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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只是表面看起来喝得有点多,一开口询问或者劝菜,就笑吟吟劝他喝酒,滔滔不绝说些非常关键的讯息,比如已规划但还处于机密阶段的地铁线路将会途径何处,不动声色地贴风韵依然、一脸尴尬的胡永红越来越近。
午餐本来就几乎没有吃,努力吸引贵宾注意力,却很快被XO击溃,胸臆间一阵阵翻涌。眼前的人面都变得不稳定,勉强说一句“抱歉”想冲进洗手间,却昏沉沉开错了门,跑到房间外过道里。
仅余的理智提醒,不能弄脏厚软得令脚步无声无息的长绒地毯,慌张间,找到扔烟蒂的碎白石子陶盆,开始无法控制的呕吐。当胃重新变得空荡荡,稍微缓过来一点,垂首跌坐在气味奇怪的狭小空间里,振作不起精神重新回那豪华的餐桌旁。
一天积累的失落变成满脸绝望的眼泪,只好静静呆坐。
身后响起令麻木神经一刹那凝结的熟悉声音:“怎么,喝多了?”
然后,是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试图扶人站起身。
像是被击中,浑身都僵硬了。
这声音……这些天来努力不去思念,却不太可能忘记这浑厚音质。
他。是他。
沉浑的语气,有力的手。
然后,是蒋晖的声音:“可能被客户灌多了,逃席出来透口气的。”
怕一身污秽沾染到陆申明显是刚刚运动完、散发着健康汗味的身体,勉力向后退一点,手指着自己冲出来的房门:“快进房间……胡永红在,快去……”
“怎么是你?你说什么?”陆申震惊地大力摇晃着他。
如果可以让时间倒流,如果爱惜边幅的艾德华事先可以占卜得知会在这家酒店里偶遇,打死他,也不会让自己这样狼狈。可是此刻除了无法控制的晕眩,还有满心为胡永红担忧的焦急,连朝夕盘旋在脑海的话都跟本想不起来说,只拼命催他进去,就颓然人事不知了。
知觉又回来时,第一个醒过来的,是难受到极点的胃。神志倒是回来大半,浑身肌肉骨骼却根本不听指挥,不由低低呻吟出声。
“喝水吗?”耳边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还难受?”
呜咽一声,根本说不出话来,拼命忍住跳起来扑进他怀中的冲动,大力点头。
陆申过来扶起他,以便能够舒服地靠在他怀中喝水。
居然已经换过一套散发淡淡阳光清香的运动衣裤,躺在柔软程度恰到好处、高档得比较含蓄的沙发上。
恍然明白:这里正是蒋晖提到过的,陆申住的中国大饭店。与合盛多年以来有合作,才会有这样根本就是注定的巧合:蒋晖帮陆申定的房间在这里,公关部门顺理成章过来预定的房间正好在旁边。
为自己沐浴更衣的,会不会是他呢?
一颗心顿时忐忑起来。
陆申全部注意力好像集中在他唇边的水杯上,轻松扶着他的臂弯比从前更加坚韧。这三个月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消耗在了健身房?
想伸手去握住他,可情绪才一波动,眼前又发黑。闭上眼睛勉强定定神,才算想清楚,多半是空腹喝过量的酒,引发了低血糖休克。
想到第一次在公司大堂偶遇,也是低血糖休克……酸热的滋味和汹涌的宿命感充塞胸臆。
二十 致歉
我是男人,我爱的也从来都是男人
渴望同性的身体并非幸事
抱歉我不能换个性别从头来过
……………………
“沈国庆看见我,立马装醉。刚才蒋晖把永红送回家,打电话来说没事儿了。”陆申把水杯放回茶几,“酒醒了吗?”
“能不能给我一杯加了糖的牛奶,或者一块巧克力?”艾德华轻声解释,“几顿饭没有好好吃,酒喝得又太急了,胃里有点不舒服……低血糖而已,小事情。”
陆申立刻致电服务中心叫食物,放下电话,有点不高兴:“明明没酒量,逞什么能?”
挺身保护的老板,偏偏是陆申刚离异的前妻。生怕说错让天幸再见面的陆申不快,借着虚弱闭目摇头,没回答。
沉默中食物送进来,在陆申静静的注视下,就着草菇奶油浓汤,香甜地吃着鳟鱼三明治和汤汁芦笋。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或者这次见面后,明日即将天涯。拜访多伦多不难,要是陆申不愿意留下联系方式,也不一定能够再见。
但,还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小心翼翼偷看他猜不出情绪的平静面容,这一刻居然能够在他怀中喝水,在他的视线中进餐,每个细胞都在为这早就不再奢望的意外相遇而感激上苍。
空了太久的胃一旦填满食物,并不好受。虽然满心欢喜,却只能躺下,祈祷身体各部分快快恢复合作——相聚的每一分秒如箭飞逝,如果陆申等不及他可以从容开口,就要去赶飞机,岂不是太可惜?
