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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说:「是啊,我很挂念你。」
方湛侯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似乎这句话是一支利箭一般,透体而过,留下火灼一般的感觉。
偏过头去,避开那张微笑的俊美容颜。
林靖杰道:「在边关的时候你突然失踪,我很是着急,后来温公子说找到你了我才放心了,只是很挂念你,怕你在外面有什么不妥。」
说着上前一步将他轻轻揽在怀里:「今天早上我还以为你要来呢,结果来的却是恭王爷,幸而后来看到你。」
温柔亲密的拥抱,方湛侯有一瞬间的晕眩,似乎做了个美梦一般,如此的让人沉醉。
只是记忆中有一场大雨,落入美梦中,透骨的冰凉如影随形。
终于忍不住了,方湛侯抬头看他,说:「林靖杰,我发誓今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放过我吧。」
林靖杰一震,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良久方才迟疑的说:「你说什么?」
方湛侯苦笑:「你若还没有出够气,想要怎么样只管说,我无不从命,横竖就一条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何必做戏呢,也太委屈你了。」
林靖杰前一刻温柔微笑的眼睛此时仿佛在颤抖一般,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方湛侯受不了这种煎熬般的对视,别过头去:「若是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放心,那也没关系。这条命你只管拿去。」
「住口!」林靖杰终于发怒,大喝一声:「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你整日里在想什么!」
他用力抓住方湛侯的肩,逼他转过头来:「我做什么戏?有什么戏好做?难道我担心你都是假的?」
方湛侯只觉得自己委屈的再也难以忍受了,此时更不堪他如此追问,终于扬起头来,咬牙道:「当然是假的!你满心里只望着我死了最好,什么挂念我担心我,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他原是对林靖杰负愧在心,又兼爱意深厚,所以千般忍让,万般容忍,此时口一开,词锋立时犀利起来,越是伤心越见颜色:「当年是我无端纠缠你,是以你恨我入骨,便百般折辱我,我知道是我错,不敢怪你。后来又不甘心我一走了之,竟追到江南做那场戏,你以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吗?我不过是觉得愧对于你,任你出气让你高兴罢了,也不怪你,横竖是我错,只是还以为你已经出了气了,原来竟是想错了,如今你既然没有出够气,要怎么样只管明说,也不必再做什么戏,更不必说什么挂念我担心我,我哪里受得起。」
一番话说下来,林靖杰脸涨得通红,眉头一皱再皱,手却越捏越紧,方湛侯只觉得仿佛骨头都要碎了一般的痛,只紧紧咬着牙忍着。
痛早已习惯,从爱上他的那一天起,这痛就没有间断过,是以何必出声。
这痛只怕还要带到地狱里去的。
林靖杰大约是没有想到他提起江南之事,而且说得那么明白,脸红的要滴出血来,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个时候我是很生气,想要……想要……,可是我后来后悔了,真的……那天我就后悔了,那个女人我也没有要,你……」
他觉得十分难以措辞,完全说不下去。
而方湛侯煞白着脸,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林靖杰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我没有做戏了,那次我就后悔了,现在我真的没有……啊,你怎么了?」眼看方湛侯面色青白,气色甚是不对,顿时手忙脚乱,连忙扶住他。方湛侯无限心事涌上来,一时气血翻涌,偏又不想让林靖杰看着他软弱之态,便竭力隐忍,眼前阵阵晕眩,竟没听清林靖杰说了什么。
林靖杰自己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望着方湛侯抗拒的神情,煞白的面孔,微微有点湿润的眼,落入自己的思绪里了,一径的说:「你相信我,我现在都是真的,以前是我不对,可是现在……从江南开始我就很挂念你了,不,应该是还在京城里的时候,我虽然常常乱说话,做错事,可是我也常常是想着你的,总是忘不掉。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都明白了。」
方湛侯随着他的话,想起当年住京城的时候,只觉熟悉的痛楚又一次蔓延开来,直达手心,一阵抽痛,不由得紧紧握了拳。
对林靖杰道:「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恨我入骨,你只喜欢看我难受,你想要的我都知道!」
方湛侯又退了一步:「我只等着你来出气,随时都可以,别的也不用说了。」
林靖杰见自己厚着脸皮认错,说了这半日,他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固执的重复那一套说辞,不由恼羞成怒起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说完了,反正就是这样,随你怎么想。」
气呼呼的走到桌子边坐下来。
见方湛侯沉默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又说:「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别想一走了之,丢下我不管!」
方湛侯也不语。
两人僵硬的对峙着。
过了良久,方湛侯看林靖杰脸依然是红的,皱着眉,想必醉酒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却又为了和他怄气坐在这里,终于妥协:「好吧,你想如何就如何,很晚了,你今日喝了不少酒,还是先歇息吧。」
林靖杰从他话中听到关怀之意,心中一动。
在这种时候他还这么关怀他,可见他心中也是想着他的,可是却这么剧烈的拒绝,是为了什么?
