧人骑着马出现时,它就只能又开始奔逃了。
没有漫野的雪地为他提供保护,鬼只能不停地奔跑。只要可能它总是选择乌尔逊河边的一些营地,这样在被追捕时,它可以逃进河边那些盘根错节的柳树丛。
那里,马是进不去的。
很多次,鬼都是差一点被重新捕获。只要不是饿得没有任何办法,鬼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再偷袭牧人的营地。更多的时候,它都是掘开鼠洞,寻找那些瘦弱的鼠作为自己的食物。
直到夏天到来,鬼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在充足的雨水滋润下,牧草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终于可以为鬼提供一个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