看出这份急躁,陆申递一张纸巾过来:“你脸色还没有恢复,睡一会儿吧。”
接纸巾时,掌心的皮肤触到了他的指尖。
梦寐辗转渴念的接触居然这样真切,皮肤温度令艾德华苦苦撑持着的涵养瞬间蒸发。禁不住伸出双手牢牢拉住,脸深深埋在干燥而温暖的掌心,深深呼吸着指节散发出来淡淡的纸烟味道,以及常常流汗的人才有的熟悉健康气息,颤抖不已。
单纯指掌接触,居然能在面前英俊男性身上激起如春风拂过池水的涟漪。陆申对这鲜明旖旎的反应有点意外,浑身震动了一下。
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秒钟。
身体本能的反应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温暖的汤开始发挥作用,那点不适居然神奇地无影无踪。皮肤越来越清晰地感受着陆申坚定如磐石的气度,小心翼翼地吻他的指尖,然后轻轻舔吻着掌心。明知这个动作可能大胆到令他反感,但实在是难以自控。
良久,陆申并没有抽回手,但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沉沉叹息一声。
舍不得松手,重新让脸紧贴在他的掌心:“在想什么?”
“是我错得离谱。”陆申郁郁。
第一反应是错愕不已:“为什么这样说呢?”
陆申的手温和而坚定地抽回。
还没有来得及感到失落,有一双手已经扶在肩上,强大的力量,令他不得不随着那强大力度指示的方向调整姿势,两个人正面相对。
终于看清楚陆申此刻的清瘦,看清楚他锐利眼睛深处的郁结,艾德华心一颤。
陆申沉郁地问:“明明知道不会喝,会引发低血糖休克,拚着喝醉,也要护着胡永红?”
“她是董事长,我的老板。”艾德华如实回答,“至于昨天……只要是男人,只要还有一点人性,一定会尽力而为。最痛恨以强凌弱,最见不得女性受辱。遗憾我力量不够,并没有真正帮到她,最后还是靠你出面……”
陆申又叹息。
艾德华心抽紧了。
松手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真浑。明知道你是男的,还以为可以心疼你,护着你……今天才真正想通,太一厢情愿了……你比我更像男人。”
突然失去强有力的扶持,心似乎一下空了。还是勉强振作回答:“不错,我是男人,我爱的也从来都是男人。渴望同性的身体并非幸事,但真相如此,也只好接受事实。抱歉我不能换个性别从头来过。”
“可我居然浑到差点以为你会是我的女人。”陆申步子越来越快,泄露了他内心的震荡,语气却非常冷静,“可惜……你根本不像大姑娘。你管公司比我和蒋晖都强,你仗义帮陈致平来回奔波一句都不抱怨,你居然帮我照顾老婆儿子生意……是我离谱。”
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面对这样身份认同、交煎的关头,说什么都帮不上忙。又不能违心地对他发誓很可以做他的女人,即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抹去他的忧愁——不包括谎言。
只能呆坐着,眼睁睁看着男人同观念挣扎。
“那天晚上我去你家……什么都看见了。”陆申终于停下脚步。
终于付出巨大代价,得回珍视、疼惜一个人的自由。陆申打开熟悉又陌生的公寓门,看见的,却是赤裸躺在地上低低呻吟的男人,和跪在身边为他Kou交的男子……愤怒几乎将陆申吞噬。
但,选择离婚,选择放弃以往成就,不过是陆申听从了内心的需要,并不代表艾德华有义务等待。
“真的很抱歉。全因骄傲自恋,和最要不得的目中无人,害得安迪里外不是人。你又……”想到安迪暗淡的眼神,又面对陆申沉郁的面孔,差一点哭出来。但是怕陆申误会这是在用眼泪乞怜,拼命镇定住,还是语无伦次。
“当时恼火透顶,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儿。用了三个月才想通,当时什么都不交待就失踪一个月,本来就考虑不周。心平了,决定拉蒋晖一块儿去多伦多钓鱼晒太阳,空闲炒点地皮股票。这次才真正明白,还是想错了。一样是男人,凭什么我买女人就没问题?凭什么明明我有妻有子就可以勾引你,你跟别人亲热我就发火?根本没资格要求你等我,没资格……”他苍凉微笑,“华儿,申哥认错。”
看着陆申强大的自信被消磨,强烈惶恐。
艾德华本能地跳起来,扑到宽厚的背上,紧紧环抱着,隔着两层棉布,还是能感觉到灼人的体温:“申哥,你没有错,是我不对。爱上一个人,当然从身体到心灵都不应该背叛。那天是我错,全怪我疏忽,以后再也不依赖镇定剂了,就算一辈子不能睡觉,也不吃了……你可以不要我,没关系。千万不要放弃爱的强势……”
还有更多无法说出口的恳求:陆申,不要放弃对自己的信心,不要放弃爱和被爱过程之中应该拥有的权利,不要放弃你对别人好的能力,求求你。像你这样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终极的理想。正是对你有信心,才可以终于确信还值得倾慕和付出。可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