不由抬头细细打量他。
林靖杰身为武将,从来都十分粗放,难得如此时这么细细的打量他。
他见方湛侯脸色煞白,乌黑头发映衬之下便觉得神情中带着浓浓疲倦之色,只是在那清华尊贵之气衬托下更显憔悴。
林靖杰心中只觉爱怜,刚才的气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站起来拥抱他,温和地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别乱想了吧。」
方湛侯低头不语,也不挣扎。
林靖杰见他不挣扎了,以为他想明白了,便笑道:「那就歇了吧,我倒真累了。」
就要与他一起安歇。
方湛侯却道:「你先睡吧,我还有事。」
林靖杰不由皱眉:「哦?」
方湛侯道:「我先前赶过来,折子的节略还没写完,明日一早要呈给圣上的。」
林靖杰果然觉得睡意浓厚,便放开他,笑道:「那你去吧,早点回来,看你累的。」
方湛侯点点头,便开门出去了。
林靖杰几乎是沾了床就睡着了,唇边还带着笑意。
半夜因口渴醒过来,一边叫人,一边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旁边却如睡下去的时候那般冰冷,不由便皱起眉。
听到声音的侍女连忙进房来服侍,倒了温茶伺候他喝下去,林靖杰问她:「你们王爷呢?」
那侍女赔笑,「奴婢不知,自有王爷房里的姐姐们伺候王爷,奴婢怎么敢过问。」
林靖杰点点头,便起身穿衣,侍女忙道:「林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林靖杰摆摆手:「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也不理她为难神色,自己开门出去了。
更深露重,冷气袭人,林靖杰不由得把衣服拉了拉,往书房而去。
方湛侯书房仍是灯火通明,他轻轻走近,听到有人小声劝:「王爷,三更了,该歇息了,王爷这些天身子不好,不能劳累。」
却没有听到方湛侯的声音,不由一奇,便探头往里看去。
方湛侯倚在桌前拿着个折子看,眉头深锁,似乎在迟疑不决。身后站着几个作侍女打扮的俏丽女子。
林靖杰松一口气,然后觉得好笑起来。
他刚才居然担心在劝他的人是方湛侯侍妾。
不过,方湛侯已经二十多了,难道没有侍妾?
林靖杰一念及此,心中登时不舒服起来,竟仿佛走不进去,只在阶前踌躇。
这几个侍女显然是常在方湛侯跟前伺候的,显得略为随意,见方湛侯只管看折子,有一个竟然走上去从他手里抽出来,笑道:「王爷别看了,还是歇了吧,这又不是急件,明儿看不就是了。」
方湛侯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把这件看完就去睡觉,可好?」
那侍女这才还给他,笑道:「王爷这样说才好,王爷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好,还不知道保重,真叫奴婢们担心呢。」
方湛侯淡淡一笑:「也不过天冷了略咳些,有什么要紧。」
一边又转回去看折子,道:「我今晚也不回房去,你们把里面收拾一下,我就在书房歇吧。」
那侍女笑道:「王爷还是回去吧,书房虽好,到底要冷些,王爷本就咳了,回房里去养着才好的快。」
方湛侯却坚持不肯回去。
几个侍女不敢深劝,只得在里间收拾了服侍方湛侯歇下。
林靖杰静静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第九章】
到了这个地步,林靖杰再粗心都知道自己弄错了,方湛侯根本没有想明白,他如今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那他在这里一厢情愿是什么意思?
林靖杰一向气傲,又被方湛侯宠惯了,此时只想转身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回来。
偏偏又挪不动步子,只呆呆站在书房门外,不忍离去。
方湛侯明明仍关怀他,仍喜欢他,为什么却这样躲着他?
林靖杰